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道總有理
最近,年輕人流行起在小紅書上找工作,同時,平臺與各大企業也主動“迎合”起這一潮流。
數據顯示,今年小紅書上秋招相關的筆記發布數超過了205.2萬,較去年幾乎翻倍。2025年有10225家企業入駐小紅書招聘,京東、米哈游、花西子……已經有不少知名企業,通過小紅書校招季的活動面試了多位候選人。
用戶這邊,有高達640w+職場前輩在小紅書分享校招經驗&實用tips。
其中「崗位解讀」相關筆記超107900篇,「簡歷修改」相關筆記超157800篇,「面試技巧」相關筆記超480400篇,「秋招心態」相關筆記超1261篇。
2025年,全國高校畢業生高達1222萬,這在目前的就業市場中,無疑是個巨大而尷尬的數字,前路未知的年輕人不斷涌入小紅書求“經驗”。據悉,當前小紅書上已經有3000多個校招交流群,有6.8W個專屬內推碼被使用。
教過年輕人穿搭、化妝、旅游的小紅書,正將目光對準年輕人的職場。然而,互聯網招聘行業發展至今,小紅書能否取代boss直聘、五八同城、智聯招聘……為迷茫的年輕一代找到一份滿意的工作,一切還未可知。
小紅書為什么要當“HR”?
從平臺基礎盤來看,小紅書已具備切入招聘賽道的“先天條件”。
截至2025年第一季度,平臺月活躍用戶突破3億,內容分享者超1億,搜索滲透率達70%。平臺用戶呈現顯著的年輕化:00后占比35%,95后合計占比50%。同時,還有一份報告顯示,在小紅書六大人群標簽中,Z世代和都市白領占據兩席。
這恰好覆蓋了當前職場主要的活躍圈層,Z 世代正值畢業求職、初入職場的關鍵階段,都市白領則存在職業晉升、跳槽轉型的需求,換句話說,小紅書的用戶群與招聘業務的目標受眾不謀而合。
再看小紅書做招聘的目的。
首先,從用戶價值出發,這一舉動能滿足平臺內用戶自然衍生的職場需求。
脈脈數據研究院的調查顯示,25-30 歲年輕人已成為職場壓力敏感群體,早在2020 年,職場人平均壓力值就達 6.9,創下近兩年峰值。這些人存在許多求職討論的需求:崗位信息、情緒疏導、求職經驗的交流、職場困惑的解答……小紅書的社區生態能承接這類需求。
其次,可以挖掘平臺商業化的新路徑。
作為內容平臺,小紅書主要的變現方式是廣告和電商,而這兩大業務雙雙面臨壓力。據悉,2024年小紅書的電商GMV增速已降至15%,遠低于2023年的32%。同時,單一的廣告收入占比從2023年的65%躍升至72%。
更有意思的是,抖音等內容平臺也開始切入“種草”和本地生活服務,并加強了圖文內容的推廣。眼看自己的基本盤都被沖擊,小紅書急需再找一個變現業務,或許,招聘行業的潛力值得考慮。
不完全統計,全球目前在線招聘行業市場規模已經達到百億,預計未來十年的年復合增長率能達到15%。企業崗位發布、簡歷下載、定制化獵頭服務……這些業務喂養了不少招聘企業,典型的例子是BOSS直聘。
這兩年的就業環境一言難盡,但BOSS直聘2024年全年營收73.56億元,同比增長23.6%;第四季度營收18.24億元,同比上漲15.4%。截至2024年12月31日止的十二個月內,公司付費企業客戶數達到610萬,同比上漲17.3%。凈利潤15.67億元,同比上漲42.6%。
去年BOSS直聘的全年均月活達到了5300萬,同比增長了25.3%。
對小紅書而言,入局招聘并非簡單的業務拓展,而是一種可觀的流量變現。這一變現方式既能降低對單一業務的依賴,又能借助招聘行業的高盈利性,實現商業化,進一步調動平臺用戶活躍度。
只不過,小紅書招聘成也內容基因,敗也內容基因。
事實上,小紅書招聘更適用于通用型、興趣驅動型的崗位,或具有特定圈層屬性(如海外招聘)的職位。對于高精尖技術崗或需要復雜專業背景的職位,傳統招聘平臺和獵頭可能仍是更高效的渠道。
但是,從當前招聘市場的實際需求出發,高精尖技術人才與具備復雜專業背景的人才,興許才是企業需求最集中的群體。AI的出現,大幅度削弱了通用型崗位的需求,而寫作、繪畫、設計乃至剪輯這類撐起年輕人興趣就業的崗位,更是首當其沖。
“證券時報”數據顯示,工業機器人操作員、數字孿生工程師的需求增長30%以上。
人工智能、大數據、區塊鏈技術領域將新增更多高薪崗位。《新就業形態下中國新職業青年發展報告》也表示,未來要優化高等教育專業結構,加強STEM(科學、技術、工程、數學)專業人才供給的頂層設計。
另外,內容平臺還面臨信任與安全的短板。用戶常主動發布校招經驗、職場日常等內容,其中隱含的求職進度、目標行業、畢業院校等信息很容易被他人獲取。比如號稱 1.2 億職場人都在用的職場社交軟件脈脈,一度成了“殺豬盤”的精準信息來源地。
總而言之,小紅書想當年輕人的“HR”沒有想象中那么容易。
年輕人真能在小紅書上找到工作嗎?
