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哐、哐、哐……”這天,重慶市未成年犯管教所監區的鐵門一道道打開,管教帶著曉林(化名)從狹長的走廊走過來。走廊的盡頭,重慶市渝北區人民法院副院長陳煒佳和法官任韻霖早已經等在那里。
“這是你的戶籍證明和戶口登記頁。”跨過最后一道門,兩名法官將兩頁紙交到了曉林手上。曉林小心翼翼地接過,忍著淚水,仔細看著這兩頁遲到了16年的紙。“謝謝法官。”半晌后,曉林抬起頭,兩行熱淚從稚嫩的臉龐流下。

法官在重慶市未成年犯管教所探視曉林并了解情況。肖金花 攝
誤入歧途
曉林出生于2008年,是一起搶劫案的未成年被告人。2023年夏,讀初二的她被同學從四川老家帶到重慶打暑期工掙錢。她們來到一家火鍋店應聘,老板讓兩人出示身份證時,曉林卻拉著同學轉頭離開,因為她既沒身份證,也沒戶口。
曉林的母親在她出生后便離家出走,爸爸在外出務工后也不再回來。從那以后,曉林與奶奶和繼爺爺相依為命。后來,奶奶去世,曉林就一直跟著爺爺生活。
如果不是此次外出務工,曉林也沒有意識到身份證的重要性。可想到已經被查出肺癌晚期的爺爺,曉林只有打工掙錢才能幫到家里。“總有一些地方不要身份證就能工作。”她覺得。
于是,曉林通過網絡途徑尋找招聘信息,在機緣巧合之下認識了老鄉田某。田某一番花言巧語,表示只要曉林聽他安排,努力做事就能賺錢。警惕性不高的曉林,就這樣進入了田某的犯罪團伙,他們通過設計騙局,將受害人帶至人煙荒蕪處,然后再實施搶劫。
淚灑法庭
今年3月13日,在渝北區法院第二法庭,法官任韻霖見到了曉林。她半低著頭,齊耳短發遮住了半張臉:“我對犯罪事實沒有異議,我認罪。”
“為什么要與田某一同實施搶劫?”任韻霖繼續問道。
“我沒有錢,沒有身份證。”曉林回答。
“為什么會沒有身份證?你的父母都不帶你去辦理嗎?你是跟父母共同生活嗎?”未成年人的成長經歷關系到法院如何有效開展幫教,因此,曉林的回答引起了任韻霖的注意。
“我父母都找不到了,奶奶去世了,跟著繼爺爺一起生活。”說到奶奶和爺爺時,曉林開始哽咽。
最終,曉林因犯搶劫罪被判處有期徒刑九個月。判決并不是終點,庭審結束后,任韻霖將曉林叫到了一邊。
“你對自己的行為有什么認識?”任韻霖問。
“我知道自己的行為不對,對自己的行為非常后悔。”曉林回答。
“你是未成年人,社會經驗欠缺,很容易相信別人,也很容易被犯罪分子盯上,誤入歧途。所以,不管遇到什么樣的困難,只要你在能力范圍內無法解決,就一定要尋求家人或者相關部門的幫助。任韻霖像大姐姐一樣,語重心長地對她說。
“嗯。”曉林點點頭。
“你對法庭有什么請求嗎?”最后,任韻霖問。
曉林眼中含著眼淚,用細微的聲音回答道:“我想有張自己的身份證,那樣就能堂堂正正找工作了。”
任韻霖輕輕拍著曉林的肩膀,沉默了一會兒:“我們會盡最大努力幫你。”
“謝謝,謝謝!”曉林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眼淚奪眶而出。
“她的本質并不壞,只是在錯誤的時候遇到了錯誤的人,加上社會經驗的不足,才會走錯路。”庭審結束后,任韻霖立即找到分管副院長陳煒佳。
“我們要從根源上幫助她解決問題,不能讓她因為同樣的理由繼續犯錯。”陳煒佳表示。
幾天后,陳煒佳和任韻霖出現在探視區看望曉林,詳細了解她的家庭情況,以及出獄后的想法,鼓勵她要正確面對自己曾經犯過的錯誤。“一定要好好接受改造,未成年人犯罪的檔案都是封存的,所以,你還能有一個新的開始,一定要懂得珍惜。”臨走前,陳煒佳再次囑咐。
重獲新生
接下來,渝北區法院主動聯系四川省隆昌市人民法院、隆昌市公安局等多地、多部門,針對曉林案中存在的問題開展“聯合看診、對癥下藥”。在找到曉林多年未能落戶的原因系其父親不申請、不配合后,渝北區法院通過各種方式聯系其父親,提出了針對性解決方案,最終幫助曉林將戶籍落到了當地的集體戶口上。
此外,兩地法院還分別幫曉林聯系到了重慶和四川的兩所職業學校,讓其出獄后能夠重回學校,希望她能夠學到一技之長,以后有自給自足的謀生技能。
曉林出獄那天,陳煒佳和任韻霖帶著新衣服,早早來到了監區外等候,一同遞上的還有少女夢寐以求的身份證明。
“謝謝法官,我再也不用擔心自己沒有身份證明不被別人認可了。我一定不會辜負你們的期望,一定會好好學習,走好自己人生的路。”曉林的臉上滿是憧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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