鴻途出品 文|莫恩盟 編|深海

因3年時間花5700多萬“買酒水”，步長制藥近期被推到了資本市場的聚光燈下。

受前述話題的影響，步長制藥近些年的財務業績受到外界的關注。據了解，2021年至2023年，步長制藥的營收連續三年出現下滑，且營收規模下滑的幅度不斷擴大。

盡管步長制藥在去年成功扭虧為盈，但公司的凈利潤指標仍與此前幾年的盈利水準存在明顯的差距。今年上半年，步長制藥預計歸屬于母公司所有者的凈利潤同比將下降64.08%到75.07%。

而步長制藥并不算亮眼的財務數據背后，卻是公司常年在銷售費用方面的不菲支出。2017年至2021年期間，步長制藥的銷售費用規模均在80億元以上。去年，步長制藥銷售費用的規模下降至63.69億元，但占營收的比重仍高達48.08%，且其費用發生額及占比也均處于同行業較高水平。

值得注意的是，步長制藥巨額銷售費用的支付對象也引發外界關注。2021至2023年期間，步長制藥向關聯方貴州名帥酒業銷售有限公司支付了超5700萬元的費用，而這家公司的實際控制人王秀珍正是步長制藥實控人趙濤的岳母。

梳理發現，步長制藥向貴州名帥酒業銷售有限公司花錢買酒水并非近三年的事情。公司招股書顯示，早在2014年，步長制藥即向貴州名帥酒業銷售有限公司采購了226.13萬元的酒水。

此外，步長制藥2022年前十大銷售費用支付對象中，多家企業存在一定的關聯；而位居步長制藥2023年前十大銷售費用支付對象的多家公司，目前已經注銷，而這距離它們成立也才1年左右的時間。與此同時，多家旅行社性質的公司，近些年也從步長制藥獲得了與“學術活動費”、“學術交流費”相關的費用。

在近期回復上交所問詢的公告中，步長制藥表示，公司不存在為他方墊付資金、承擔費用等變相利益輸送情況。但翻閱網絡上與步長制藥相關的新聞可以發現，步長制藥此前曾數次卷入包括行賄之類的爭議之中。

業績頹軟背后，銷售費用高企

7月10日，步長制藥發布2024年半年度業績預告公告。公告顯示，經財務部門初步測算，步長制藥預計2024年半年度實現歸屬于母公司所有者的凈利潤約為1.86億元至2.68億元之間，與去年上半年的7.46億元相比將下降64.08%到75.07%。

對于公司今年上半年業績預減的情況，步長制藥在公告中給出了四點原因。其一，部分產品因醫保受限或被部分省份納入重點監控目錄使得銷量減少，導致本期收入規模較上年同期下降；其二，部分產品中藥材價格比上年同期上漲使得本期主營業務成本同比增加；其三，營收規模下降導致規模效應減弱，部分產品成本率上升；其四，本期政府補助比上年同期減少。

梳理發現，其實在此前幾年時間里，步長制藥的業績就已顯現出一定的頹軟跡象。比如，在營收指標方面，步長制藥的營收連續三年下滑，且下滑幅度不斷擴大。

2020年，步長制藥錄得160.1億元的營收，同比實現12.28%的增長，但隨后步長制藥的營收便陷入了三連跌的境況。2021年至2023年，步長制藥分別錄得157.6億元、149.5億元、132.5億元的營收，同比分別減少1.52%、5.15%、11.41%。

利潤方面，2020年、2021年，步長制藥分別斬獲18.61億元、11.62億元的歸屬于上市公司股東的凈利潤，同比分別減少4.37%、37.55%。2022年，步長制藥不僅沒能扭轉利潤下滑的頹勢，反而陷入巨額的虧損之中，于當年錄得歸屬于上市公司股東的凈利潤-15.3億元。

2023年，步長制藥成功扭虧為盈，但3.19億元的歸屬于上市公司股東的凈利潤，仍與此前的高光時刻存在明顯的差距。

對于公司近兩年利潤指標的表現，步長制藥在2023年年度報告中解釋道，公司全資子公司通化谷紅制藥產品谷紅注射液、控股子公司吉林天成制藥產品復方曲肽注射液、復方腦肽節苷脂注射液于2022年底前已陸續調出各省級醫保目錄，且2023年初被部分省份納入“省級重點監控合理用藥藥品目錄”，產品的使用范圍受到限制等因素，對公司業績產生持續不利影響，公司于2022年度計提商譽減值準備29.43億元。

2023年，因上述事項對公司業績的影響超過預期，步長制藥對通化谷紅制藥、吉林天成制藥商譽進行減值測試，擬計提商譽減值準備合計約5.97億元，較上年同期減少，公司業績實現扭虧為盈。