不可否認,這屆年輕人對在小紅書找工作很是熱情。秋招收官后,平臺披露的一組組數據足以佐證。習慣在小紅書被 “真實種草”的用戶群體,不僅不排斥在內容社交平臺上找工作,甚至帶著“找同頻職場”的期待格外捧場。
這份接納,是小紅書的生態與年輕人求職需求的天然契合。
他們早已在這個平臺完成了經驗獲取的行為慣性:從考研備考的筆記整理,到租房避坑的細節分享,再到初入職場的心態調節,“熟人式分享” 的信任基礎早已扎根。當然,在熱情背后,也是年輕人對求職安全感的迫切渴求。
需要注意的是,2024年一則調研數據顯示,68%的求職者明確表示企業在招聘時存在不同程度的美化行為,包括模糊化描述加班強度、夸大福利待遇或回避潛在的管理問題。這意味著年輕人在求職過程中更注重反向背調公司、打聽公司背景、求助前輩經驗。
智聯招聘最新數據也印證了這一點。高達61.7%的“00后”求職者在投遞簡歷前會系統調查企業背景。他們通過天眼查核查企業經營風險,在脈脈、小紅書等平臺搜索員工匿名評價,甚至通過實習親身體驗企業文化。
小紅書在入局招聘賽道時“貼心”地放大了這一點,聯合一些招聘企業在平臺主動展示自己。
例如,京東就在小紅書碎片化地鋪設企業令人心動的信息點:占地127w平方米的職場面積、618等熱點活動、明星到訪、星級餐廳入駐、員工班車、up主探訪、漲薪福利、無息貸款……這些都成為京東“職場種草”的素材。
可問題隨之而來:這份在小紅書上燃起的希望,真能幫這屆年輕人順利找到工作嗎?
要回答這個問題,首先得看清全球就業市場的大背景。
“任仕達”調研全球1.26億份招聘數據顯示,自2024年1月以來,全球初級職位招聘量已下滑29個百分點。超過半數(54%)的Z世代正在積極求職,僅有11%計劃長期留任現有崗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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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崗位供需的錯配更顯尖銳。
一邊是大企業對 AI 訓練師、工業軟件工程師等高端人才的渴求,同時,中小企業招工不易,《2023年中國中小企業招聘現狀白皮書》就顯示,63%的中小企業表示“招聘難度加大”。
另外一邊則是近半數 Z 世代從事著與理想相去甚遠的工作。
令人唏噓的是,還有高達40%的Z世代表示其個人背景,阻礙了他們追求理想事業。這一比例幾乎是上一輩嬰兒潮一代(24%)的兩倍。越來越多的Z世代人才感到自己被教育背景、社會經濟地位或家庭責任等因素所束縛。
這些無形的桎梏,正一點點消磨著他們初入職場時的壯志,讓“在小紅書是否能找到好工作”的期待,變得越來越沉重。當然,在困局之外,還有一群年輕人在小紅書上重構起自己的職場坐標系。
比如“國際打工人”。
他們不再局限于國內崗位的競爭,而是將目光投向全球:在澳洲櫻桃廠分揀當季鮮果,在迪拜寫字樓對接跨境業務,在埃塞俄比亞的手機賣場開拓市場,甚至在東南亞的電商倉庫管理跨境物流。
數據顯示,小紅書“出國打工”的話題度就高達3.2億瀏覽量,相關筆記從簽證攻略到薪資避坑,形成了完整的經驗分享鏈條,這也符合平臺的圈層氣氛。更關鍵的是,這種選擇并非盲目冒險,而是與時代形成了一定的呼應:
2025三季度中企出海職位同比增長34.19%,前三季度累計同比增長38.41%。電商行業新發職位量占比最高,為13.13%,智能制造、短視頻、游戲及新能源汽車……也成了出海相關招聘需求旺盛的行業。
或許,還想繼續努力的年輕人真能在小紅書上找到工作,這場“全球求職熱”中,藏著一部分年輕人突破局限的勇氣。
內容平臺,想“挽救”職場?
