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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日，關于機器人有兩則市場消息，一熱一冷，很有意思。

“熱”在資本市場——今年前11月，有近30家機器人產業鏈企業遞表港交所，一片欣欣向榮之姿。

“冷”在商品市場——機器人租賃市場價格近日暴跌，尤其人形機器人，早期日租金動輒上萬元，由于供給遠大于需求，如今已跌至3000元上下。

兩個市場截然不同的表現，讓很多人得出結論，機器人產業虛假繁榮、泡沫巨大。

未必這么夸張。從年初宇樹科技在春晚刮起人形機器人的“旋風”開始算起，至今不到一年時間。對這樣一個國家大力扶持、應用想象空間巨大的新賽道，資本市場的追捧完全可以理解。

而租金的下跌，反而正說明“新鮮勁”過后，市場自發調節機制在正常運轉。隨著各方回歸理性，洗牌與出清也正在進行。

不過也的確應該警惕。從種種跡象看，機器人產業雖然尚在起步階段，但“內卷式”競爭的苗頭也已顯露。

近日，國家發改委在新聞發布會上作出提醒：當前人形機器人在技術路線、商業化模式、應用場景等方面尚未完全成熟，人形機器人企業卻在不斷增加，且半數以上為初創或“跨行”入局。要著力防范重復度高的產品扎堆上市、研發空間被壓縮等風險。

這釋放了明確的信號——新賽道，也要“反內卷”。而且，要趁早。

人形機器人進行格斗表演。 新華社照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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機器人產業，最突出的問題，就是低水平重復。

人們期待中的人形機器人，應該是在救災搶險、?；鳂I等危險場景代替人類；或者進工廠“打螺絲”，解放生產力。

進一步看，機器人能帶動電機、傳感器、芯片、大模型等多個上游領域的技術發展，推動產業生態協同進步。中央關于“十五五”規劃的建議也將具身智能列為需前瞻布局的未來產業之一。

但由于“靈巧手”“大小腦”等核心技術尚未跑通，當前絕大多數人形機器人的用途，仍然只是杵在原地用作展示、引流，最多也只會打打拳、做兩個后空翻。即便是頭部的幾家人形機器人企業，都尚未見可信、可靠、可規模化的商業應用場景。

在技術與場景還沒探索明白的時候，廠商卻紛紛“卷”流量、“卷”產能，制造一個個“噱頭”，吸引資本和補貼。入局者再多，本質上始終未跳出低水平重復的囹圄。

若這一局面長期持續，將造成資金、人才等要素的稀釋。同時，企業的綜合成本反而會因圈地、搶人、宣發等投入而上升。此消彼長下，研發創新的空間將被大幅擠壓，嚴重拖慢機器人從實驗室走向真實場景的進程。

過去十多年，新能源汽車、鋰電池、光伏、芯片等新興產業，都不同程度地經歷過在資本熱捧和政策刺激下“一哄而上”式的野蠻增長，導致產能過剩、利潤降低、產品質量下降和技術停滯。事后再推“反內卷”，要花很大力氣。

新一輪科技革命的背景下，機器人產業的發展，既關乎新的經濟增長點的培育，更關乎全球科技競爭制高點的爭奪。在“內卷”問題上，絕不能重蹈覆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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令人欣慰的是，在市場預警信號尚不明顯的早期階段，國家發改委就已明確表態?？梢灶A見，今后在機器人產業及其他未來產業，政府將以更合理的引導手勢，代替以往不夠精準的產業補貼政策。

具體來說，有兩點尤為關鍵。其一，機器人作為“超級終端”，其產業鏈跨多領域。如能促進全國范圍內具身智能技術、產業資源整合和開放共享，對真正潛心攻關技術的企業而言，幫助比直接發補貼可能要大得多。

其二，各地方政府要有定力，不能不顧實際情況、扎堆上馬機器人產業，還要允許市場邏輯下的退出行為，避免對市場“內卷”推波助瀾。

作為市場的主體，機器人企業則更應看清局勢，及時求變。

這些年，“內卷式”競爭幾乎成為許多國內企業的“本能動作”，形成了路徑依賴。但當前形勢下應清醒認識到，這一套已經行不通了。

不過，造出一臺符合市場期望、真正意義上的泛用型人形機器人，需要攻克的技術難題太多。許多企業也只能先制造“噱頭”，吸引投資人的注意力。

不妨換一換思路。比如，真的有必要死磕“人形”嗎？三條腿，顯然就比兩條腿更穩定，也不影響通用性。“靈巧手”，也可以先換成應對不同場景的通用模塊，根據任務隨時切換。

歸根結底，還是要帶著應用思維、場景思維，選擇更具商業可行性的務實技術路線，盡早拿出“能用”“夠用”的產品，占領市場。

這不是說要躲開技術瓶頸，而是從需求出發，用在市場賺到的錢和名聲反哺研發創新，用在應用中獲得的真實數據、暴露出的產品缺陷推動迭代升級，形成更可持續的發展模式——這也不失為一種避開當前“內卷”困局的好辦法。

原標題：《上觀時評 | 機器人這么新的賽道，也開始“內卷”了？》

欄目主編：簡工博

本文作者：解放日報 胡幸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