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 者:微瀾
來 源:正和島(ID:zhenghedao)
在全球腦機接口領域具有重要影響力的中國人中,強腦科技創始人韓璧丞是值得關注的一位。
這位哈佛大學博士生,在移動互聯網熱潮席卷全球之際,選擇了一條當時還鮮有人知的“硬科技”賽道,其創立的公司強腦科技也成為全球非侵入式腦機接口技術領軍企業,成功入選胡潤研究院《2024全球獨角獸榜》。
2025年年初,隨著“杭州六小龍”的爆火,韓璧丞和強腦科技也進入到大眾視野當中。作為六小龍中最神秘的公司,人們無疑對其有著諸多好奇。
也就在前段時間,正和島案例探訪攜50余位企業家一同前往強腦科技,拆解了強腦科技的發展歷程,并與強腦科技創始人韓璧丞及一眾高管進行了深度交流。
正和島案例探訪現場,韓璧丞進行分享
從2015年創立強腦科技到成為“杭州六小龍”、估值百億的獨角獸企業,韓璧丞和強腦科技用了10年時間。直到今天,韓璧丞不僅在腦機接口行業上演了一段精彩的創業故事,也在持續改寫著數千萬殘疾人的命運。
某種程度上來說,他和強腦科技正在創造歷史。
一、決定研究“大腦”的哈佛博士
如果用一句話總結韓璧丞創業前的故事,那一定是“一個別人家孩子”的故事。
1987年,韓璧丞出生,從小韓璧丞就對生物醫學有著濃厚興趣,尤其是科技研發,在高中時拿過全國生物競賽一等獎。
而這正是韓璧丞與腦機接口產生交集的起點。
在進入大學后,韓璧丞在本科期間先后加入四五個不同的國家實驗室,參與了很多科研項目。本科積累下的大量實踐經驗與論文專利讓韓璧丞獲得了去西雅圖醫療設備研究中心工作的機會。
2011年,韓璧丞正式加入了美國西雅圖Fred Hutchinson研究中心,專注于藥物研發和神經科學研究。
巧合的是,在Fred Hutchinson研究中心的隔壁就是2004年諾貝爾生理學或醫學獎得主琳達·巴克博士的實驗室,這也激起了韓璧丞對其研究成果的好奇,究竟什么樣的科研才能獲得諾貝爾獎。
在時不時地串門后,韓璧丞弄清楚了琳達·巴克能獲獎的原因,她研究的課題是動物或人到底怎么產生嗅覺,為什么能聞到味道,隨后她破解了人體能聞到氣味的秘密——人的鼻子里面有1000多個受體神經,花香等氣味能激活不同的受體神經,傳送電信號給大腦,讓大腦產生不同的嗅覺。
當時諾貝爾頒獎詞中還特別感謝琳達·巴克終于幫人類搞清楚:為什么人在春天聞到紫丁香的氣味后,在冬天見不到紫丁香的時候,還能回想起它的氣味。
這也讓韓璧丞大受震撼,進一步激發了其對腦機接口的興趣——既然嗅覺、味覺可以被解析、編輯,那么是不是意味著未來可能通過對相關神經進行調節,只喝礦泉水照樣可以喝出純正的茅臺味兒。
于是,為了進一步補強相關的專業知識,在2014年9月,韓璧丞入學哈佛,在入學第一時間,他就辦了哈佛和MIT兩個學生證。而在讀博第一年時間,他不僅大部分時間在哈佛、MIT來回上課,還經常組織同學聚會開Party,而這也不是單純享樂,而是為了結識腦科學和工程技術領域的大牛,提前搭建創業班底。
韓璧丞在哈佛大學附近租了一個獨棟房屋,并在2015年創辦了BrainCo(強腦科技),這棟房屋就成了強腦最早的辦公室,創始團隊住二樓,一樓用于辦公,地下室則用來做實驗。
就這樣,這位僅二十多歲的學霸,正式踏上了他所追求和熱愛的創業路途,此后十年光陰都埋頭于其中。
二、萬億藍海起波瀾
“腦機接口領域可能誕生世界上市值最大的企業,在系統上根本地解決很多大腦相關的疾病。”正如馬斯克在Neuralink最近一次融資的BP里面寫道。
回顧腦機接口的發展,作為一項誕生百余年的技術,腦機接口產業有著無窮的潛力,到今天可能只是剛剛開了個頭。
1924年,德國精神科醫生漢斯·伯格公開了在人類頭蓋骨上測量的電波圖像,并將此圖像命名為腦電圖,從此人類腦部活動的研究開啟了一扇新的大門。
Hans Berger
到了1943年,研究人員沃倫·麥卡洛克和沃爾特·皮茨共同發表文章,介紹了一項關于大腦基本單位“神經元”的新探索,將其中的生物原理簡化為數學的本質概念,從而推動了神經科學的重要進展。
沃倫和沃爾特的方法關鍵在于抽象化,即通過剔除真實大腦中變幻莫測的電化學過程,將神經元簡化為相對簡單的信號交換。
某種意義上,這個發現相當于神經科學領域的原子裂變,它揭示了在整個大腦中重復出現的根本模式,展現出驚人的一致性和穩定性:
