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創 劉曉博

最近一段時間，國家在稅收方面連出新政，一些措施被老百姓理解為“看空稅”。

比如今年以來，一些在境外炒股的受益者接到了稅務部門電話，或者被約談，要求按照收益的20%繳納個稅，有人還被征收了數十萬元的滯納金。

7月末，稅務總局發布公告：自2025年8月8日起，對在該日期或之后新發行的國債、地方政府債券、金融債券的利息收入，恢復征收增值稅。

這些稅，都被坊間理解為“看空稅”。

這不無道理。

想想看，一些投資者不走投資A股，而是把資金轉到海外投資美股等，這其實就是在看空A股。

按照外匯管理規定，居民每年5萬美元換匯額度只能用來消費，不能用來在海外投資。如果你仍然是中國公民，用內地資金到海外股市投資，本身就不太合法。

現在沒有追究“不當使用外匯”的責任，只征收個稅，已經算比較寬松了。

而且，對公民海外收入征稅是國際慣例，世界主要國家（地區）共建了CRS（共同申報準則）這種國際合作機制，你在海外在資金、投資、收益情況都可以被國內稅務部門看到。

對公民海外投資收益征稅，可以減少資金外流，對國內股市、樓市、經濟均構成利好。

對新發行的國債、地方債利息征收增值稅，只涉及機構，基本不涉及個人。這為什么也被理解為“看空稅”？

因為買國債、地方債的風險非常低，國債、地方債的利率，可以理解為無風險、低風險利率。

當一個社會無風險、低風險利率走高時，大家自然不愿意冒險炒股、投資，而愿意買國債、地方債，這就對經濟產生緊縮效應。

所以，當經濟低迷或者處于通縮期的時候，官方傾向于降低無風險、低風險利率。比如降低銀行存款利息。

對國債、地方債的利息征稅，也能產生類似的效果，可以降低債券的吸引力，鼓勵大家投資股市、樓市、實體經濟。

普通人很少直接買國債、地方債，但往往會買銀行理財。其實銀行理財就是國債、地方債的大買家。

恢復征收增值稅，可以壓低銀行理財收益率，可以把更多的錢從銀行里趕出來。

過去1年多官方一直在給債市降溫，希望資金去股市。比如央行暫停購買國債，還多次警告債市風險，嚴管銀行加杠桿買債券等。

現在，股市終于熱起來了。在剛剛過去的7月份，全國非銀存款增加2.14萬億元，同比多增1.39萬億元；另一方面， 7月居民存款凈減少1.11萬億元，同比多降0.78萬億元。

2025年7月A股新開戶196.36萬戶，同比增長71%，環比增長19%。今年1到7月，A股累計新開戶1456.13萬戶，同比增長36.88%。

這說明，的確有一部分存款開始搬家，從銀行去了股市。

那么，既然“看空稅”有效果，未來還會出臺新的舉措嗎？

如果有，第三招可能是什么？

我的判斷是，如果官方認為需要加碼，恢復征收利息稅的概率較高，它的效果比前文提及的兩項更好。

利息稅，就是對存款利息收入征稅（個人所得稅、企業所得稅）。

在中國，單位（企業）存款收益一直需要交稅，主要是企業所得稅。個人的儲蓄存款，在1950年到1959年，以及1999年到2008年，曾階段性征收過個稅。

1999年11月，國家之所以做出恢復利息稅的決定，是因為當時正處于亞洲金融風暴之后的通縮期（下圖），當年CPI為-1.4%。

而當時央行公布的1年期定期存款基準利率為2.25%，考慮到物價下跌，實際利率高達3.65%。

所以很多錢呆在銀行里不出來，經濟發展缺少動力。在這種情況下，國家決定恢復利息稅，給存款收益打8折。

到了2007年8月，由于通脹再起，為了遏制通脹（鼓勵資金回流銀行）官方把稅率從20%降低到了5%。

再后來，全球金融風暴爆發后，2008年10月取消了利息稅，隨后出臺了四萬億大刺激。

從2008年10月至今，利息稅一直處于暫停狀態。

從前文圖中可以看到，2021年至今再次出現通縮。這是改革開放之后第二輪通縮期，跟1998年到2003年非常像。

目前看似存款利率不高，國有大行1年期只有0.95%，小銀行略高一點。但由于CPI為零，所以目前1年期存款仍然是1%左右的正利率。

如果用利率減去CPI，歷史上很多時候是負利率。比如四大行2019年的1年期存款利率為1.75%，但當年CPI為2.9%，存款1年真實利率為-1.15%。

看懂了這一點，你就會明白：目前真的是到了應該祭出利息稅時候了。

下圖來自央行官網，7月居民存款雖然環比6月略有下降，仍然高達161.8萬億，加上銀行理財，一共有200萬億資金躺平，不愿意承受風險。

而存款、銀行理財都集中在富裕家庭手中，下圖是部分銀行私人銀行2023年的數據：

以招商銀行為例，14.9萬最富有的儲戶，在工行一共存放了超過4萬億的私人金融資產，戶均超過2800萬元。這還是2023年的數據，過去一年全國銀行存款、理財規模仍在增長。

如果恢復存款利息稅，可以設置梯級稅率。對存款總額低于20萬的免稅，存款總額20萬到50萬的設置較低稅率，對超過50萬、100萬、1000萬存款，設置更高稅率，而且全面聯網，聯合統計所有銀行的存款。

對于購買銀行理財的收益，也可以同步征稅，仍然搞梯級稅率。

讓富人承擔更多納稅責任，這是合理的。假設200萬存款+銀行理財的平均收益率為1%，大約一半免稅，20%的稅率每年可以給國庫增加2000億的收入。

如果真的恢復利息稅，開征銀行理財收益稅，將是實體經濟的大利好、股市的大利好，也是樓市的利好。

對于正在供樓的家庭，可以考慮出臺一些支持政策。比如允許困難家庭暫緩歸還利息、本金1年（相當于按揭整體向后平移1年）。當然，還要繼續降息，降低公積金貸款利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