營收、利潤指標承壓的背后，步長制藥在銷售費用方面的支出卻頗為“大方”。據東方財富數據顯示，2017年至2021年期間，步長制藥的銷售費用規模均在80億元以上。2022年，步長制藥的銷售費用規模同比有所減少，但仍高達74.84億元。

到了2023年，步長制藥年度銷售費用的規模進一步下降至63.69億元，但仍占到同年總營收的48.08%，占比接近五成。

可以作為參照的是，去年恒瑞醫藥、復星醫藥、健康元、濟川藥業、天士力等同行業可比公司銷售費用占營業收入的比例分別為33.2%、23.46%、26.64%、41.5%、34.4%，這意味著步長制藥銷售費用占營業收入的比重也處于同行業較高水平。

而與銷售費用占比較高形成鮮明對比的是，步長制藥的研發費用在去年實現同比17.94%的增長，但3.35億元的規模顯然與其銷售費用的63.69億元存在明顯的差距。

巨額銷售費用，都花在了什么地方？

步長制藥巨額的銷售費用，都干了什么事？又都流向了哪里？了解到，步長制藥去年高達63.69億元的銷售費用中，市場、學術推廣費及咨詢費達60.31億元，占比為94.70%。

根據公司前期工作函回復，步長制藥的市場、學術推廣費及咨詢費主要包括市場活動費、市場調研費、學術活動費、學術交流費四大明細類別。

在步長制藥近期回復上交所問詢的公告中，步長制藥披露了公司2021年至2023年期間前十大銷售費用支付對象的名錄。其中，一家名為貴州名帥酒業銷售有限公司的企業，引發外界的關注。

根據公告顯示，貴州名帥酒業銷售有限公司連續三年在榜。2012年至2023年，步長制藥分別向貴州名帥酒業銷售有限公司支付2137.52萬元、2018.1萬元和1576.94萬元用于“購買商品”。據此計算，步長制藥這期間因“購買商品”向貴州名帥酒業銷售有限公司支付的費用合計5732.56萬元。

天眼查顯示，貴州名帥酒業銷售有限公司成立于2013年7月，注冊資本達50萬元，是一家以從事酒、飲料和精制茶制造業為主的企業，法定代表人為胡東輝。

股權方面，貴州名帥酒業銷售有限公司由王秀珍、胡東輝、陳雋平、汪新分別持股97.5%、1%、1%、0.5%。其中，持有絕大部分股份的王秀珍是公司的受益所有人、實際控制人、控股股東。

另據步長制藥此前遞交的招股書顯示，其與貴州名帥酒業銷售有限公司的關聯交易主要系向其采購酒水。而王秀珍還有一個身份，那便是步長制藥實際控制人趙濤的岳母。截至2015年底，王秀珍間接持有步長制藥0.003%的股份。

在此次發布的公告中，步長制藥被要求綜合說明銷售費用支付對象中是否涉及公司經銷商、關聯方、公司員工或其他利益相關方，公司是否存在為他方墊付資金、承擔費用等變相利益輸送情況。

對此，步長制藥解釋稱，基于公司銷售業務中的正常接待活動需求等，2023年度公司向關聯方貴州名帥酒業銷售有限公司、寧波國帥酒業銷售有限公司采購酒水。上述關聯交易已經公司第四屆董事會第三十五次（年度）會議及2022年年度股東大會審議通過（公告編號：2023-061、2023-113），定價公允合理，不會損害公司及股東利益。

步長制藥還表示，公司通過檢查本公司往來科目明細、付款明細、支付對象等方式進行自查，不存在為他方墊付資金、承擔費用等變相利益輸送情況。

除了貴州名帥酒業銷售有限公司外，步長制藥2021年至2023年期間前十大銷售費用支付對象還包括多家成立時間并不算很久的企業，其中部分企業還存在關聯。

比如，2022年排名前三的海南海云椰信息咨詢服務有限公司、湖南攸云網絡科技有限公司、海南椰云眾包科技有限公司，當年分別從步長制藥獲得了1.29億元、6577.48萬元、5152.82萬元的銷售費用，合計約2.47億元，費用性質均為“市場活動費、市場調研費、學術活動費、學術交流費”。

天眼查顯示，前面提到的這三家公司分別成立于2019年9月、2020年11月、2021年4月。其中，后兩家公司均由海南椰云企業管理有限公司100%控股。

去年，步長制藥前十大銷售費用支付對象中，僅剩下海南椰云眾包科技有限公司一家，其當年從步長制藥獲得的銷售費用高達4.49億元。但據天眼查顯示，海南椰云眾包科技有限公司2021年的參保人數僅1人。

此外，天眼查顯示，位列步長制藥2023年前十大銷售費用支付對象的杭州嘉辰凱越健康發展有限公司、杭州通匯融健康管理咨詢有限公司、杭州凌凡昆達健康管理咨詢有限公司、杭州研臻商策市場營銷策劃有限公司均已經注銷，而這距離它們成立的時間也才1年左右。去年，步長制藥向前述四家公司支付的銷售費用分別為1279.99萬元、1131.94萬元、915.33萬元和914.05萬元。