大腦可以被看作由基本單位“神經元”組成的大型網絡,神經元之間的聯系可以隨著時間的推移而改變;通過將復雜的行為分布于網絡中,我們可以快速高效地完成大量任務,并且可以不斷學習新的任務。
作為一個由800億~1000億個神經元構成的巨大網絡,人類大腦的復雜性遠遠超越了已知宇宙中的任何其他事物,但其構造又極其優雅。
相比于汽車或手機由清晰區分的零件組裝而成,大腦的所有神經元是一個個互相連接的微小單元,可在電化學傳輸中精細聚焦,盡管整個大腦中的神經元行為受到類似概念的支配,但神經元可以形成不同的網絡,其排列和位置各不相同,可以應對各類挑戰,如視覺、聽覺、運動,甚至進行抽象思考。
而這也正為當下最火熱的AI智能發展奠定了最初的基礎(神經網絡研究,又叫深度學習)。
某種程度上,腦機接口和AI就像一個硬幣的兩面,它們的底層邏輯有著驚人的一致性,同時又像一條路分出來的岔口,最終它們也將在終點交匯。
2012年隨著辛頓團隊發表的關于神經網絡的論文、英偉達的GPU超強并行計算能力和李飛飛團隊打造的ImageNet數據集分別補足了深度學習的算法、算力、數據上的短板,此后人工智能迎來了產業化、狂飆猛進的時代。
但作為硬幣的另一面,腦機接口技術卻始終以一種穩定、緩慢、有序的速度前進:
1969年,第一只猴子通過食物反饋,成功學會了控制大腦神經元來觸發儀表盤的指針轉動;
1978年,第一例用于視力恢復的侵入式腦機接口設備被成功植入人體;
1988年,非侵入式腦機接口技術第一次被成功運用控制實物;
1998年,首例可用于運動模擬的侵入式腦機接口被植入人體;
2014年,首例非侵入式腦-腦接口實驗成功。華盛頓大學的研究人員利用非侵入式腦機接口技術將兩位研究員的大腦相連接,通過網絡傳輸腦電信號,一位研究員的腦電信號可以直接控制另一位研究員的手部動作。
截至2014年,腦機接口技術還像是一個蹣跚學步的嬰兒,其發展成長給人無盡遐想,又讓人陷入無盡等待。
也就在這一年,更大的機遇出現了。
在2014年6月的巴西世界杯開幕式上,一位28歲的高位癱瘓少年,在腦控機械戰甲的幫助下順利開球,這是腦機接口技術首次在全球舞臺亮相。
更多的人才、資本和技術將目光也放在了這個領域。2016年馬斯克正式創立Neuralink,進軍腦機接口領域,再度引爆行業。
截至目前,腦機接口有三條技術路線,分別為:
侵入式,侵入式路線提供了非常高質量的信號,但需要手術植入,且監管門檻最高;
半侵入式,包括皮層電圖、電極貼附硬膜等方式,手術創傷小;
非侵入式,通過穿戴設備采集腦電波信號。
馬斯克的Neuralink選擇的路徑為侵入式路線。因為侵入式路線需要做開顱手術給大腦植入芯片,所以侵入式技術路線風險大,監管和倫理要求嚴格,更針對失明、帕金森癥或者重度癱瘓等幾類重癥患者。
與馬斯克不同的是,韓璧丞在創立強腦科技之初,選擇了一條與之截然不同的道路——非侵入式路線。
但相同的是,在馬斯克帶領Neuralink成為侵入式路線的領軍者時,韓璧丞也帶著強腦科技在非侵入式技術上不斷創造歷史。
三、“瘋狂洗頭”,他做出了一只“手”
時間再回到2015年,在看過二十多個開顱案例后,韓璧丞就決定了要走非侵入式路線。
非侵入式要采集腦電-優化算法-強化大腦學習認知-最終是神經控物;也更易形成商業閉環:通過更大范圍的落地產品應用,可以反哺底層技術研究。
不過技術壁壘也真實存在,如何進行高效的腦電采集,成為擺在韓璧丞面前第一個亟待解決的難題。
由于人類的腦電信號非常微弱,相當于一節5號電池的一百萬分之一,這意味著對腦電的檢測難度不亞于收聽50公里外一只蚊子在海浪邊扇動翅膀的聲音。
因此,為了研究大腦,韓璧丞需要佩戴一個非常復雜的腦電設備,并且它還需要抹腦電膏。而在涂抹導電膏前,要先洗頭清理頭皮上的油脂,之后才能戴上腦電帽,采集信號,做完實驗后需要再洗一次頭,一天起碼洗四次。
這使得韓璧丞在哈佛的第一年洗了800多次頭。
復雜的腦電設備,讓韓璧丞意識到如果腦機接口要落地到實際的產品應用中,絕不可能要求用戶一年洗幾百次頭,強腦科技必須要“消滅”導電膏,提升傳感器采集信號精度。
也正是這個想法,韓璧丞遭遇了第一次重挫。
在創業第一年,韓璧丞想要做一套不用抹“導電膏”就能用的傳感器和高精度便攜化腦電儀器,結果連做三塊集成電路板,都以失敗告終。
韓璧丞創業早期做實驗
到最后錢要燒完了,團隊也走光了,只剩下他和一位技術負責人。就連技術負責人跟他提議:要不咱倆分一下設備,就此散伙?
