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經的“杭州網紅大廈”麗晶國際，正回歸“質樸”。

這座坐落于錢塘江畔“S”形的大樓，曾被視為杭州直播產業高光時代的象征，被冠以“杭漂第一樓”等稱號。隨著附近新樓盤建成、主播陸續搬走、大樓內部治理，如今的麗晶國際逐步撕掉“網紅”標簽。

“高峰時期這里住了一萬多人，現在大概有8000人，大多數主播都搬走了，目前基本是員工宿舍、美甲店……”麗晶國際保安王銘（化名）說。

麗晶國際折射出直播電商行業的變遷。新媒體從業者夏之南認為，麗晶國際是直播草莽初創時代的象征，如今一部分主播被淘汰，能生存下來的主播會選擇更優質的直播環境。

“一個樓盤的興衰不代表整個直播行業的結束，只能說行業快速增長的泡沫消失了。”直播行業從業者蹄子（化名）稱。

華光褪去

從“排隊租房”到直降千元

從錢江世紀城地鐵站步行五分鐘，一幢“S”形大樓映入眼簾。

墨綠色的玻璃外立面在日光暴曬下已有些褪色，入口處的噴泉已停止翻涌，“REGENT INTERNATIonAL CENTER”的門牌依然閃耀。

麗晶國際大樓

“之前高峰期的時候，這里的房子都租不到，租房要排隊。”自稱二房東的趙程（化名）回憶，彼時很多小公司都在麗晶國際租房辦公，也陸續有個人網紅入住直播，但2023年之后很多主播都搬走了。

高人氣的重要原因，是麗晶國際的地理位置。在“西湖時代”向“錢江時代”加速邁進的過程中，錢江世紀城成為“杭州城市新中心”，而麗晶國際就位于錢江世紀城核心地段。

麗晶國際共有39層，戶型為74平方米到222平方米不等的Loft公寓，層高則分為4.99米和5.99米。中介吳維（化名）表示，2015年麗晶國際交房時，周邊尚未開發完成，以辦公樓居多，能供居住的地方很少。

據一名業主回憶，麗晶國際交房之初，陸續有人看到了商機，以超低價格租下毛坯房，裝修時再將單套房屋分隔成很多具備廚衛條件的“格子間”或“套中套”；原本一廚一衛的房屋，變成了“八廚八衛”，甚至“十廚十衛”。

按照當時的租金水平，“十廚十衛”的每個小隔間月租金在2000元以上，一整套房子每月可獲租金超過2萬元。

群租方式產生了巨大的消防隱患和不安全因素，2021年麗晶國際進行了集中整治，拆除部分嚴重違規的群租房。

在多位二房東和中介的帶領下，紅星資本局進入麗晶國際，發現目前用于出租的房間大多隔成了“六廚六衛”，每間月租金在2200元至2400元之間，裝修條件很好的也不超過2800元。按照“六廚六衛”的情況，目前的月租金較高峰時期便宜了600—1000元。

“一隔六很正常，之前一隔十都有，上面5間下面5間，高峰時期這里大概有1萬多人，現在大概有8000人住。”麗晶國際保安王銘說：“大多數主播都搬走了，還剩下個別小主播，現在基本都是員工宿舍、美甲店等。”

另一位二房東鄭宇（化名）表示，現在每套房都有分類，橙色門牌是出租房，綠色是業主自住的，白色是辦公租用。紅星資本局注意到，目前麗晶國際需要內部居住者刷臉或提供邀請碼才能進入，如果跟隨居住者進入，閘機會發出“請勿尾隨”的警告。

麗晶國際大樓內部不同顏色的門牌

主播遷徙

“有的不干了，有的搬去大平層”

“以前周邊沒什么樓，網紅主播都在這里，2020年之前這里直播老火了，小姑娘一個一個長得老高、老好看了。”張曉（化名）曾在麗晶國際租房居住了6年，今年她在麗晶國際買下自己的住房，面積100㎡，價格200萬元。據她回憶，之前麗晶國際房價高的時候，100㎡的房子要300萬元。

