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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5 年,硅谷裁員潮仍在繼續。
硅谷 CEO 們高喊 AI 將會帶來新一輪的效率革命,也是重塑生產力的未來之光,然而,這份技術紅利落到普通打工人頭上,往往只剩下一個看起來比較體面的裁員理由。
用 AI 省下來的錢看似成了企業財報里的亮點,但為了讓它真正跑得通、用得穩,越來越多企業不得不在后續維護、內容校對、安全合規等環節加碼投入。
于是,一種專門替 AI 收拾爛攤子的新職業悄然興起。他們主要負責給客戶返工、補救、兜底,收拾那些被 AI 搞砸的現場。而原本使用 AI 省下的錢,也正在以另一種方式花回去,甚至更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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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I 省下的錢,花在「返工」里
AI 工具席卷企業內部流程,是這兩年最明顯的商業趨勢。
OpenAI、Google Gemini、Anthropic Claude……模型一波接一波,產品/功能也越來越圍繞職場這個最具生產力的場景卷了起來:寫文案、改代碼、生成客服話術,AI 被當作打工神器全面上崗,仿佛只要用上它,就能一夜之間降本增效。
Anthropic CEO Dario Amodei 在 5 月接受采訪時表示,未來 1 至 5 年,一半的入門級崗位將被 AI 替代,美國失業率可能升至 10%–20%。
但外媒 BBC 最近的報道就揭開了這場 AI「上崗」的另一面——許多靠 AI 省下預算的企業,正花更多錢返工、善后。
Sarah Skidd 是一位在美國工作的自由文案人。今年 5 月,她接到一家內容代理企業發來的急活:修改某酒店網站全部頁面的 AI 文案。
20 小時的工作時間,每小時收費 100 美元,總價 2000 美元——這筆「原本想省」的錢,又以加價的方式花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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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arah Skidd
客戶的初衷是使用 ChatGPT 寫文案能節省一大筆預算,但平淡、空洞、缺乏銷售吸引力的內容不但沒吸引用戶,反而拉低了品牌形象。她直言:「一眼就看得出是 AI 寫的,完全沒有說服力。」
這些由 AI 生成的文案句式單一、節奏僵硬、缺乏情緒,幾乎無法修補,只能推倒重來。
當然,她并不是個例。
Skidd 注意到,身邊許多同行的主要收入來源,已經從內容創作變為修復 AI 寫出來的東西,「現在客戶給的文稿,90% 是 AI 寫的,但幾乎都要我們重新改。」某位同行坦言。
類似給 AI 返工的現象,也開始蔓延到開發、運營等技術環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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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ophie Warner
在英國,數字營銷企業 Create Designs 的創始人 Sophie Warner 最近接到的最多請求,來自那些被 ChatGPT「誤導」的客戶。有客戶照著 AI 教程改代碼,結果網站崩潰,遭遇黑客攻擊,整整癱瘓三天,從而損失 360 英鎊。
甚至不僅中小企業踩坑,大客戶也在中招。
Warner 表示,她現在專門收「排查費」來定位 AI 導致的 bug——而這些問題原本都是可以提前避免的問題。如同那句經典總結,畫一根線,不值一美元;知道該在哪里畫,值一萬美元。
類似的問題也出現在客服環節。
清華大學與廣西電網企業聯合開展的實地研究顯示,客服中心引入 AI 助手后,雖然確實改進了語音轉錄、信息回顧、表單填寫等方面的流程,但也暴露出一系列問題:語音識別錯誤、口音難以識別、對話記錄不完整,甚至將「語氣大」誤判為「情緒激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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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服工作場景
結果是,客服人員不僅要學會怎么跟 AI 共處,還得替它收拾爛攤子:糾正內容錯誤、修改不規范用語、安撫被激怒的客戶。長時間下來,AI 的「幫倒忙」行為也進一步增加焦慮。
AI 能自動化操作,但不能取代判斷,尤其在有情緒、有語境、有責任歸屬的工作場景中,AI 更像一個沒長大的新員工:你不盯它,它就可能給你惹麻煩。
這也導致本指望 AI 替代打工人,但 AI 打下的地基,仍需人類打磨。越依賴它修復成本則可能越高。在 AI 替代人類之前,打工人先學會的,是如何替 AI 善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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企業用 AI,就得為它負責
多數企業引入 AI 的初衷并不復雜:降本增效。
