證券時報記者 張一帆

“我們正在推動‘車電分離’的換電模式，讓電池從商品變為服務。”寧德時代董事長曾毓群近日在2025世界動力電池大會上說，將換電模式視作模式創新的代表，與技術突破、場景拓展、零碳生態并列，作為探索新增長空間的四個維度之一。

寧德時代電池使用量已經連續8年排名全球第一，今年很有可能將蟬聯第一。作為行業“領頭羊”，寧德時代提及的“新增長空間”很快就成為業內關注的話題——從賣產品轉向賣服務，換電模式是寧德時代的“明牌”。

作為這一模式創新的載體，寧德時代11月與京東、廣汽合作推出的埃安UT super，將換電車型的租電版本售價門檻降低至5萬元以下。這款低車價、高電池價的A級車，折射出動力電池領軍企業寧德時代的雄心，但也隱含著這家萬億市值公司時下不得不面對的困局。

低價入局

11月9日，上述三方合作的換電車型埃安UT super正式上市，整車銷售價格為8.99萬元，租電版本售價僅為4.99萬元，一個月內下單電池月租金為399元?？紤]到車輛登記價不含電池價，消費者選擇租電版本還可進一步減少購置稅。

“如果要說突破，這是埃安UT super第一次把換電功能下放到同級別車型?！睂幍聲r代巧克力換電相關負責人在接受證券時報記者采訪時表示。在寧德時代看來，目前市場上10萬元以下新能源車占有率還有提升空間，不少油車用戶對電池的續航、補能等有疑慮，希望埃安UT super可以打動這部分消費者。

這不是寧德時代第一款合作推出的換電車型。在去年年底，寧德時代曾宣布將和廣汽集團、長安汽車、一汽紅旗等多家車企合作推出10款換電新車型，目前已有歐尚520、埃安S、紅旗E-QM5等多款產品上市，不過并沒有一款價格區間下到10萬元級。

換電模式的另一主要玩家蔚來，其主品牌定位于高端智能，主力車型ES6采用電池租用方案的官方定價為23萬元。今年，蔚來也下探A0車型市場，子品牌螢火蟲的電池租用方案售價僅7.98萬元，不過整車銷售價格為11.98萬元。

寧德時代以低門檻切入市場，大力推廣換電模式的戰略意圖明顯。在真鋰研究院副總編于小龍看來，租電版本搭配電池月租金的定價方案對于一臺入門換電車而言，頗具吸引力。

埃安UT super由京東提供產品洞察。京東結合幾十萬份“國民好車”專項問卷調研判斷，83%的用戶期待價格低于10萬元，96%關注續航與補能效率。車身的低價，依賴于廣汽埃安長沙智能生態工廠的制造能力。這家工廠全面復刻全球燈塔工廠的標準，可實現20萬輛/年的標準產能。

電池高價

與車身的極低價格相比，埃安UT super搭載電池的高價，凸顯寧德時代參與換電模式角逐的核心競爭力——對電池性能與品質的自信。

綜合整車購買價格、租電版本價格，埃安UT super的電池價格達到4萬元，是車身價格的80%。這樣的“電池溢價”并不常見。參考各類新能源汽車品牌提供的電池更換費用，目前常見的電池更換費用占車身價值比例約為50%，同屬換電A級車，螢火蟲電池價格在車身價格中的占比也為50%。

埃安UT super采用寧德時代巧克力電池，該電池的能量密度達160Wh/kg，單塊電池提供200公里續航，埃安UT super搭載的電池組實現500公里綜合續航，滿足“一周一充”需求。在安全與壽命方面，磷酸鐵鋰電池具備防爆阻燃特性，配合京東養車的檢測服務，電池衰減率可控制在年均2%以內。

在于小龍看來，4萬元的電池價格處于合理區間的上限?！靶袠I數據顯示，普通A級車電池成本約2.5萬—3萬元，而寧德時代針對換電開發的專用電池，因性能、安全各方面的附加要求，生產成本確實更高。”于小龍表示。同時，如果租電模式按目前優惠價格399元/月計算，用戶5年支付的租金為2.39萬元，遠超電池折舊成本。

