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建成

強化科技基礎條件自主保障，統籌科技創新平臺基地建設。

——摘自“十五五”規劃建議

前不久，強流重離子加速器實現束流全線貫通，這臺位于廣東惠州的國家重大科技基礎設施，不僅能提供國際脈沖流強最高的重離子束流，還搭載了精度很高的核質量環形譜儀。該平臺的建成與突破，為研發普惠型重離子加速器治療裝置提供了堅實的技術基礎。

為什么要研發普惠型重離子加速器治療裝置？

在放射治療過程中，重離子治療能精準地在腫瘤處釋放能量，對正常組織損傷小，治療精準率較高。從1993年起，中國科學院近代物理所開啟重離子治癌的技術攻關。經過30余年的不懈努力，科研人員已經研發出醫用重離子加速器治療裝置，使我國成為第四個擁有自主研發重離子治療系統和臨床應用能力的國家。

可問題是，現有的治療裝置如同一個龐然大物，占地面積巨大，建造成本高昂，治療費用不菲，救治患者的數量也有限。我們希望通過技術革新，讓這臺承載“希望之光”的醫療利器，占地面積更小，運行更高效，從而惠及更多患者。所以，建設普惠型重離子加速器治療裝置的迫切性越來越高。

為此，我們開展集中技術攻關。首先，我們瞄準設備的“心臟”——同步加速器。國際上該裝置最短周長為56米，我們采用緊湊型光學設計和原創變場梯度引出方案，將周長壓縮到35米，占地面積縮減到原來的1/3，這樣一來，設備能適用于更多醫院。

“小”還不是最終目標。我們希望治療裝置不僅能“瘦身”，還能“變強”。團隊研發的醫用無液氦超導強流離子源，讓束流強度達到1毫安，是國際最高水平的3倍多，這樣一來，治療“彈藥”就更充足了。團隊還研發出“高性能束流智能配送系統”，讓一條旋轉束線能同時對接8個治療室，從而提升治療效率，縮短患者等待時間。

目前，普惠型重離子加速器治療裝置的研發已經取得階段性進展：毫安級直線注入器測試成功，束流智能配送系統穩定運行。這些成果都為我們注入了強大信心。預計明年年底，普惠型重離子加速器治療裝置將走進醫院，開展臨床試驗。

接下來，我們還希望推動科研資源的開放共享，讓更多企業參與進來，加速前沿技術落地。同時，期待更多國際頂尖團隊同我們展開實驗合作。展望“十五五”，我們將繼續把強流重離子加速器運行好，使其保持高可靠、高穩定、高效率的狀態，未來惠及更多患者。

(作者為中國科學院近代物理所副所長，本報記者曾亦辰采訪整理)

記者手記

將更多“可能”變為“可行”

重離子物理是一門晦澀深奧的學問，但它的應用卻與生活息息相關。楊建成團隊不畏艱難、矢志攻關，目的便是讓科學技術惠及更多普通人。

他們對待科研很執著，也很“較勁”。裝置占地面積大、不利于推廣，他們開展技術攻關為醫療器械“瘦身”；雖然已經掌握了國際領先技術，但技術應用費用高昂，他們還在為降低患者治療費用而持續優化改進。

功夫不負有心人。他們的努力攻關，為癌癥治療提供了更多可能性。多離子一體復合治療技術，能精準調節射線殺傷效力，減少治療次數；閃療技術，能在極短時間內完成大劑量照射，最大程度減少健康組織的損傷。他們瞄準現實需求不斷革新，聚焦實際應用執著探索。實驗室里的每一次技術迭代，都在將更多“可能”變為“可行”。

展望“十五五”，科學技術將成為助力健康中國建設的重要力量，期待更多科研團隊潛心攻關，推動更多前沿技術落地生根。

強流重離子加速器有啥用

強流重離子加速器是《國家重大科技基礎設施建設中長期規劃(2012—2030年)》規劃建設的重大科技基礎設施之一。強流重離子加速器的建成，對基礎科學、醫療器械、能源、農業等眾多領域具有重要意義。

在基礎科學方面，強流重離子加速器有望解決一些科研領域長期存在的難題。例如，原子核究竟能容納多少質子和中子？宇宙中比鐵更重的元素(如金、鈾)從何而來？強流重離子加速器裝置的研發，為回答這些難題、推動核能開發和多學科應用提供了國際領先的研究平臺。

在醫學領域，強流重離子加速器可以作為醫療器械研發的試驗平臺；在材料科學領域，它可用于輻照模擬與材料改性，產生高性能特異材料；在農業領域，它可用于輻射育種，培育出品質優異的新品種；在空間科學與國防領域，它能模擬宇宙輻射環境，提升航天探測器和電子設備的安全可靠性。可以說，從揭示宇宙起源到改善日常生活，強流重離子加速器研究都有著深遠的意義。

(本報記者曾亦辰整理)

《 人民日報 》( 2025年12月23日 06 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