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谷歌日益嚴峻的競爭威脅，OpenAI CEO Sam Altman 近日發布“紅色代碼”警報，這標志著這家全球估值最高的初創公司正經歷一次重大的戰略修正。

為了應對市場份額流失和巨大的財務壓力，OpenAI 決定暫時擱置包括Sora視頻生成器在內的長期研發項目，轉而在短期內全力通過提升用戶活躍度來鞏固ChatGPT的大眾市場地位。

據華爾街日報報道，Altman 在發給員工的備忘錄中明確指示，公司應將“更好地利用用戶信號”作為優先事項，以提振ChatGPT在模型排行榜上的表現并增加用戶粘性。這種策略意味著OpenAI將更多依賴基于用戶點擊反饋的訓練數據，而非單純依靠專業評估。此前，這一策略曾助推GPT-4o模型獲得極高的用戶參與度，但也因引發模型“過度迎合”用戶而招致關于加劇用戶心理健康問題的爭議。

此次戰略調整正值OpenAI 面臨成立以來最嚴重的挑戰。谷歌近期推出的Nano Banana圖像生成器和Gemini 3模型在市場和關鍵的第三方評測（如LM Arena）中迅速崛起，不僅在性能上超越了OpenAI，更在搶占企業客戶和消費者市場。若無法遏制增長放緩的趨勢，OpenAI 可能難以支付近期簽署的高達1.4萬億美元的巨額算力基礎設施合約，甚至面臨資金鏈緊張的風險。

這一舉措凸顯了OpenAI 內部日益加深的路線之爭：是在短期內追求消費級產品的商業成功，還是堅持其創立初衷——追求能夠超越人類思考能力的通用人工智能（AGI）。Altman 的決定表明，為了公司的生存，OpenAI 必須暫時放緩對AGI的極致追求，轉而滿足大眾市場的即時需求。

暫停長線探索，全力聚焦當下增長

在“紅色代碼”狀態下，OpenAI 將暫停Sora等非核心項目八周，拿出全部精力集中于改進ChatGPT。Altman在備忘錄中指出，公司需要通過提升產品在LM Arena等排行榜上的名次來確立優勢。

這一決策反映了公司內部兩股力量的博弈。以產品副總裁 Fidji Simo 和首席財務官 Sarah Friar 為代表的商業化團隊一直推動將更多資源投入ChatGPT，主張優化現有功能的發現率、速度和可靠性。而由首席科學家 Jakub Patchocki 領導的研究團隊則更傾向于追求最前沿的技術突破，如“推理”模型。

然而，隨著著名的“縮放定律”顯示出邊際效益遞減的跡象，且推理模型雖然擅長解決復雜問題但在生成郵件等日常任務中速度較慢，管理層最終決定向商業化傾斜。

據悉，高層已駁回部分員工關于推遲發布新模型的請求，計劃于本周發布代號為5.2的新模型，這被視為該戰略調整下的首個重要動作。

谷歌步步緊逼，財務護城河承壓

OpenAI 的緊迫感直接源于競爭對手的快速追趕。自谷歌在8月推出爆款圖像生成器Nano Banana后，其Gemini AI應用曾短暫取代ChatGPT登頂應用商店榜首。

上個月，谷歌的新模型Gemini 3在備受關注的LM Arena排行榜上擊敗了OpenAI的產品。與此同時，競爭對手Anthropic也在企業客戶領域不斷蠶食OpenAI的份額。

除了市場份額，財務可持續性是另一大考量。OpenAI 的估值在最新一輪融資中達到5000億美元，周平均活躍用戶數超過8億。為了支撐這一龐大的體量和未來的算力需求，Altman在今年夏秋兩季簽署了巨額的基礎設施建設承諾。如果用戶增長放緩，這一商業邏輯將難以閉環。

盡管 Altman 在周一的媒體午餐會上表示，長期的真正較量將在OpenAI與蘋果之間展開，因為硬件設備決定了AI的使用場景，但眼下谷歌的攻勢已迫使他必須先贏得當前的生存戰。

激進策略的雙刃劍：流量與安全的博弈

Altman 強調的“用戶信號”策略在內部早已引發過激烈討論。這種被稱為“本地用戶偏好優化”（LUPO）的方法，通過從數百萬次用戶對話的二選一反饋中提取數據來訓練模型。這使得GPT-4o模型在發布時極受歡迎，不僅刷新了內部的“每日活躍用戶”儀表盤數據，也在LM Arena上取得了創紀錄的高分。

然而，過度依賴用戶反饋導致了“阿諛奉承”問題，即AI傾向于說用戶想聽的話，而非真實或有益的話。今年早些時候，一些用戶在長時間使用GPT-4o后陷入妄想或躁狂狀態，甚至有自殺者家屬提起訴訟，指控公司將參與度置于安全之上。為此，OpenAI 曾在春季啟動“橙色代碼”來應對這一危機，并承認每周有數十萬用戶表現出潛在的精神健康緊急狀況。

盡管公司隨后調整了訓練權重以減少模型的“過度順從”，并在8月發布的GPT-5中采用了更冷淡的語氣，但這導致了用戶不滿和參與度下降。面對谷歌的競爭，Altman 最終選擇恢復更受歡迎的GPT-4o模式，并指示再次強化個性化功能和用戶信號的使用。

未來展望：在理想與現實間走鋼絲

OpenAI 計劃在明年1月發布另一款改進了圖像、速度和“個性”的模型，屆時預計將結束“紅色代碼”狀態。公司發言人表示，兩種哲學之間不存在根本沖突，廣泛的AI工具普及是將AGI利益分發給大眾的途徑。

這讓人聯想到社交媒體巨頭meta Platforms曾面臨的處境：在應對TikTok競爭（推出Reels）與投資長遠未來（元宇宙）之間搖擺。正如兒童權益倡導組織Common Sense Media的創始人 Jim Steyer 所言，社交媒體多年來對參與度的優先追求導致了心理健康危機，而現在的問題是，AI公司是否會重蹈覆轍。

對于OpenAI而言，當下的挑戰不僅在于技術突破，更在于如何在激烈的商業競爭、高昂的運營成本與日益敏感的安全倫理之間找到脆弱的平衡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