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 建

人，生而自由，但無往不在枷鎖之中。如今，技術浪潮給這句名言又加上了一套“枷鎖”——算法。

對此感受頗深的是我愛人。那天，她心血來潮在某購物平臺搜索了一下“多肉”。結果，接下來幾天，她手機里的各種APP、小程序都在給她推薦多肉植物及周邊——架子、花盆、花土、烤燈……如果備齊，里外里，她算了算，要花好幾百元，而之前的預算只是十幾塊。然后，她就入了多肉這個“坑”，不斷置辦。但她也有些后悔，因為感覺被帶溝里了，被算計了。

類似感覺相信不少人也有。我們在網上有意無意地查找一樣東西，“貼心”的算法馬上就推送來鋪天蓋地的相關信息。一方面，我們的生活因之便利；另一方面，也增添了很多苦惱。

有報告顯示，七成受訪者感到算法能獲取自己的喜好、興趣從而“算計”自己，近五成受訪者表示在算法束縛下想要逃離網絡、遠離手機。這當然不是說很多人真就要把手機扔了，而是反映了一股“反算法”“反圍獵”的情緒。

算法是一種技術手段。互聯網平臺通過抓取、分析消費者的個人信息和使用習慣等數據，實現用戶需求和服務的快速精確匹配。這是一項本可以提升生活質量的技術，為何這么多人不待見？如果說算法是供給方，那么從需求側來看有這么幾個原因。

首先，它洞悉我的秘密，讓我擔憂。

我們在網絡上好像是無名之輩，其實留下的痕跡足以在大數據集合里生成一個眉目清晰、有血有肉的“人”。我喜歡什么，愛看什么，傾向什么，它全知道，而且這個“它”看不見、摸不著，遠在云端，近在身邊。數據泄露、隱私暴露……總有隱憂，揮之不去。

其次，它時刻誘惑著我，讓我迷茫。

算法有時像西行路上的妖怪，處心積慮地誘惑唐僧入套，最終只為吃他的肉。偶然多看了幾個游戲解說的視頻，結果就被游戲視頻包圍，最終下載了某款游戲，然后玩得不亦樂乎。從經濟學上來說，這叫供給創造需求。但是不是有些近墨者黑、誤人子弟的意思？算法不語，一味“投喂”。

第三，它封閉我的視野，讓我膚淺。

算法推送來的，表面是我需要的，但實際上很多都是同質化內容。光有量的堆積，沒有質的變遷。算法越是升級，推薦越是精準，人們被“投喂”得越舒服，就會越來越不愿意離開舒適區。視野逐漸偏狹，思考逐漸膚淺，化用一下歌詞就是：當你度過了一個狂歡的夜，迎接的卻只是寂寞的明天。

如何應對呢？社會已經發展到信息化階段了，面對算法催生的沖天大潮，只能是乘風破浪，當個弄潮兒。

一代人有一代人的活法。過去要生存，得會鉆木取火；現在要生存，得善于利用新技術、懂得時間管理、提升數據處理能力，并培養起相當的自律性。孫子說：“故善戰者，致人而不致于人。”面對信息過載的時代，為了不讓算法決定活法，我們要掌握探驪得珠的本事，才能夠在信息萬花筒中游刃有余，自求我道。

面對算法的雙刃劍效應，我國已出臺個人信息保護法及《互聯網信息服務算法推薦管理規定》等法規，明確要求算法服務提供者應當堅持公正、透明原則，不得實施不合理差別待遇，并保障用戶的知情權、選擇權與刪除權。這為我們在數字時代捍衛自主性提供了法律盾牌。

技術本應服務人，而非束縛人。唯有在合規的框架下善用算法，同時提升個人的信息素養與自律能力，方能在享受便利的同時，掙脫無形的“枷鎖”，真正成為技術時代清醒而自由的主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