換電場景天然會對電池帶來一些挑戰。換電車型的電池流動使用，車主們的使用習慣沒有辦法統一要求。換電電池需要更換拔插，不僅意味著無法完全封閉，拔插過程中也會產生自然的損耗。一系列的難點要以更高的技術標準、創新的技術手段來解決。

于小龍告訴記者，換電電池要想解決適配問題，需集成安全防護、機械鎖止、狀態監測等硬件，配合換電站的自動化設備，單塊電池的附加成本比普通電池高15%—20%。此外，寧德時代的巧克力電池增加了循環利用的功能。其內置電池管理系統（BMS）支持價值評估與二手交易，這一技術投入使電池全生命周期價值提升40%，但初期成本也顯著增加。

巧克力換電還提出“持續煥新”的口號。目前鈉新電池已經明確將于2026年首發應用在“巧克力換電”車型上。在2025世界動力電池大會上，曾毓群透露，換電體系還能靈活兼容固態電池，“讓用戶始終享受最前沿科技”。

在業內人士看來，寧德時代以電池供應商身份，切入換電模式的推廣，除了與車企間沒有競爭關系的優勢，如何以專業、前沿的產品詮釋“可充可換、持續煥新”，是說服車企圍繞換電模式與寧德時代深化合作的核心因素之一。

商業模式待解

就在埃安UT super正式上市前一日，寧德時代巧克力換電全國第800座換電站在西安大明宮旁正式落成。根據前期披露目標，至2025年年底，巧克力換電將在全國45座城市建成1000座換電站，2026年將在全國約120個城市累計布局超2500座換電站，遠期目標3萬座。

寧德時代巧克力換電相關負責人表示，巧克力換電正以遠超行業平均建站的進度落站，全力沖刺千站目標。

目前，行業內大規模推進換電站建設的企業以寧德時代、蔚來兩家企業為主。中國充電聯盟統計的數據顯示，截至2025年9月，全國換電站保有量為4994座，蔚來目前換電站保有量為3564座。

換電站建設的高投入是市場參與者較少的重要原因。目前蔚來三代、四代換電站成本約為150萬元，還須包括電池成本、維護成本、場租費等。蔚來創始人李斌曾表示，蔚來單座換電站日服務量達60單能實現盈虧平衡。寧德時代巧克力換電方面則回應記者，換電站的運營數據、投資回報周期會在合適時間披露。

蔚來在去年曾推出“換電合伙人”計劃，目標是引入社會資金緩解換電站建設的資金壓力，從側面反映了當下換電設施普遍仍處培育期的現實。

開展充電場業務經營的左先生告訴記者，僅從目前的投入回報比來考慮，幾乎沒有個人會參與換電站的加盟投資。正如快充充電站項目往往需要車位使用率達七成以上才能實現盈利，換電站也需要保障較高的車流量或者電池循環頻率才能實現盈利，目前市場上的換電車型覆蓋率很難達到標準。

換電站的運營類似商業地產邏輯，需要提升客流量、客單價，然而標準難以互通制約了資源利用率提升的速度。寧德時代巧克力換電負責人表示，使用巧克力換電解決方案的車，不論品牌、不論車型，全國所有巧克力換電站均可一站通換，不過和蔚來的車型并不能通換。

事實上，寧德時代與蔚來早在今年3月已經以“共建全球最大換電網絡”為目標達成戰略合作，李斌、曾毓群一并出席簽約儀式。不過，記者從知情人士處獲悉，目前來看這次合作的大范圍落地還需要時間。

“大家都認可換電標準急需統一但難有進展，是因為當下新能源汽車行業仍處于快速迭代時期。”于小龍表示，“車企目前以半年為周期進行技術迭代，在電池這樣的核心部件上達成大范圍的統一并不現實，換電模式的大規模推廣在短期內仍處于嘗試階段。”

回顧歷史，各個行業的標準統一都需要等待時機，比如蘋果直到2023年才改用Type-C。換電模式商業創新的實現需要寧德時代這樣的頭部企業持續投入，標準的統一也需要頭部企業做出表率。寧德時代巧克力換電負責人表示，無論電芯技術如何迭代，寧德時代巧克力換電將會持續使用20號、25號電池的尺寸及接口標準，確保電池與換電站的無縫銜接，從電池端促進行業標準統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