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據公司Statista近日發布的報告稱，當前許多國家的葡萄酒市場都面臨困難。多年來，全球對葡萄酒的需求一直在萎縮。雖然多國都在控制供應量，但這些努力趕不上消費下降的速度。分析人士認為，全球葡萄酒市場將保持這樣一種低產量和低消費量的平衡。

過剩危機困擾澳葡萄酒產業

澳大利亞葡萄酒產業正在經歷數十年來最嚴重的危機。該國葡萄酒協會7月發布了名為澳大利亞葡萄酒行業的危機和前景的報告，稱澳大利亞目前的葡萄酒庫存與銷售比接近2010年平均水平的兩倍，對各大酒莊造成了嚴重的現金流問題，同時也讓下一年的庫存容量所剩無幾。

過去30年是澳大利亞葡萄酒產業的黃金期，20世紀90年代新生代葡萄園井噴后，澳產葡萄酒開始進入美國市場，并從2010年開始搭上中國葡萄酒進口大增的順風車。不過，報告認為，過去一直為滿足全球不斷增長的葡萄酒需求而努力生產的澳大利亞葡萄酒商沒有及時調整，造成了葡萄酒庫存過剩問題，并釀成了行業今天的危機。報告稱，澳大利亞聯邦政府和地方政府正在響應行業呼吁，向財務困難和有意建立或重建出口市場——尤其是中國市場——的個體種植者和中小型葡萄酒莊提供支持。

報告顯示，根據對南澳大利亞州葡萄種植者的最新調查，24%的大型酒莊、15%的中型酒莊和11%的小型酒莊正計劃拆除葡萄園。這些企業中的大多數都表示供應過剩。同時，儲滿了老年份葡萄酒的酒莊也陷入困境。一家擁有1萬噸釀酒能力的酒莊于今年2月進入破產程序，欠債近2500萬澳元（1澳元約合4.7元人民幣）。當時酒莊存有500萬升未售出的散裝葡萄酒。

資料圖

英國金融時報11日報道稱，由于葡萄酒消費者正在拋棄低端葡萄酒，澳葡萄酒行業遭受重創。報道稱，澳大利亞卡拉布里亞家族葡萄酒公司銷售主管安德魯表示，全球消費者正在逐漸放棄低端葡萄酒。然而，正是這些葡萄酒推動了澳大利亞成為葡萄酒大國。安德魯稱：“3年前，澳大利亞的葡萄酒行業處于有史以來最好的狀態。現在則是最糟糕的時刻”。據他介紹，澳葡萄酒行業雇用了16萬名員工，行業困境正在讓一些老牌企業出售資產。近日，澳大利亞最大的葡萄酒生產商富邑葡萄酒集團宣布以2.9億澳元的價格出售禾富酒莊和花山酒莊。今年上半年，澳大利亞第二大葡萄酒生產商美譽葡萄酒業因難以償還債務，轉由私募股權集團貝恩資本牽頭的財團控制。

今年3月，中國終止對澳葡萄酒雙反措施，使后者的對華出口大幅增長。不過，澳大利亞葡萄酒行業的從業者們預計對華出口額很難恢復到2019年12億澳元的高點。

澳大利亞葡萄酒遭遇危機的另一原因是全球葡萄酒消費量下降。作為澳葡萄酒出口的另一主要市場，英國人均葡萄酒消費量在2009年達到高峰，此后不斷下降，如今消費量比2000年減少了14%。同時，葡萄酒消費者的飲酒偏好也在發生轉變，越來越青睞更健康和更優質的中高端葡萄酒。澳葡萄酒行業專家麥克萊恩表示：“人們飲酒量減少，但購買了更好的酒。”他坦言，澳葡萄酒行業的現實是殘酷的，“正處于全球供應過剩的局面，行業面臨嚴峻考驗”。

伯恩斯坦分析師特雷弗·斯特林表示，全球釀酒商被迫降價以保持競爭力，“目前能賺錢的葡萄酒品類只有桃紅葡萄酒和高檔葡萄酒”。金融時報認為，全球一些最大的酒類公司正在從低端葡萄酒市場轉向利潤率更高、增長更快的細分市場，例如烈酒和優質葡萄酒。

澳大利亞葡萄酒協會的報告還呼吁澳政府合并酒類的征稅種類，對高價葡萄酒提高征稅比例，并統一全國稅率，避免行業間的惡性競爭。同時，報告顯示，部分澳大利亞葡萄酒行業內部人士認為，澳大利亞應該將釀酒用葡萄的種植面積減少30%。

歐盟葡萄酒消費陷入低谷

最新的葡萄酒行業研究報告顯示，歐盟葡萄酒消費量正處于近30年來最低水平，傳統葡萄酒產銷量受到難以預測的極端天氣和通貨膨脹的影響，同時不穩定的國際環境也在沖擊著葡萄酒主要市場。

據法國獨立報報道，作為葡萄酒行業領跑者的法國葡萄酒產業，今年也將遭遇產量下降的頹勢。格外潮濕的天氣和霜凍災害，令幾乎所有法國葡萄酒產區的預計收成下挫。法國農業部8月9日發布的數據顯示，今年法國葡萄酒產量將同比下降10%-16%。農業部給出的原因是“葡萄園面臨植物生長和氣候問題，葡萄開花期遭遇的潮濕和冷空氣，造成花落過早，果實太小。此外，霜凍和冰雹也造成了葡萄園的減產；夏季的潮濕天氣則讓葡萄酒商遭遇霉菌的困擾，法國大多數葡萄酒種植區都經歷了此類損失”。一些葡萄種植戶忍不住抱怨：“今年是我們第一次在園里看到這么糟糕的葡萄！”法國經濟日報也悲觀地預測：“未來極端天氣將成倍增加，整個葡萄酒行業都面臨威脅，法國也將失去全球葡萄酒行業的領導地位。”