看上去,這是一次不容錯過的技術紅利,但全球管理咨詢企業麥肯錫 3 月發布的《AI 現狀調查》顯示,截至去年,78% 的企業在至少一個業務環節中使用了 AI,遠高于 2023 年的 55%。然而,成本平均降低不足 10%,收入提升也不到 5%。
在這種落差下,是否真正好用反而其次,關鍵是要讓別人看起來你在用。哪怕部署得再倉促、流程再別扭,但制造一個看上去像解決問題的場面,要遠比解決問題更重要。
比如用 Claude 寫代碼,用 ChatGPT 起草文案,這些被視為提升效率的典型應用場景,很多時候其實建立在一種預設之上——反正是 AI 寫的,要求也不高。而一旦進入正式流程,很容易出現理解錯位、決策漏洞或品牌事故。
它不會直接摧毀創意行業,但如同溫水煮青蛙,正在一點點鈍化人們對語言、節奏與情緒表達的感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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潮水的流向,廣告圈感受得尤為明顯。去年,可口可樂試圖用 AI 致敬 1995 年的經典圣誕廣告《Holidays Are Coming》,但這條廣告不僅沒喚起懷舊情緒,反而在社交平臺和廣告圈掀起一輪口誅筆伐,給品牌聲譽添了堵。
短短 30 秒,雪地、紅車、雪橇手,元素都沒少,但最終被罵成詭異又冷、沒有靈魂甚至反烏托邦噩夢,很多觀眾指出:卡車輪子不轉、人像尺度不對、動作太僵硬,廣告行業專家也直言:情感被 AI 吸走了,少了真人的溫度,效果令人失望。
但問題遠不止看著不舒服。真正棘手的是:一旦 AI 出錯,誰來負責?2024 年,加拿大 Moffatt v. Air Canada 案給出了明確答案:企業得兜底。
當時,加航網站上的 AI 聊天機器人誤導用戶,說可以先買機票,事后申請喪親優惠。用戶照做后卻被拒絕賠償,一怒之下將加航告上法庭。最終法院裁定,這是企業的過失性虛假陳述——即使是 AI 機器人說的,也必須由企業承擔責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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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也促使更多企業未雨綢繆。以亞馬遜為例,其生成式 AI 部門正在招聘「AGI 風險管理經理」。該崗位責任包括識別技術及社會風險、建立政策管理流程、協調法律與安全部門等 。
職責清單列得很清楚:識別 AI 帶來的技術與社會風險、建立風險治理流程、統籌法律、安全、政策三方,甚至還包括「主動應對因 AI 引發的誤導與責任問題」。
與此同時,品牌方也開始感受到消費者對 AI 的反感情緒。
多鄰國宣布「AI-first」戰略后,遭遇用戶強烈反彈,Shopify 和 Audible 也因嘗試用 AI 替代人類而被輿論圍攻。
AI 取代人類這個敘事,在資本市場是利好,但在消費市場正逐漸變成一個負面信號。結果是,那些曾經靠 AI 省錢的企業,正不得不掏重金雇人糾錯、合規與風險控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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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典型的反轉案例,就是瑞典金融科技企業 Klarna。
2022–2023 年,Klarna 宣布裁員約 700 人,大力推行 AI 客服和翻譯系統,2023 年后更是暫停招聘,CEO Sebastian Siemiatkowski 聲稱:「AI 已能完成所有人力工作」。
然而事實是,在使用 AI 服務后,用戶體驗急劇下降。CEO 也不得不承認成本節省以犧牲「質量」為代價 ,最終,企業重新大規模招聘客服員工,并采用遠程靈活模式填補崗位。
「從品牌角度來看,讓客戶隨時能找到真人是關鍵。」CEO Siemiatkowski 如是說。
說到底,AI 并沒有真正實現「自動化」。至少現在,還遠遠沒有。
上個月 Anthropic 與 Andon Labs 在舊金山聯合開展了一項實驗,他們試圖打造一家由 Claude 3.7 全權負責運營的自動商店。AI 要負責全部運營:選品、定價、庫存、客服、利潤控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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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局不難預料。
幾周后,Claude 自主下單采購了大量鎢塊,設立「特種金屬專柜,并向員工提供無上限折扣,還自編劇情稱自己會穿西裝來送貨的劇情,甚至偽造了 Venmo 收款賬戶。
最終,項目最終以破產收場,并得到官方最終的評估結果:「不具備門店經理的能力」。
而斯坦福大學經濟學家 Erik?Brynjolfsson 提出的「J 型曲線」或許恰好映射了這類場景:新技術剛上線時,效果往往下滑,但經過調整、配套完善和實踐積累,最終會迎來反彈,甚至超越此前投入的階段。
歷史告訴我們,每一代通用技術的落地,都必須經歷一段混亂。無論是蒸汽機、電力還是互聯網,從興奮到理性,再到穩態,是一段必須走完的 J 曲線,AI 也一樣。
企業當然可以用 AI 來干活,但不能不考慮后果,只要出了錯還得人來兜底,那么 AI 取代的,永遠不是有判斷力、負責任的人,而只是可替代的流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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