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趕碳號科技
這是英偉達的流年不利,這是黃仁勛的多事之秋。
但凡存在暴利的領域,一定會引來競爭者。英偉達收取高額的“英偉達稅”,沒有競爭,是因為城墻足夠高,護城河足夠深——沒有人能活著游到城墻下。
英偉達危機從表面來看,這場危機始自孫正義等投資大佬們的清倉式減持,始自華爾街大空頭圍繞財報與估值與英偉達IR團隊之間展開的口水戰;但往更深一層想,則是英偉達賴以維持極高利潤的底層商業邏輯,被一連串事件同時沖擊:
人狠話不多的Google,把自研TPU推向客戶自建機房,試圖從算力堆棧的最底層改寫游戲規則;
而就在這兩天,在英偉達最賴以生存、收取高額“英偉達稅”的硬件,公司最核心、最不可替代的合作伙伴——臺積電——又卷入一場“叛將攜密投敵”的風波:負責 5/3/2nm 量產的前資深副總裁羅偉仁,離職后加入Intel。臺積電公開起訴,直指存在向 Intel 泄露先進制程商業機密的高度風險!
Google在TPU上選擇的是一種表面溫和、實則極為進攻性的路線:前幾年更多是在內部和云上自用,如今借著Anthropic、meta等大客戶,把TPU從GCP云租推向客戶自有機房的on-prem部署。嘴上說的是‘為生態增加一個選擇’,實質是在悄悄搭起一條可以正面蠶食英偉達GPU預算的第二賽道。
Intel則是從背后直接捅刀。當英偉達如日中天, 誰能想到PC時代的CPU巨頭Intel的落寞心情呢?日薄西山的Intel,除了躲在角落里偷偷哭泣以外,他一定也在絞盡腦汁,搞點大事件,挽回敗局。
羅偉仁這件事,如果從英偉達投資價值的角度深挖,遠遠不是“臺積電和 Intel 打官司”這么簡單,它其實擊中了英偉達護城河里最敏感的一塊:“英偉達 + 臺積電”這套組合能否長期享受幾乎獨占的工藝紅利。
01
羅偉仁2004年加入臺積電,2014年起任資深副總裁,長期負責先進制程研發和公司戰略,對5nm、3nm乃至2nm 研發量產都有關鍵貢獻。
2025年7月,他從臺積電退休;同年10月,突然以執行副總裁身份加入Intel,且據多家媒體報道,直接向Intel CEO匯報,任務就是幫Intel把先進制程和量產能力拉上來。
羅偉仁的“賣點”,不在于頭銜,而在于他踩過的每一條關鍵工藝線,此人是真正懂臺積電所有know-how的人。
他是典型的老派半導體科學家:臺大物理本、伯克利固態物理與表面化學博士,先在Intel干了近二十年,從研發到廠長,把美國那套工業化流程吃得很透。
2004年,羅偉仁被張忠謀親自挖回臺積電,又在這家公司待了二十多年,從先進制程研發一路做到資深副總,前半程盯7nm、5nm、3nm、2nm的工藝推進和良率爬坡,后半程轉做企業戰略,把技術路線和全球產能布局綁在一起考慮。
他最大的價值,在于“技術+制造+客戶”三端都懂。內部評價里,他既能在無塵室里和工程師討論良率、缺陷密度,也能坐在會議室里跟蘋果、英偉達、AMD 這種大客戶對線,把工藝風險、成本曲線講到對方愿意在最新一代制程上all in。臺積電給過他最高榮譽“臺積勛章”,工研院把他選成院士,本質上都是在確認這一點:羅偉仁可不是個專業人才,而是整個臺積電技術體系的復合型人才。
正因為如此,當這樣一個對7nm–2nm工藝細節、臺積電內部文化和英偉達等大客戶需求都極熟的人,在70多歲“回鍋”到了Intel、而且是以執行副總的角色出現,讓臺積電一下子跳了起來。
臺積電對羅偉仁的指控非常具體,就像一場商業間諜大戰:
相關報道點名:臺灣“檢方”重點排查的,就是他是否攜帶了2nm、A16、A14 等下一代制程的技術資料出境。
Intel沒有縮頭,直接回懟:連續發布新聞稿和內部信為羅偉仁“站臺”,強調自己有嚴格的第三方知識產權合規制度,“基于我們掌握的一切信息,沒有任何理由認為這些指控有任何依據”,并把這次事件定義為“正常人才流動被過度政治化”。
02
臺積電和羅偉仁和打官司,和Intel對決,和英偉達有什么關系呢?
