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 年冬天,95 后博士田洋辭去高校教職創立了寅譜計算。隨后,同樣為 95 后博士的熊巍以 CTO 兼聯合創始人的身份加入,共同搭建公司的核心團隊。
“我們最初的想法很簡單:能不能把我們在研究高性能計算時學到的技術,用到普通人能買得起和用得上的設備上?”熊巍告訴 DeepTech。這位年輕的 CTO 剛剛完成博士論文答辯,并在幾天后的發布會上以新的身份亮相。
熊巍與 CEO 田洋的經歷存在著諸多相似之處:兩人都曾在華為 2012 實驗室從事研究工作,均為清華大學博士,并在博士階段提前畢業,也都放棄了原本穩定且清晰的職業發展路徑。而正是這種經歷上的相似,使他們對計算技術的發展趨勢的判斷上形成了高度一致的共識。
“AI 時代到來后,我們觀察到一個明顯的現象,算力在發展與競爭層面正在造成新的不平等,”熊巍表示,“在今年的求職與招聘中,是否熟練使用 AI 工具、是否具備部署文生圖模型的實踐經驗,已成為面試中的高頻問題;與此同時,AI 智能體孵化了大量一人公司和小型工作室,但由于這些基于 AI 的‘數字員工’需要處理敏感業務數據,模型與數據往往難以上云;此外,今年年初,不少中小學嘗試開展 AI 教育,僅在起步階段往往就需要投入動輒數十萬元的服務器集群,甚至還要配套建設專門的機房,才能支撐這一系統的正常運行。”
他們在工程實踐中逐漸意識到,當前的解決方案具有一定的局限性。2025 年初,隨著 DeepSeek 等大模型在國內的爆火,市場上涌現出一批一體機產品,但這些設備大多采用傳統服務器的形態,價格昂貴、運維復雜,且功能單一。
“一臺這樣的刀片機可能要十來萬元,買來很可能只能用于干這一件事,還需要配備專業的機房環境。對于學校和小型企業來說,這其實是個艱難的抉擇。”熊巍表示。
這也讓他們看到了其中的機會:如果能將超級計算機的優化技術用到桌面級設備上,在有限的體積和成本約束下,實現接近服務器級別的計算能力,就能打破這種算力門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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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資料圖)
KLEENE:做主板的大腦,讓硬件智能地協作
寅譜計算的誕生并非源于宏大的改變世界敘事,而是一群極客們出于對計算本身的熱愛與技術理想,自然匯聚在一起。在公司成立的一年后,他們正式向外界介紹了主板智控系統 KLEENE 與桌面高性能計算機 Infplane Personal Workstation:Hilbert。
KLEENE 的起點,來自該團隊對芯片制程提高所帶來系統性影響的觀察。隨著計算芯片制程的提高,晶體管尺寸開始接近物理極限,同一型號芯片之間,在性能和穩定性等方面的體質差異開始變得不可忽略。為了保證產品的可靠性,產業鏈上下游不得不采用保守的策略,從電壓、頻率到功耗管理,整個系統層層向下兼容到較弱體質的芯片,硬件的理論能力在真實產品中被系統性地壓制。
這一變化帶來的影響,并不只體現在單個芯片上,而是放大到了整個系統層面。主板的整體性能,并不等于 CPU、GPU、內存和固態硬盤紙面性能的簡單相加。當芯片體質差異增大,而主板與固件仍然依賴靜態和統一的控制策略時,系統內部的協同效率開始明顯下降。早期在復雜系統研究中的經驗讓他們意識到,如果缺乏對系統內部調控機制的有效優化,即便單個子組件能力足夠強,整個系統的性能表現依然可能很差。大約在 2024 年前后,這一問題開始顯現,逐步轉化為系統層面的真實需求,并顯現出明確的商業價值。
“KLEENE 是一個計算機主板智控系統,你可以把它理解為一套讓主板上的各個部件聰明協作的系統,”熊巍表示,“傳統的計算機硬件的調度相對靜態,CPU、GPU、內存、固態硬盤往往依賴靜態策略進行協作。KLEENE 通過針對這些組件進行實時建模和協同優化,能使芯片在安全范圍內實現性能與功耗的動態平衡。”
這項技術的研發,源自于他們在高性能計算領域的積累。熊巍在博士階段的研究方向為 AI 與計算物理,曾參與過與“太湖之光”相關的軟件生態開發工作。
談及二者的差異,他表示:“超級計算機追求的是極致的計算能力,而面向桌面級超算的研發,則是在妥協中求全的藝術,需要在有限的體積與成本的約束下,盡可能釋放計算芯片的最大能力。”在他們看來,正是這種系統級的調優思路,使得在成本和體積受到制約的條件下,依然有機會優化出很強的性能表現,也讓桌面超算成為一種可落地的工程方向。
KLEENE 系統并非針對某個特定場景的極限調控,而是一套可復用、可遷移的方法論,能夠服務于筆記本電腦、臺式機、手機、車載機、機器人主控等多種終端形態。它無需改變處理器硬件設計與操作系統的軟件兼容性,這意味著它可以適配到現有的計算生態中。
“我們的技術護城河不是單一算法或某個專利,而是一整套系統工程能力,”熊巍說,“這源于我們團隊對計算體系結構的全棧式理解,即從底層的物理定律發展到上層的應用需求。”
Hilbert:新的桌面超算
