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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為一家做開創性工作的企業,要在審慎面對現實的同時,保持強烈的自信和樂觀。
文|《中國企業家》記者 馬吉英
見習記者 陳浩
編輯|馬吉英見習編輯|張昊
圖片來源|中企圖庫
12月6~7日,由《中國企業家》雜志社主辦的2025(第二十三屆)影響力企業家年會(原中國企業領袖年會)在北京召開。在7日上午進行的“主題演講·未來之星”環節,階梯醫療創始人李雪以“我的窄門”為題作了演講。
以下為核心觀點:
1.檢驗一流智力的標準,就是在頭腦中同時存在兩個截然相反的想法時,仍能保持正常的行動能力。
2.“優秀”和“卓越”的差距不是幾倍,而是幾十、上百倍。人不只要目光長遠、不在乎短期得失,更需要在解決當下問題時只爭朝夕。
3.這世界上有一些人是因為看見所以相信,但往往創造和改變世界的人,是因為相信所以看見。
4.說到開創性工作,科學研究告訴了我三件事:第一,真知灼見通常不是共識;第二,要在實驗中驗證假設;第三,科學是在不斷糾錯中前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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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下為現場演講實錄(有刪減):
我的演講題目是“在矛盾中行穩致遠”。我在腦機接口行業從業了大概10年,5年前,我在中國科學院腦科學與智能技術卓越創新中心成立了課題組,后來成為博士生導師。這是我的第一個身份:科學家。4年前,我和我的先生趙鄭拓一起成立了階梯醫療。這是我的第二個身份:企業家。
階梯醫療致力于搭建侵入式腦機接口的底層軟件和硬件平臺,主要希望解決三類人的問題:第一,幫助運動功能障礙和失語患者恢復運動和語言功能;第二,幫助失明和失聰患者恢復視力和聽力;第三,幫助神經系統性疾病患者恢復健康。
未來,我們希望在大腦和外部世界之間打通一條“高速通道”,實現真正的人機交互、人機互聯,以及人與人之間極速、高效的溝通。
抱著這個信念,我們在3年前做出了第一個侵入式腦機接口的原型樣機。兩年前,拿到中國第一個侵入式腦機接口的型檢報告。我們進行了四次樣機迭代,最終完成了定型。今年,我們完成了全國第一例、第二例和第三例產品級侵入式腦機接口的臨床驗證。目前在全世界范圍內,只有兩家企業可以做到這一點:一家是馬斯克的Neuralink,另一家就是階梯醫療。另外,我們也是第一家拿到中國創新醫療器械“綠色通道”資質的企業。
目前,階梯醫療取得了一些成績。首先,我們擁有最領先的傳感器技術,這也是我的老本行;其次,我們擁有全世界最小的腦機接口系統,相當于一個硬幣大小,厚度在5到6毫米,完全可以實現皮下埋植;第三,我們擁有中國最快的臨床進展;第四,無論是單筆融資還是累計融資,我們都保持著中國侵入式腦機接口領域的最高紀錄。
但如果往前推三四年,在座的投資人可能都會給我們亮起兩個“紅燈”。第一個“紅燈”:我是科學家創業,而且5年前階梯醫療成立時我還不到30歲,別說產業經驗,連科研經驗都比較少。第二個“紅燈”:這是夫妻創業,我和我先生一起做了階梯醫療,而大家見過各種夫妻創業失敗的案例。
為什么我們踩著兩個“大坑”還能取得現在的成績?