英偉達當下最核心的護城河之一:就是對TSMC先進制程和CoWoS的“準獨享”。
截至2026財年三季度(截至2025年10月26日),英偉達季度營收570億美元,其中數據中心512億美元;非GAAP毛利率 73.6%,單季凈利潤超過318 億美元。
英偉達之所以能賺這么多錢,從根上就依賴兩件事:頂級的GPU架構+頂級的制造工藝。
GPU架構是英偉達自己做的,這沒問題。但英偉達的制造工藝則高度捆綁在臺積電身上——包括:
在這種格局下,“英偉達+臺積電”的組合,實際上拿走了“AI 先進制程+高端封裝”的最大那塊蛋糕:既享受了性能領先,也享受了供給緊張帶來的溢價能力。
兩家公司好到什么程度?就連臺積電的員工運動會,黃仁勛都要親自飛回來參加。他一上臺就用并不流利的中文向“臺積電好朋友”問好,帶著幾萬名員工一起喊“誰愛臺積?我愛臺積”“臺積電加油”。他反復強調臺積電和輝達是“一家人”,回憶三十年前兩家公司都還很小,如今共同成長為全球科技產業的重要一環,并直白說出“沒有臺積電,就沒有今天的輝達”“是你們幫我蓋出了輝達”。
現在,兄弟倆的好事,有可能讓退休老人羅偉仁給攪黃了。這事不在于英偉達短期拿不到貨,而在于皮衣哥這種依托于臺積電的獨家領先、產能極度稀缺的超額收益,以后還能不能維持下去?
03
羅偉仁案對英偉達的第一層影響:臺積電 vs Intel 之爭,可能加速“第二家可用的頂級代工”。
從臺積電披露的信息和臺灣官方表態看,這次爭議的焦點就是:2nm 以及 A16 / A14 這一代之后的制程 know-how,會不會被Intel快速消化?
如果只有臺積電一家能穩定做2nm+高端封裝,英偉達在“最先進 HPC 工藝”上的相對優勢可以維持更久,競爭對手所有的GPU、ASIC、TPU,在同等功耗和面積約束下,要么性能打不過,要么成本打不過,這就給了英偉達今天70%+ 毛利率的底氣。
而一旦Intel真正在工藝和封裝上縮小差距,工藝這個維度的差距會被壓平,整個賽道就變成了“大家工藝差不多,比的是架構、生態和單價”。這時,英偉達很難再拿工藝壟斷作為長期理由,去支撐今天這樣接近完美的估值假設。
更現實的一點是:哪怕英偉達短期不愿意把核心訂單分給Intel Foundry,微軟、AWS這類云巨頭已經把部分自研AI芯片交給Intel 18A生產,Google也在談18A,AMD也在測試和評估18A工藝。Intel拿到的最先進工藝和封裝產能,優先會服務自家CPU/加速器,以及北美幾家超大云廠商的定制芯片。如果以上這些對手能在“工藝+產能”上站到和英偉達更接近的位置,那么英偉達在談判桌上的議價權,就會一點點被蠶食掉——“英偉達稅”,就收不成了。
羅偉仁案還有一層經常被忽略,但對估值極敏感的后果——它改變了市場對“英偉達+臺積電”這條供應鏈長期穩定性的預期。
這幾年,英偉達股價的重估很大一部分是基于一種隱含前提:
羅偉仁案可能會證明,工藝know-how的流動遠比外界想象得更快、更難防。臺積電這次的激烈反應,不只是針對一個人,而是擔心“下一代制程經驗”在短時間內形成溢出效應。當年,臺積電梁孟松出走,就直接加速了三星/中芯在 14nm上的追趕。
另外,羅偉仁事件,可能也會在英偉達內部引發討論——“除了臺積電以外,要不要第二家代工”?
總之,深算派認為,臺積電長期獨享先進制程這事,不再是一種“必然”,英偉達的工藝優勢折現價值,要往下修!
另外就是算力產業鏈的上游,不再一家獨大,而是展開多邊競爭,算力紅利將從“英偉達+臺積電”的模式,有可能逐步轉向“英偉達+AMD+Intel+云廠商自研”的分散式合作。當然,伴隨著這種格局出現,英偉達今天享受的極端毛利率,還能持續多久就是一個問題了。





京公網安備 11011402013531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