對于公司近三年前十大銷售費用支付對象存在些許變化，步長制藥在回復公告中解釋稱，一方面是公司在保有穩定推廣商的同時，為增加推廣渠道的多樣性及廣泛性，以應對市場環境發展變化，對行業內推廣商進行挑選，優勝劣汰；另一方面是國家為支持小微企業發展，推出各項優惠紅利政策，公司選擇這部分推廣服務商相應可以享受價格優惠，因此公司銷售費用支付對象會存在部分變動。

此外，步長制藥去年“學術活動費”類別下支付金額排名前十的支付對象中，還包括西安中國國際旅行社集團有限責任公司、成都簡悅國際旅行社有限公司兩家兩家旅行社性質的公司，支付金額分別為65萬元和50萬元，發生原因均為“中醫藥文化交流”。

而在更早之前的2021年，步長制藥還分別向南京中之旅國際旅行社有限公司、西安中國國際旅行社集團有限責任公司支付了725.21萬元和721.24萬元的費用，費用性質均為“學術交流費”。

此前曾數次卷入行賄爭議

提及步長制藥，就不得不提趙步長、趙濤父子。1942年出生于一戶貧農家中的趙步長，高中畢業后被保送上了西安醫學院。上個世紀八十年代，趙步長和妻子伍海勤商議決定也讓長子趙濤學醫。之后，趙濤進入西安醫科大學讀書。

而步長制藥的發展，則可以追溯至上個世紀九十年代。1993年11月，步長腦心通榮獲比利時布魯塞爾世界發明博覽會尤里卡金獎。同年8月，趙步長、趙濤父子一同創辦咸陽步長制藥有限公司。

2001年4月，趙濤、趙超以現金800萬元共同出資設立步長恩奇。其中，趙濤出資70%、趙超出資30%。2004年1月，步長恩奇正式更名為山東步長制藥有限公司。

2012年，步長制藥完成股份制改制。2016年11月，總部位于山東菏澤的步長制藥在上交所掛牌上市，步長制藥也借此成為了菏澤的第一家上市公司。隨著步長制藥正式登陸資本市場，趙濤的財富水漲船高，其一度登上山東首富的寶座。

注意到，在公司的官網中，步長制藥將“誠信立企”、“遵紀守法經營”、“反企業文化、沖擊、兼職、泄密、弄虛作假、不為市場服務、不廉政”、“公私分明”都寫到了公司的企業文化中。

然而，早在此番因高企的銷售費用引發外界廣泛關注之前，步長制藥此前就曾數次卷入爭議之中。時間回撥至2002年，彼時為了讓旗下產品腦心通膠囊從地方標準升級為國家標準，身為步長制藥創始人之一、趙濤父親的趙步長就曾向原國家食藥監局局長鄭筱萸行賄1萬美元。

而據查閱中國裁判文書網得知，自2015年以來，步長制藥曾卷入多起醫藥賄賂案件。這些案件中，步長制藥旗下醫藥代表等多位員工向醫務人員行賄。

2019年5月，步長制藥董事長趙濤還曾因“花650萬美金送女兒上斯坦福大學被開除”的風波登上輿論的風口浪尖。

根據美國《洛杉磯時報》的報道，趙家通過香港的一名律師發布了一份聲明，稱他們一家其實是這場系列舞弊案中的受害者，因為案件的主犯、偽裝成教育中介人的辛格讓趙家人誤以為辛格的教育機構是個合法的組織。

而他們給辛格的650萬美元，趙家人以為是和他們之前給其他高校的捐款一樣，以為是給斯坦福大學的助學慈善捐款，直到看到報道后，趙家人才意識到他們是被辛格誤導和欺詐了。

身為步長制藥實際控制人的趙濤，彼時也曾在公司官網發布聲明稱，其女在美國留學事宜，屬個人及家庭行為，資金來源與步長制藥無關，對步長制藥財務狀況不構成任何影響。

趙濤還強調，步長制藥是一家上市的公眾公司，其運營管理是獨立的。步長制藥內部控制體系健全，其私人事宜不會影響公司的正常運營。

到了2021年4月，財政部在官網發布醫藥企業會計信息質量檢查公告，對19家醫藥企業作出行政處罰，而步長制藥的名字赫然在列。檢查發現，步長制藥以咨詢費、市場推廣費名義向醫藥推廣公司支付資金，再由醫藥推廣公司轉付給該公司的代理商，涉及金額5122.39萬元。財政部依法對山東步長制藥股份有限公司處以5萬元的罰款。

對于步長制藥的后續發展，將持續關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