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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3歲的中國科學院院士楊振寧,10月18日在京逝世。他不僅是為數尚不多的華人諾貝爾獎得主之一,也是而立之年就獲獎的史上最年輕諾獎得主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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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86年5月26日,楊振寧在北京向來自全國各地的物理研究生和科研人員作報告。新華社記者 蘭紅光 攝
人們常說他“大器早成”,但在教育上,不論是來自他父親的家學,還是他作為父親的家教,楊振寧卻有一種“慢教育學”。
楊振寧的父親楊武之,在兒子出生一年后便留學美國,在芝加哥大學攻讀數學博士學位,1928年學成回國,被廈門大學聘為教授,次年又被清華大學聘為數學系教授。1933年,楊振寧從清華教職員子弟學校小學畢業,進了北平崇德中學。
他的父親其實早已發現楊振寧在數學方面有一些天才。父親書架上有許多英文和德文的數學書籍,兒子也常常翻看。從《數論》到《有限群論》,因為小楊振寧的外文基礎不夠,不能看懂細節。他曾多次去問父親討教,父親總是說“慢慢來,不要著急”,偶然才給解釋一兩個基本概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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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1年5月14日,楊振寧(中)、楊振寧夫人翁帆(左)和時任清華大學黨委書記陳旭在捐贈儀式上。新華社照片
而1934年夏天,父親決定請一個歷史系大學生來給兒子補習,卻不是來補習數學,而是講習《孟子》。第二年,又念了半個夏天,十歲出頭的楊振寧可以把《孟子》從頭到尾地背誦出來。
按照今天的教育學邏輯,當家長尤其是擅長文理某個方向的家長,發現自己的孩子在自己相同方向上有才能時,最容易發生的事,當然是極力把孩子朝這個方向推。但當時,楊振寧的父親沒有這樣做。他讓楊振寧補《孟子》的課,使兒子學到了許多人文歷史知識,正是教科書上沒有的。
抗戰爆發后,楊振寧全家遷往昆明,他考入西南聯大。物理系舉辦了一系列講座,其中有一個講座,對楊振寧有直接影響,那是王竹溪教授講的“相變”。然而,這種“相變”的影響過程過了十幾年才真正發生。1950年代,楊振寧做博士后時,因為本科時聽過“相變”的演講,一直有興趣,就環繞著物理相變做了一些研究工作,成績還是相當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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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4年9月,楊振寧在清華大學指導本科生。新華社發(清華大學供圖)
整整30年前,楊振寧在上海交通大學對大學生發表關于治學之道的演講時坦陳,“做學問,許多事情要慢慢地來。”他表示,你當時對有些事情聽了卻沒有完全懂,不要緊。“慢慢地,它對你的整個價值觀,會發生影響。”
因此,在楊振寧的“教育學”中,方向選擇對年輕人將來有決定性影響。楊振寧在美國從教從研“閱人無數”,看過幾千個博士生,他們念書時都很好,但過了20年,成就相差懸殊,有的非常成功,有的默默無聞。“如果他選擇的方向,五至十年后大有發展,他就能有所成就;如他所選擇的方向,是強弩之末,就不能發展了。”楊振寧曾對交大學子強調,關鍵是要把握住整個趨勢,不要只是一頭鉆進去,眼光太短淺。
與中國傳統的學習方法“透徹法”不同,楊振寧主張的學習方法是“滲透法”。若按“透徹法”,學生懂得透徹最重要,但若對不能透徹了解的東西,則容易抗拒。美國有一本物理學雜志,前5頁報道各方面的最新動態,楊振寧建議留學生每期都讀,即使不懂,也要看看。因為“滲透法”的好處,就是可以吸收更多知識,并對整個態勢有所掌握,而不是在小縫里一點一點地學習。楊振寧始終認為,在西南聯大的七年,對他一生最重要的影響,正是對整個物理學的判斷已有自己的“taste(品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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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年8月1日,在愛因斯坦誕辰140年之際,“啟初·天才相對論——愛因斯坦的異想世界”在上海世博會博物館開幕。各界人士在他唯一到訪過的中國內地城市上海,向這位與牛頓比肩的偉大的物理學家致敬。著名科學家楊振寧(右二)在開幕式開始前參觀展覽。
事實上,不但楊振寧父親教過楊振寧等差級數,后來楊振寧對自己的三個孩子也都教過等差級數。但楊振寧直言,過了一年,他們就都忘了。他的兩兒一女,盡管均未繼承楊振寧物理學的衣缽,卻在理工醫等其他方向上從事學術研究與臨床工作。
假如中學時代,作為數學教授的父親就教楊振寧解析幾何和微積分,兒子一定也學得很快,使父親十分高興。但與“望子成龍”的想法看似背離,父親沒有這樣做,并沒有拔苗助長。而是讓孩子不求甚解、逐步滲透,慢慢地走對自己的方向,開啟一個不同的世界。
原標題:《楊振寧的“慢教育學”:做教授的父親沒把兒子朝數學方向推,卻給他補《孟子》》
題圖新華社
作者:解放日報 徐瑞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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