腦機接口的夢想在當時顯得如此虛無縹緲,難以實現。但韓璧丞想了半天,還是不甘心,最后咬牙自己再投一筆錢,又在外面找了一筆錢重整旗鼓。
此后,整個創業進程就相對順利許多,2016年馬斯克進軍腦機接口行業后,大量的風險資本涌入這一行業,韓璧丞也就不用再擔心融資的問題,甚至在后來,強腦還成為了腦機接口領域全球唯二完成超3億美元融資的企業(另一家為馬斯克的Neuralink)。
而在解決信號采集問題的同時,強腦也在研發著自己的第一款產品,智能仿生手。
之所以從“手”切入,還有一個插曲:
在創立強腦不久后,團隊來了一個MIT的實習生,他當時做實驗時把自己的右手給炸沒了。
韓璧丞就在想,既然已經在研究腦機接口,那么有沒有可能幫他做一個可以用神經控制的假肢。
最終韓璧丞團隊幫助他打造了一個仿生手,盡管產品簡單粗糙,但他卻特別喜歡,每天都拿到學校給人到處展示。
正和島案例探訪,強腦科技腦控智能手寫下“正和島”3個字
在2016年1月的CES(國際消費類電子產品展覽會)上,強腦展示了腦控智能手原型,引起了轟動。
到了2017年,強腦研發的新式電極材料——固體凝膠實現量產,攻克了腦電信號難以大規模精準采集的難點,使便攜式腦電設備的單電極精確度達到專業級水平。
第一道難關終于解決了,但對于韓璧丞和強腦來說,隨之而來的是更多的問題。
腦機接口的難點之一還在于,其作為一個典型的交叉學科,涉及到電極材料、電子工程、深度算法,是一個非常復雜的全系統。
以強腦科技當時正在研發的智能仿生手為例,這個產品對制造精密度要求非常高,但美國本土很難找到合適的企業進行合作打樣和測試。
為此在2017年,韓璧丞還專門回國考察了智能仿生手涉及的供應鏈。
當時每次回國,都有全國各地政府的招商人員找上門來。但只有杭州余杭區未來科技城的考察團,是唯一一個前往美國拜訪強腦的團隊。
2018年年初,韓璧丞跟杭州考察團聊了3、4個小時,期間,考察團跟韓璧丞討論了大量關于腦機接口的專業問題,甚至還提到了腦科學領域一些知名教授最前沿的研究。
這也讓韓璧丞感受到了他們的誠意,很快就做出決定,回到杭州創業。
為此,杭州政府不僅為強腦科技提供了場地和資金支持,還在知識產權保護、金融服務保障、企業成長指導等多個方面給予了強腦團隊支持。
也就是在2018年搬到杭州之后,強腦科技的智能仿生手產品研發與量產大大提速。強腦每在設計上做一次迭代,就能很快找到合作伙伴通過非常規的創新模式,快速完成打樣和測試,極大地提升了開發效率:
2019年1月,強腦智能仿生手獲得2019年CES創新發明獎;
2019年12月,它又被《時代》雜志評為年度百大最佳發明,成為首款款登上《時代》周刊封面的智能仿生手;
2020年,這款能夠隨“意念”活動的智能仿生手實現量產,成為全球首款實現直覺神經控制的量產智能義肢;
2022年,它獲得美國FDA上市批準,打入美國市場。
此外,強腦科技還陸續推出了智能仿生腿、腦機智能安睡儀、腦機接口注意力訓練系統、腦機社交溝通訓練系統等多類別、多場景的腦機接口產品。
強腦科技產品圖
值得一提的是,也就是在2022年,強腦科技實現了高精度腦電設備10萬臺量產,從實驗室級別的小批量生產跨越到規模化制造,這意味著強腦科技解決了腦機接口設備的精密度、一致性和成本控制等一系列工程難題。
每臺設備都能穩定捕捉微伏級別的腦電信號,這在以前是難以想象的。也就是在看到生產線上整齊排列的設備后,韓璧丞突然意識到他們不再只是做研究,而是真正在改變整個行業,讓腦機接口從“小眾科技”走向大眾應用。
四、更偉大的夢想
從2015年創立到今天,強腦科技走過了自己的第一個10年,這10年里,強腦解決了從無到有,再從有到多、到強的一個過程。
