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一度的“618”電商大促如期而至，各電商平臺推出多項優惠措施，掀起了消費熱潮。然而，“黃牛代下”等電商黑灰產業同時也在快速蔓延，對消費者權益、平臺經營造成較大損害。如何治理電商黑灰產業，遏制其泛濫趨勢，維護網絡交易秩序？讓我們共同來了解。

近年來，我國電商黑灰產業有快速蔓延的趨勢，在電商平臺專業“薅羊毛”、批量占座倒賣機票以獲取差價等現象時有發生。以“黃牛代下”產業鏈為例，電商平臺推出優惠活動以吸引顧客，黑灰產業人員即雇用他人按照其提供的方案下單商品，寄送到指定地點（或后期轉寄到指定地點），下單人獲得返還的貨款和傭金；收到商品后，黑灰產業人員再加價進行轉銷獲利，給電商企業造成重大損失。當前，日化快消和美妝護膚品類是“黃牛代下”重災區，國內兩大頭部電商平臺拼多多和京東受害尤深。“黃牛代下”產業鏈不僅有上、中、下游的明確分工，還與大貨主建立了密切的合作關系，與部分平臺商家、快遞員等相互勾結以牟取利益。

電商黑灰產業

突出問題治理難點

近年來，公安部連續多年組織開展打擊網絡違法犯罪活動的專項行動，與司法部門合力圍剿電商黑灰產業，卻始終無法完全遏制其泛濫趨勢。電商黑灰產業由網絡黑灰產業衍生而來，比傳統的網絡黑灰產業更加難以治理，具體表現有三點。

隱蔽性強，事前難以預防

一方面，電商黑灰產業已形成產業鏈，人員防范意識強。以“黃牛代下”為例，涉及人員往往會深入研究各大電商平臺風險規避技巧，“風控意識”貫穿全流程：以各類黑話、諧音詞和字母縮寫作為內部交流的語言；雙方建立長期合作關系，使用在線報單服務，限時開放鏈接，返款后即關閉，對外不可見，降低被追查的風險。

另一方面，電商黑灰產業從業者還常利用技術手段隱藏身份與行為軌跡。近年來，鍵盤、鼠標等人機接口設備被電商黑灰產業利用進行自動化操作攻擊的現象較為頻繁。他們會通過藍牙協議傳輸指令操縱設備，這種攻擊方式監測難度較大。

信息不對稱，事中難以防御

一方面，電商黑灰產業不斷利用新技術改進作案手段，如不再采用直接劫持目標應用的方式，而是通過劫持系統服務或者從底層修改系統源代碼來實現，導致被攻擊的對象很難感知和防范。隨著云服務的發展，越來越多的網絡黑客不再直接出售網絡攻擊工具，而是將工具部署在黑灰產業租用的服務器上，對外提供攻擊服務。這種情況下，被攻擊方很難獲取工具樣本，導致在對抗中處于被動。

另一方面，黑灰產業往往跨多個電商平臺作案，而目前不同電商平臺之間的數據共享和協同治理機制還不完善，信息流通不暢，難以形成有效的聯合打擊。

規制能力不足，事后難以懲治

一方面，電商黑灰產業投入小、收益高，如在批量占座倒賣機票以獲取差價的不法活動中，黑灰產業團伙的運作成本只有人力成本、服務器成本、場地成本和賬號成本，但收益可能以百萬元計。

另一方面，在司法實踐中對一些電商黑灰產業行為是否應納入刑法規制范圍還存在爭議。如有觀點認為，將惡意刷單、制作搶購軟件行為分別以破壞生產經營罪和提供侵入、非法控制計算機信息系統程序、工具罪定罪處罰，忽視了對客觀行為的考察，走入了主觀歸罪的誤區，不符合刑法秉持的謙抑精神。

治理電商黑灰產業的對策建議

針對電商黑灰產業層出不窮的新手段，應轉換治理模式，從事中、事后應對型治理模式向基于數字治理的事前、事中、事后全方位多元化積極防御模式轉變，既要發揮事后規制的懲罰和威懾功能，更要重視前端防控的阻斷和預防功能。

從碎片化治理向整體性治理轉變

在整體性治理理念下，要借助包括政府部門、社會組織與公民個人在內的橫向主體的力量對電商黑灰產業大數據進行整合，改變碎片化治理格局，推動線下調控到線上線下協同調控、政府單向調控到社會主體多元共治的治理體系與治理能力的優化升級。

建議借鑒“12345”市民服務熱線，針對電商黑灰產業建立專門的投訴舉報通道，平臺收到相關信息后再分配到具體的主管部門，主管部門負責跟進和處理；必要時，主管部門可通過該平臺與多部門進行會商，聯合執法。還可通過獎勵機制，充分利用群眾之力，讓電商黑灰產業無所遁形。此外，應逐步增加律師的取證權，發揮社會力量，更好地維護群眾利益，不斷擠壓黑灰產業的生存空間。

在“打擊虛假”治理開放日活動中，小紅書黑灰產業賬號治理負責人向觀眾介紹黑灰產業賬號的特征

以積極防御作為治理電商黑灰產業的主要手段

秉持積極治理理念的電商黑灰產業治理體系應呈漏斗型，即前端防控作為第一道防線，行政執法、刑事制裁作為后置防線，其中第一道防線是重心，可以阻斷大部分違法犯罪行為，從而實現電商黑灰產業治理全面和從嚴的有機統一。

建議由網信部門、電信部門、公安機關等網絡安全相關單位統籌主導，建立電商黑灰產業治理聯盟，鼓勵各大中小企業積極加入。通過加強以政府為主導的綜治平臺和以企業為主體的防控平臺之間的協調，對電商黑灰產業行為進行同步溯源、跟蹤、阻斷、防控。

建議由公檢法部門牽頭進行精準普法。對易受電商黑灰產業攻擊的單位開展法治宣講，以普法講座等形式加強宣傳力度。召開新聞發布會，通報系列案件辦理情況及公檢法部門全鏈條打擊電商黑灰產業犯罪的相關舉措，增強群眾對“薅羊毛”等行為的正確認識，有效預防違法犯罪。

北京市平谷區人民法院為國農港供銷村播產業園電商從業者講授法治課

充分發揮大數據在積極防御中的作用

大數據技術的發展使循證式、被動式的傳統犯罪預測轉向以相關性和主動性分析為手段的新型犯罪預測，為犯罪治理提供了新思路。基于大數據算法分析，可以預測電商黑灰產業和鏈外犯罪行為的發展情況，做到提前部署防控。

民事、行政、刑事等多種手段并舉

建議對電商黑灰產業進行分類，對于需要嚴厲打擊的產業，定期發布典型案例，通過司法解釋明確特定類型的行為屬于何種罪名。如針對當前較為猖獗的“黃牛代下”問題，建議盡快出臺專門的司法解釋，對這一行為進行明確，對其處理應當堅持“輕輕重重”和“寬嚴相濟”的原則，區分打擊重點：對于積極參與犯罪和傳播相關犯罪方法、在犯罪中起到較大作用的主要犯罪行為人應當從嚴打擊；對于偶爾參與、與主要犯罪行為人之間未形成常態化、業務性聯系的參與人，可以不定性為犯罪，但可以通過民事和行政手段進行處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