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力帆科技（集團）股份有限公司（601777.SH，以下簡稱力帆科技）淡出后，重慶前首富尹明善已在當地某養老社區開啟退休生活，而在1000公里外的河南濟源，曾被他親自見證下線的“濟源造”力帆電動轎車已塵封多時，力帆濟源工廠的首次司法拍賣也無人問津。

力帆濟源工廠的法人主體是河南力帆新能源電動車有限公司（以下簡稱河南力帆）。7月23日，首次開拍的河南力帆資產包遭遇流拍，二拍將于8月12日重啟。從敢為天下先的提前布局，再到新能源汽車浪潮下的落幕，河南力帆的故事，究竟有哪些啟示？

廠區停產多年，等待新東家

河南力帆位于濟源高新區，北靠科研路，西鄰新科路，南連科工路，東至新明路。近日，為了解企業現狀以及更多細節，記者實地探訪河南力帆。

有意思的是，新明路原名力帆路，截至記者發稿，新明路在高德地圖App、騰訊地圖App仍被標注為力帆路，百度地圖App已調整為新明路，但保留著河南力帆的廠區位置。

河南力帆北門

河南力帆南門

河南力帆西門

河南力帆廠區的北、西、南方向均有大門，門前都有“河南力帆新能源電動車有限公司”字樣。其中北門門前公司名稱部分金屬字體外殼已脫落，北門西側還有簡易的餐飲小販攤位。附近的清潔工告訴記者，這些餐飲小販主要服務于周邊工廠工人。

河南力帆北門科研路上的餐飲小販攤位

河南力帆北門科研路，處于半封閉狀態

清潔工所說的周邊工廠工人，主要來自與河南力帆隔著科研路的北邊某工廠。河南力帆的北門、南門位置臨近新明路，從北門、南門望向廠區，能夠看到工程機械車輛、工程廢料以及部分廠房。

目前，僅西門門衛處有1名保安值守。記者以投資機構的名義咨詢廠區情況。該保安表示，他是濟源本地保安公司的人，2023年5月來到這個廠區，原先所屬廠區的保安于今年初已解散，他到崗前就聽說這個廠區已停產多年，現在就他在這兒值守。聽說河南力帆已經宣布破產，廠區內仍有設備、車輛，如想進廠區，必須經過管理人律師同意。

有濟源當地人士向記者透露，之前力帆的聲譽挺好，河南力帆剛開始的生產效益不錯，不少濟源本地人搶著來上班。濟源當地政府部門對河南力帆的業務也很支持，畢竟河南力帆作為當年的重點項目備受關注，曾鼓勵部分單位采購河南力帆生產的電動轎車。

根據河南省濟源市人民法院決定書，河南朗齊律師事務所齊波被指定為河南力帆破產清算管理人負責人 。記者與齊波聯系申請進入河南力帆廠區，截稿前沒有得到任何答復。

濟源新能源汽車產業的潮起潮落

公開信息顯示，河南力帆成立于2014年8月，是力帆科技（曾用名力帆股份）在全球的第24個工廠，也是力帆科技首個專門生產新能源電動轎車的工廠。

2014年12月，河南力帆投產，“濟源造”力帆新能源電動轎車320E、300E下線，彼時擔任力帆股份董事長的尹明善和政府領導一道，共同出席下線儀式。首批力帆新能源電動轎車的正式下線，被濟源當地視為“汽車產業邁出了具有里程碑意義的重要一步”。

從當時濟源的產業結構來看，通過招引河南力帆來布局新能源汽車產業，存在一定的想象空間。經過多年發展，濟源的鋼鐵、有色、裝備制造等傳統優勢產業初具規模，并和汽車產業的關聯度較高。

根據當時濟源的產業規劃，隨著河南力帆的投產，濟源當地的汽車零配件配套產業園、動力電池生產基地將加快建設。圍繞新能源汽車的上下游產業，濟源將進一步打造集群優勢，逐步形成從汽車零配件加工到整車生產銷售一體化的完整產業鏈，培育百億級產業集群。

對于在河南濟源的布局，力帆股份同樣重視。尹明善不僅出席了河南力帆投產的系列活動，還安排兒子尹喜地擔任河南力帆董事長。力帆股份2014年年報特別提及濟源工廠：“公司在河南濟源建成的新能源汽車工廠正式投產，標志著全國首家既擁有轎車生產資質，又擁有新能源電動車生產資質的企業正式進軍低速電動車產業?！?/p>

力帆股份2015年、2016年年報均披露過河南濟源工廠的生產情況。2015年、2016年，河南濟源工廠設計產能5萬輛，報告期內產能2萬輛，產能利用率分別為25.27%、13.83%。

