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深交所一紙批復的到來,曾經深陷退市危機的*ST圍海終于迎來轉機,自2025年12月23日起,該公司股票將撤銷退市風險警示,證券簡稱變更為“ST圍海”,意味著其退市風險已正式解除。
這場歷時三年的“國資救贖”堪稱妙手回春,不僅將一家瀕臨退市的上市公司從懸崖邊拉回,更讓其擺脫了“造假第一股”的污名,實現了從內到外的重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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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危機緣起:從輝煌到深淵
圍海股份的起源,可追溯至上世紀八十年代的寧波。得益于浙江漫長的海岸線與豐富的灘涂資源,當時政策鼓勵通過修筑海堤、圍墾灘涂來拓展土地資源。
企業最初以工程處的形式設立,后改制為工程公司,帶有濃厚的集體所有制色彩,實質上屬于地方國資體系。
在那個基礎設施蓬勃發展的年代,圍海業務具有穩定的政策支持和市場需求,企業也逐步成長為行業的代表性力量。
2003年,國企改制浪潮席卷而來,以馮全宏為核心的管理層與職工共同出資收購了公司股權,實現了私有化。
馮全宏憑借最大出資額成為實際控制人。此時的圍海股份本身經營狀況并不差,私有化后更迎來快速發展期,并于2010年成功登陸A股市場。
上市本應是企業規范運營、加速發展的新起點,卻意外成為一場偏離主業的開端。
IPO帶來的財富效應,讓實控人馮全宏的注意力逐漸從實體經濟轉向資本運作。他先后涉足房地產、文旅等多個領域,并設立了多家投資公司,試圖通過資本手段實現財富增值。
這些投資大多依賴圍海股份的股權質押融資,然而并未取得預期收益,反而積累了巨額債務。
為緩解債務壓力,馮全宏將目光投向上市公司本身,不僅違規占用資金,還強制以上市公司名義為其債務提供擔保,一步步將企業拖入泥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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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亂象叢生:并購埋雷與造假曝光
因人工造陸對海洋生態造成的影響,國家早自本世紀初就已對圍海、填海實施總量控制,在主業增長受限的背景下,馮全宏急于尋找能夠提振股價的新故事。
2017年,他與從事城市規劃設計的仲成榮結識,并迅速決定收購后者旗下的上海千年城市規劃設計公司。
這筆交易表面上看是業務拓展,實則為日后更深的危機埋下伏筆,上海千年設計并未帶來預期的協同效應,反而成為財務造假的溫床。
為完成業績承諾,該公司自2018年起開始系統性財務造假,這一行為一直持續到2022年。
虛假的業績數字雖然短暫地裝飾了報表,卻無法真正改善企業的經營實質,更無力支撐馮全宏期待的股價表現。
與此同時,馮全宏個人的債務危機持續發酵,2020年,其名下企業不得不申請破產重整。
正是這場重整,引出了新的主角浙江余姚國資。
經過一年多的重整程序,余姚國資以重整投資人的名義于2022年正式入主,成為圍海股份新的實際控制人。
然而,接手后的清查結果令人震驚:上市公司內部財務混亂、漏洞百出,2022年年報被審計機構出具了無法表示意見的審計報告,公司隨即被實施退市風險警示。
剛接手就面臨退市威脅,國資方面不得不展開全面自查,從而揭開了自2018年起持續數年的財務造假黑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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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國資進場:刮骨療毒與艱難整頓
面對已然暴露的造假問題,國資初期曾嘗試以“會計差錯更正”的方式進行技術性處理,試圖淡化事件的嚴重性。
但監管部門并未留出模糊空間,證監會迅速立案調查,并于2024年初第一天就作出頂格處罰,圍海股份也因此被市場戲稱為“開年造假第一股”。
這一處罰如同一記警鐘,讓國資管理者徹底意識到,唯有徹底整改,才能挽救這家企業的未來。
國資接手后的整頓并非易事。
一方面,需要處理歷史遺留的財務窟窿與違規擔保;另一方面,必須重塑公司治理結構,恢復內部控制的有效性。
2025年,一項標志性舉措落地:圍海股份將子公司上海千年設計以1.5億元的價格出售,這與當年馮全宏收購時耗資14.5億元形成鮮明對比。
這筆交易,無論是出于甩掉包袱的務實考量,還是對過往錯誤投資的徹底清算,都顯示出國資剝離不良資產、聚焦主業的決心。
在業務層面,國資重新將發展重心拉回圍海主業及相關工程建設,強化合規管理與項目審核。
與此同時,通過資產處置、債務重組與業務梳理,企業的財務狀況逐步改善。2025年三季報顯示,圍海股份實現凈利潤3752萬元,并預計全年可實現盈利,這將是其自2019年連續六年虧損后的首次扭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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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重生之路:摘星之后挑戰猶存
撤銷退市風險警示,無疑是企業重生道路上的關鍵里程碑。
它不僅意味著監管層對公司整改效果的初步認可,也向市場傳遞出風險緩釋的積極信號,對長期持有圍海股份的投資者而言,這更是一場等待已久的解脫。
當然,摘星并不意味著所有問題都已解決,圍海股份還戴著帽,資本市場的監督不會停止,圍海股份依然面臨諸多挑戰。
不過,這一案例留給了市場很多反思,從馮全宏時代的財務造假,到國資接手后的刮骨療毒,凸顯了實控人誠信的決定性影響。
而國資的成功介入,則為類似困境企業提供了一種可行的救援范式,只是其過程之艱巨、代價之高,足以警示后來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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