正如前文講到的,強腦科技是腦機接口領域全球唯二完成超3億美元融資的企業,而在資本市場的高價值背后,是強腦用技術建立起的護城河,截至目前,強腦科技在腦機接口領域專利申請660余項,專利授權420余項,其中核心發明專利授權近230項,在全球腦機接口中也處于領先地位。
但在韓璧丞看來,這似乎只是一個“十年如一日”的自然而然的結果。
“很多時候科技沒有所謂真正的秘訣和壁壘,技術只是一層窗戶紙,關鍵是有沒有一群人,愿意花十年的時間,走到窗戶面前,把那層窗戶紙捅破。”韓璧丞說道。
要開發最好的腦機接口,從來不只是一句口號,而是一條長期主義的技術攻堅路徑。為了實現這個目標,韓璧丞和強腦科技在三個方向上做了持續投入和突破:
第一是核心技術的打磨。
非侵入式腦電信號采集硬件正持續優化,在提升信號質量的同時兼顧佩戴舒適性;算法層面,神經信號解碼的準確性也在不斷提高。同時,具備觸覺反饋能力的智能仿生手系統正在深入研發,使使用者在控制義肢的同時能夠感知外部物體的觸感、力度和材質,從而進一步拉近人機之間的感知距離,讓用戶真正“感覺到”自己正在操作的世界。
第二是腦部疾病領域的深入探索。
腦機接口技術正被持續應用于更多神經系統相關場景,包括注意力問題、孤獨癥、睡眠障礙等已落方向的迭代優化;與此同時,針對阿爾茨海默病等退行性腦部疾病的前沿研究也在開展,探索早期篩查、神經干預和功能訓練等多層次解決方案。
第三是國際化戰略。
在全球范圍內積極推進合作,已在東南亞、中東、北美等地區推動腦機接口產品的本地化適配與驗證。國際化布局不僅是產品“走出去”,更著眼于與全球伙伴共同構建開放、普惠、以人為本的腦機科技創新生態。
在韓璧丞看來,強腦科技未來最重要的兩件事就是繼續探索更前沿的腦機接口技術創新,以及將創新出來的腦機接口產品普及給更多有需要的患者。
“未來5到10年內我們希望能夠幫助100萬肢體殘疾人恢復日常生活、從家里面走出來,幫助1000萬患有自閉癥、多動癥、老年癡呆和失眠等疾病的人康復,這是我們的使命愿景。”
對韓璧丞來說,當自己每看到一個因為強腦科技的技術而重返社會的人,就能更加確定,這正是他想要的那種“真實和猛烈的影響”:
“當一個很多年沒法擁抱親人的小女孩,用我們的假肢第一次抱住母親;當原本被困在家的殘疾人,能像常人一樣工作生活;當我們讓亞殘運會運動員用神經假肢點燃主火炬——這些時刻都在告訴我,我們不只是在研發一項技術,而是在幫助真實的人重獲自由和尊嚴。”
想來這大概也正是科技的最大價值所在——讓生命擁有更多可能性,讓每一個人都能以一種更加平等(平權)的姿態去感受世界的美好。
文章的最后,再分享一個韓璧丞經常跟別人講的一個故事:
“在我回國創業時,搬到杭州人工智能小鎮的辦公室里干了半年活之后,有一天我突然發現,辦公室大樓前面的那條小路的路牌上,寫著四個字——錢學森路。
而在看到路牌的一瞬間,我的感受是:來這里就是我們這幫人的宿命。我特別愛用這件事來鼓勵同事,即使我們永遠無法擁有錢老的睿智與能力,我仍然希望我們能夠為中國做一些事情。”
祝福韓璧丞,祝福強腦科技。
一個平常的一天,強腦科技團隊在錢學森路留下了這張合影
(感謝島鄰服務運營部的大力支持,權益交付與場景中心葉大若的溝通對接,對本文亦有貢獻。)
排版 | 小禾編輯 | 豆汁兒 主編 | 孫允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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