然而，受騙補風波等影響，2017年以后，力帆股份生產的新能源汽車沒有了財政補助，汽車銷量直線下降。

此后，力帆股份出現流動性危機，重慶國資攜手吉利汽車參與其破產重整，李書福通過吉利旗下的滿江紅基金入主，曾是力帆股份實控人的尹明善家族逐漸淡出，力帆股份更名為力帆科技。

覆巢之下，復有完卵乎？根據力帆科技2023年3月發布的河南力帆申請破產清算的公告，2020年以來，河南力帆無實質業務開展，嚴重資不抵債、不具備持續經營能力，向法院申請破產清算。

破產清算償債，萬不得已的階段

記者發現，7月22日，河南力帆資產包在阿里拍賣掛單，起拍價為9894.86萬元。不過，經過24小時拍賣，7月23日，河南力帆資產包首拍宣告流拍，二拍將于8月12日10點開始，但起拍價已縮水至7915.88萬元。

針對公司破產清算流程，上海市浩信（鄭州）律師事務所危機救濟與破產重組法律事務部主任張穎介紹，首先是債務人或債權人向法院申請破產清算，法院受理后將指定破產管理人，由破產管理人開展對債務人資產等情況的調查工作，并接受債權人的債權申報，在法定期間內查清公司資產、確定公司債務，然后召開債權人會議，報告管理人對債務人公司資產的調查，并提請債權人會議核查債權。

“債務人資不抵債，又沒有重整價值，也無法和債權人達成債務清償和解的，法院裁定宣告債務人破產。”張穎說，接著由管理人召開債權人會議，對破產財產變價及分配方案進行表決。決議通過后，管理人按照上述方案規定變賣破產財產，并根據財產變現價值和分配方案向債權人進行分配。

實際上，在破產程序中，有和解、重整、清算三種處置方式，具體需要結合公司債務人情況而定。

一般而言，如果公司債務人資產狀況良好、主營業務相對穩定，只是暫時出現流動性危機、償債困難，從中長期來看公司基本面向好，公司債務人可以和債權人談判，提出和解方案，比如進行債務展期、利息減少等方式，最終償還債權人的相應債權；如果公司債務人的管理團隊、股東失信或者運營能力不行，但公司資產、主營業務仍有價值，可以通過引進新的投資人、管理團隊對債務人投資及恢復經營，并按照重整計劃規定對債權人進行清償；如果既沒有和解可能，又沒有重整價值，只能采取清算，通過變賣資產來償債。

張穎表示，企業走到破產清算這一步，就到了萬不得已的階段，尤其是生產制造型企業，債務人的資產變賣基本會折價處理，而且破產期間的相關稅款也要繳納，在資產過戶、變更時或許會產生新的隱性成本，按照清償比例，將來能留到債權人手中的價值就沒多少了。

招引產業企業要重視三方面

河南力帆成立并投產的2014年，造車新勢力中的蔚來、小鵬剛剛創立。2015年7月、12月，理想汽車、零跑汽車先后創立。2018年6月，哪吒汽車由合眾新能源創立?，F如今，“蔚小理”、零跑汽車均已登陸資本市場、做大做強，哪吒汽車正沖擊港股IPO。

回過頭來看，在當時國內新能源汽車產業的概念大過實質的背景下，濟源引進設立河南力帆、培育新能源汽車產業，頗有敢為天下先的眼光和勇氣，可惜受困于“隊友”出師不利，倒在了新能源汽車浪潮來臨的前夜。

有市場人士認為，河南力帆的落幕，對當前國內各地招引新能源汽車產業相關企業，具有 一定的參考價值，具體在以下三方面：

一是做好事前背景調研。力帆股份是造摩托車起家，尹明善因此成為重慶首富，但跨界造車后在研發投入方面有問題，最直接體現就是產品力不足。因此，引進力帆股份，對力帆股份的情況要有全面了解，這樣才能在后續項目推進中，分階段有的放矢抓重點工作。

二是重視過程風險管控。根據河南省濟源市人民法院民事裁定書，河南力帆曾申請了低速四輪電動車生產備案開展經營，但純電動乘用車未獲批。河南力帆于2016年底終止了電動乘用車資質的申報工作。此外，力帆股份還出現過騙補風波、流動性危機等問題。這些過程風險都需要得到重點關注，因為會影響到接下來項目的持續經營能力。

三是及時處置項目風險。正如前文所述，破產程序有和解、重整、清算三種處置方式，如能及時采取行動，和解、重整都能最大限度減少損失，而清算則是對企業、對當地來說最無奈的結果。

就河南力帆破產清算相關情況，記者致電力帆科技公開的信披辦公電話，并按對方要求向官方郵箱發送采訪提綱，截至發稿前未獲答復。

責編:陳玉堯 | 審校:陳筱娟 | 審核:李震 | 監審:萬軍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