搭載 KLEENE 系統的首款產品 Hilbert,標志著寅譜計算在桌面級超算產品線的正式起步。這臺邊長僅為 199 毫米的立方體主機,在緊湊體積內集成了 AMD Ryzen AI Max+ 395 處理器與核顯 Radeon 8060S Graphics,最高支持 128GB 統一內存,并最大可分配96GB顯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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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資料圖)
硬件配置只是基礎,真正讓 Hilbert 不同的是它在系統級優化下的表現,這也得益于團隊研發的 KLEENE 主板智控系統。在內部測試中,這臺小型主機在多項基準測試中取得了以下成績:CineBench R23 42.8k、3DMark-CPU 14566、V-Ray GPU 2166,這些數據反映了其在基礎計算和圖形渲染等典型場景下的計算能力。
然而,Hilbert 的目標并不是成為一個跑分冠軍。“我們追求的是其在真實工作流中的穩定性、可復現性與長期體驗,”熊巍說,“這臺設備需要同時滿足白天的生產力需求和晚上的娛樂需求,這才是我理想中的全能。”
打破 AI 算力的奢侈印象
在熊巍看來,當前端側 AI 部署面臨的最大障礙之一是成本。“一張 24GB 顯存的公版 RTX 4090 顯卡已經突破兩萬元,但它仍然無法部署超過一定規模的大模型。對于大多數用戶來說,本地搭建基于大模型的工作流其實是一種奢侈。”他表示。
而 Hilbert 采用的是 128GB 高速內存方案,最大 96GB 的顯存使其能夠在本地部署千億參數級別的大模型。根據內部測試,在 GPT-OSS 120B(8bit)的模型上,配合專家混合模型優化加速,推理速度可達 42tokens/s。
“我們希望算力像 Wi-Fi 一樣,”熊巍表示,“一個小盒子放在家里,整個屋子的智能設備都可以通過局域網來共享它的算力,處理各種 AI 和計算任務,同時確保數據始終留在本地,以滿足用戶對隱私與安全的需求。”
這種設想并非空想。隨著物聯網設備的普及以及 AI 應用場景的增多,家庭和小型辦公室比如一人公司等場景,對于本地算力的需求正在快速增長。智能家居設備不希望數據上云,但又需要智能的能力;小型工作室有財務數據、設計稿等敏感信息,既想用 AI 提高效率,又擔心數據泄露。
雖然寅譜計算是一家初創公司,但在產業鏈上已經建立了一定的生態位。“在這個行業,單打獨斗是很難的,”熊巍坦言,“計算機和半導體行業的產業鏈太長了,從芯片、主板設計、生產制造到銷售渠道,每個環節都需要合作伙伴。”
寅譜計算的商業模式也體現了這種細微生態。一方面,公司通過 Hilbert 等終端產品直接服務目標用戶;另一方面,KLEENE 主板智控系統也可以作為技術解決方案,來為芯片廠商和計算機制造商提供優化。
繼 Hilbert 之后,寅譜計算計劃在 2026 年發布基于 AMD 平臺的第二代產品,并將整合工作站、神經網絡架構搜索、網關和 Windows 游戲主機的復合能力。
年輕團隊也有務實哲學
盡管團隊成員多數來自清華大學等名校,各自都有豐富的履歷,但在接受采訪時,熊巍強調不希望過多提到個人。熊巍說:“某種意義上,團隊里每個人都是一個高性能的處理器,但能維系我們向前走的是團隊體系和合作機制,可以說是一個團隊意義上的‘KLEENE’系統。”
“科技公司的 CEO 必須懂技術,CTO 也必須理解商業,”這是熊巍在創業過程中總結出的體會,“單一的商業思維,容易讓技術團隊被推向不可行的方向;而只關注技術本身,又往往容易脫離真實的市場需求。只有兩者兼備,才能做出既具創新性、又真正可落地的產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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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 | 從右到左:熊巍、田洋(資料圖)
采訪接近尾聲時,熊巍談起了他對于計算技術未來的看法:“我們正處在一個重要的轉折點。過去幾十年里,算力資源主要集中在大公司和算力中心;而隨著 AI 能力不斷向端側遷移,算力也在某種程度上逐步走向去中心化,更多個人和小團隊開始能夠在本地獲得足夠強大的算力,去處理以往難以企及的復雜任務。”
他舉了一個簡單的例子:一名用戶希望 AI 助手學習并模擬自己的寫作風格。如果完全依賴云端大模型,這類需求往往會受到隱私、數據安全以及使用成本等因素的限制;而在本地部署的情況下,AI 可以直接學習用戶電腦中長期積累的本地資料,從而生成高度貼合個人風格的內容。“這種高度個性化且隱私可控的 AI 體驗,是當前云端模式下難以提供的,”他說,“而我們要做的,就是盡可能降低這種體驗的使用門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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