對于在此地買房的原因，張曉表示，一方面因為交通便利，“去哪兒都方便，過個馬路就是地鐵”；另一方面，網紅主播陸續離開，居住環境安靜，“現在好多網紅主播要么不干了，要么搬到大平層去了。”

紅星資本局發現，麗晶國際電梯和過道中有許多牽著寵物、推著嬰兒車的居民，整個大樓內部較為靜謐。除居住外，還有美甲、攝影、服裝、麻將館等工作室零散分布在各樓層。

“現在麗晶國際的網紅主播沒那么多了。”趙程表示，一方面是直播行業沒有以前那么火了，很多人不干了；另一方面，近兩年部分主播陸續搬往旁邊的樓盤——山水時代，“那邊裝修更好，更適合直播。”

“山水時代統一精裝交付，比這邊新，一間房租金要貴300元左右，檔次比這邊高。麗晶國際是毛坯交付，每一間的裝修風格都不一樣，裝修好一點的就貴一點。”鄭宇說道。

山水時代位于麗晶國際隔壁，2021年交付后，吸引了部分麗晶國際的主播搬遷。在趙程的帶領下，紅星資本局進入山水時代。

與麗晶國際酒店式的外觀不同，山水時代更像是商場與寫字樓的結合；1至4層為商業配套區域，遍布了各類餐飲店，5至56層則為精裝修的LOFT公寓。相較于麗晶國際，山水時代LOFT公寓裝修更精致、房間格局更小，層高更低。

山水時代大樓

在從事租房中介之前，趙程也做過直播，“我們當時做的是倉播，1000㎡的大倉庫，每天人工加房租亂七八糟的成本要好幾千。剛開始投流時，投得多掙得多，后來競爭壓力大了，掙得少了，三個人合伙人每人賠了100多萬。2023年之后，整個直播行業收入下滑，也就不干了。”

“麗晶國際其實是直播行業草莽初創時代的象征。”新媒體行業從業者夏之南表示，彼時直播行業還處于紅利期，麗晶國際周邊又有服飾批發市場等資源，大家一擁而上，都去干直播。但隨著2023年紅利期結束，直播行業更加專業化、精細化，一些做不下去的主播連住房成本都承擔不了，選擇離開；還有一些生存下來的主播又看不上麗晶國際，搬遷到更加精致、更有生活品位的地方。

直播行業從業者蹄子認為，麗晶國際是直播行業高峰時期縮影，當時杭州網紅主播較多，大家都在賺流量的錢，直播行業整體很浮躁，但一個樓盤的興衰不代表整個直播行業的結束，只能說行業快速增長的泡沫消失了，優勝劣汰，生存下來的才是有真本事的主播。

新舊交替

直播工作室：選擇在這里試點

盡管有不少主播離開，但仍有新的直播團隊將麗晶國際當作業務拓展的“落腳點”。

在麗晶國際，紅星資本局找到一家剛搬來一周的直播工作室，據相關負責人周斌（化名）介紹，他們總部在石家莊，后來又在濟南開了分公司，由于兩地主播資源相對匱乏，所以來到杭州。

對于選擇麗晶國際的原因，周斌稱：“（麗晶國際）樓里面有很多小型公司駐扎，租金比較便宜，場地也合適。我們打算在這個地方試點，召集主播數量達到一定規模，可能要搬到對面或者附近寫字樓。”

夜晚的麗晶國際大樓

聚焦到杭州，夏之南認為，雖然部分主播、MCN機構搬離，但杭州產業、人才聚集，又有電商基因，這些仍是核心競爭力。

近年來，蹄子身邊也有做主播的朋友陸續搬離杭州回老家，“他們想回到老家，以低成本的方式創業，創業成功后，會帶著這份積淀重回杭州。”

在蹄子看來，杭州這座城市開明包容、有人才優勢以及直播運營能力，短時間內其他城市無法替代。

夜幕之下，麗晶國際燈光亮起，只是不再是直播間的聚光燈。在這座曾經承載無數直播夢想的建筑里，新的居住者正在書寫新的歷史。

紅星新聞記者 李海顏 強亞銑 攝影報道

編輯 陶玥陽

審核 何先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