當代年輕人求職,已經成了一個壓力山大的現實抉擇。
數據顯示,小紅書上以“離職”為關鍵詞搜索,筆記數量高達136w+,在微博上以“離職”為關鍵詞搜索,話題近50個。當年輕人在內容平臺上抱團吐槽加班文化、求助離職維權,一出出招聘鬧劇開始上演:
最近一段時間,南昌大學秋招會上那張引發熱議的女主播招聘海報,終以企業撤場、校方致歉收尾。事實上,這并未個例,重慶一所大學的畢業生表示:“在前不久剛參加過的一場校園招聘雙選會上,發現大約有10多家企業在招聘網絡主播、唱跳藝人等職位。”
大概在2019年前后,“全民網紅夢”在年輕人之間不斷發酵,彼時直播行業正處紅利期,光鮮的鏡頭形象、靈活的工作模式與潛在的高收入,讓主播成為新一代年輕人的理想職業標桿。
但短短幾年間,風向已然逆轉,如今主播行業不再是夢想的孵化器,更像是就業壓力下的“避風港”。《中國網絡視聽發展研究報告(2024)》顯示,截至2023年12月,全網短視頻賬號總數達15.5億個,職業主播數量已達1508萬人。
更重要的是,這一行業的學歷要求正逐漸從低要求過渡到主流求職人群。智聯招聘數據顯示,早在前兩年,直播崗位工作經驗要求為“經驗不限”“學歷不限”的占比下降,其中“經驗不限”占比從2020年第三季度的79.84%下降至73.31%。
到2025年,直播行業仍然是大學生就業承接“大盤”。智聯招聘發布《2025年三季度人才市場熱點快報》顯示,新媒體/社交網絡行業三季度招聘職位數同比增長8.9%。從招聘職業看,主播以41.3%的職位數占比位居首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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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年輕人想當主播嗎?走過2019年以后的輝煌,這一行業早已與“光鮮”沒什么太大的關系,剩下的滿是普通人難以承受的內卷與艱辛。據悉,當前有八成以上職業網絡主播平均月收入在8000元以下。
當年輕人的求職焦慮與職場訴求在各大社交平臺持續沸騰,小紅書、抖音、快手……似乎迎來了一個新的變現機會。其實在小紅書之前,抖音、快手都曾入局過招聘賽道,似乎所有內容社交平臺都想借助自身的圈層滲透力打破傳統招聘。
早在2022年1月,快手推出藍領招聘平臺“快招工”,之后升級為“快聘”。據其2023年財報,全年快聘直播場次總數近550萬場。同時在2022年9月,字節跳動旗下的飛書上線直播間投收簡歷功能,后與抖音打通,在直播間可以直接掛載崗位鏈接。
只不過,細分來看,小紅書聚焦Z 世代應屆生與都市白領;抖音覆蓋技術型人才與泛職場人群;快手服務藍領與下沉市場年輕人……內容平臺發力招聘,能挽救光怪陸離的當代職場嗎?
在技能與機會無法形成良性循環之前,小紅書們只能充當一面鏡子,照出真實的就業市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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