與產量下降相對應的是葡萄酒消費市場的萎縮——全球葡萄酒消費量降至27年來的最低水平。國際葡萄與葡萄酒組織（OIV）在行業年度報告中提到，2023年葡萄酒消費量下降了2.6%，跌至1996年以來的最低水平，相當于全球開瓶的葡萄酒少了約8億瓶。OIV總干事貝克表示，全球五大市場（美國、法國、意大利、德國、英國）的消費量都出現下降，通貨膨脹是過去兩年葡萄酒消費不振的關鍵因素，通脹明顯增加了生產和分銷成本，同時也降低了消費者的購買力。

歐洲葡萄酒企業委員會（CEEV）呼吁歐盟立法保護歐盟葡萄酒產業時表示：“極端天氣、通貨膨脹、生產成本增加……歐盟葡萄酒行業正面臨一系列結構性和突發性挑戰，并且這些挑戰還具有延續性。”鑒于葡萄酒產業在歐盟直接創造了300萬個就業機會，產生了520億歐元的財政收入，更需要歐盟在立法層面給予支持。CEEV秘書長瑞卡特呼吁：“我們需要保持葡萄酒策略的連貫性，更新法律，反對對葡萄酒文化的攻擊。只有這樣，我們才能確保歐盟葡萄酒行業的長期實力。”去年，歐盟委員會就為了應對葡萄酒消費萎縮、庫存過高等危機，批準了“危機蒸餾”項目（即以低價收購滯銷葡萄酒，然后蒸餾成酒精出售給制藥或香水行業）。

中國葡萄酒市場的獨特性

外國葡萄酒進入中國人消費清單的時間并不長。21世紀初，大量國外葡萄酒企業進入中國市場，推動了中國葡萄酒市場的高速發展。2012年中國人均葡萄酒消費量達到頂峰，此后進口量保持基本穩定。根據OIV的數據，從2018年開始中國的葡萄酒消費量以每年2億升的速度下降。盡管如此，中國仍然是全球第九大葡萄酒消費國。

路透社稱，中國是世界上最大的酒類消費市場，20年來，中國推動了全球葡萄酒行業的發展。不過在中國市場，白酒占主導地位，其他酒類的競爭也相當激烈，越來越多國內外參與者不斷涌入，為消費者提供了葡萄酒以外的更多選擇，如雞尾酒、精釀啤酒等。

和君咨詢酒水事業部總經理李振江在接受環球時報記者采訪時表示，葡萄酒市場出現萎縮的重要原因之一是消費場景減少，“中國消費者喝葡萄酒的場景一直都沒被培育出來”。他認為，在主要社交場景中，還是以白酒為主，大眾消費以啤酒為主，葡萄酒處于一個相對尷尬的位置，“尤其西方飲用葡萄酒的方式，與我們的心理距離有點遠，消費者接受度更低”。

由于近年來人們對葡萄酒的興趣有所下降，中國的葡萄酒市場面臨比較大的挑戰。不過業內人士稱，中國高端葡萄酒市場依然強勁，人們愿意為高質量的葡萄酒買單。

愛爵希爾商貿有限公司市場部經理王煒鋒告訴環球時報記者，今年“澳大利亞葡萄酒回歸”給國內葡萄酒市場帶來“刺激”，還是有很多消費者青睞澳產葡萄酒，在其“離開”中國市場的這段時間，智利、南非等一些新世界國家的葡萄酒嘗到甜頭。法國葡萄酒的進口和消費水平比較穩定，但需要注意的是，法國很多名莊酒在價格體系上受到消費市場收縮的沖擊，今年有所降價。

李振江稱，葡萄酒消費下降，酒商的壓力在變大。但值得欣慰的是，國產葡萄酒在葡萄酒消費中的比例有所提升，這與近些年一些國產葡萄酒頭部品牌的消費者培育工作有很大關系。

根據Statista的預測，2024年中國超市和便利店的葡萄酒銷售收入將達97億美元，而餐廳和酒吧的葡萄酒銷售收入將達到172億美元。此外，中國的消費者，尤其是年輕群體，熱衷于線上購買葡萄酒，超過53%的酒類購買者使用電商平臺，幾乎是其他主要市場的兩倍。

協力管理咨詢有限公司今年6月發布的中國葡萄酒市場前景：趨勢與機遇報告稱，中國的葡萄酒消費已形成自己的特點。紅酒是最主要的消費品類，占比約95%。中國消費者的消費習慣也有所不同，線上消費是一大趨勢。疫情后人們對健康的重視程度提升使得低酒精含量及側重健康的葡萄酒更受青睞。“紅酒旅游”已成為中國消費者新的旅游目標，國內外的葡萄酒產地吸引了不少中國消費者前往打卡。

報告還稱，這些趨勢代表了中國葡萄酒市場所蘊含的新機遇。消費者對于品類、場景、口味的需求愈發多元化，對高品質和可持續的葡萄酒消費的青睞，以及對于線上購物的偏愛表明中國葡萄酒市場依然具有活力和獨特性，如果國內外生產商和經銷商能在品質化、電商化等方面進行創新，就很可能在這樣一個龐大的市場上嶄露頭角，贏得競爭。

作者：達喬 董銘 馬夢陽 肖震冬

環球時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