我認為相關性不等于因果性,有時候成敗的本質不是表面上看起來的那些現象,但人類又恰恰非常喜歡簡單的因果鏈。本質原因正如菲茨杰拉德所說的一句話:“檢驗一流智力的標準,就是在頭腦中同時存在兩個截然相反的想法時,仍能保持正常的行動能力。”這句話不好理解,我給大家講幾個小故事。
我做腦機接口原因其實很簡單,我想做這樣一件事情:能改變世界,能幫助其他人,我要非常擅長。特別幸運,我在10年前就接觸到了腦機接口。
2015年,我給自己定了一些目標。首先是進入這個領域,做出全世界最好的傳感器,并計劃在2020年實現這個目標。接著,在2025年實現腦機整合,2030年實現腦機初步的產業化,2040年迎接腦機的廣泛使用和爆發。
你很難想象一個20多歲的小姑娘會給自己定25年的規劃,但我是一個非常有耐心的人。既然是25年,我就可以慢慢去做這件事。不過從我設立目標的第一年起,命運的齒輪就轉動起來了。
2016年,我遇到了我先生,他是那種只要今天能干的事情,絕不拖到明天的人。他會突發奇想,周六下午兩點拉著我開14小時的車出去露營,到目的地已經凌晨了,看個朝陽再開車回來。我們經歷過的一件事,讓我深刻理解了他,也很大程度上改變了我。
做過生物或神經科學實驗的人都知道,實驗周期非常長,有時需要半年到一年。當時導師給我布置了一個任務,我很“激進”地計劃用兩個月把實驗做出來。我先生問我打算做多久,我說兩個月,而他說今天就可以做完。我以為他在開玩笑,結果那天他真拉著我,從早到晚做實驗。非常神奇的是,實驗真做完了,而且成功了。
那個時刻給我的震撼,無異于在路上看到一個人“原地起飛”。我意識到,“優秀”和“卓越”的差距不是幾倍,而是幾十、上百倍。人不只要目光長遠、不在乎短期得失,更需要在解決當下問題時只爭朝夕。正是這個“矛盾”促使我后來的快速成長和企業的飛速發展。
階梯醫療的Slogan是做“人類進步和演化的階梯”。
我們希望在30年后,全世界有10%的人能用上階梯醫療的產品。這曾是一個我不敢直接講出來的宏偉目標,因為我的底色是非常謹慎的,習慣做有把握的事、說有把握的話,而幾年前實現這個目標的路徑并不清晰。
直到有一天我看到全世界第一個集成電路的照片。在它問世不到70年的時間里,已經“托舉”了今天的世界,包括手機、電腦、汽車……當年做出第一個集成電路的人,想過70年后世界會變成這樣嗎?
我突然意識到,腦機接口的未來,也許會比我想象中發展得更好、更快。我也意識到,這世界上有一些人是因為看見所以相信,但往往創造和改變世界的人,是因為相信所以看見。
從那以后,我開始調整想法,制定更大膽、激進的目標,并真誠地相信它能實現,我們也確實找到了實現的路徑。后來我跟團隊開玩笑說:“你們知道怎樣能讓中國發展得更快嗎?就是你們這些聰明人,不要只干自己覺得有把握的事情。”人要在審慎面對現實的同時,保持強烈的自信和樂觀。作為一家做開創性工作的企業,我們需要具備這種素質。
說到開創性工作,科學研究告訴了我三件事:第一,真知灼見通常不是共識;第二,要在實驗中驗證假設;第三,科學是在不斷糾錯中前進的。所以我們知道地球不是宇宙中心,牛頓力學不是物理學的盡頭。
做研究是“提出假設、驗證假設、改進假設、循環往復”,這是幾百年來科學界發現的最有效解決問題的方式,而我的先生經常給我的一種感受是:他處理一些事情的方式好像在做研究,他在用這種方式過自己的人生。
講了這么多,回到最初的問題:為什么我們踩著兩個“大坑”還能取得今天的成績?我有時候會說,我自己是“普通的優秀”,我先生是“天生的卓越”。但越是普通,越要努力,越要提升自己的能力。我相信,通過努力,一個普通人也可以做到既仰望星空又腳踏實地,既謹慎小心又自信樂觀,既堅持自我又開放包容。
最后,還是回到那句話:“檢驗一流智力的標準,就是在頭腦中同時存在兩個截然相反的想法時,仍能保持行動能力。”希望大家能夠充分理解這個世界的矛盾,并在矛盾中不斷迭代和前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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