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正解局
我們小區一共有3個快遞驛站。去年開始,出現了一個有意思的情況:
最早的那家,老板把一半的面積拿出來,賣雞蛋、蔬菜,還有零食。
還有一家,搞起社區團購。
現在還本本分分專心做驛站的,只剩一家了。
和幾個朋友聊了下,還真是個比較普遍的現象,也有驛站兼做家政服務中介的。
幾年前,快遞驛站尤其是那些在大學校園,或是寫字樓附近開驛站的,趕上電商節前后,日入千元那是稀松平常。
現在,快遞驛站還是門好生意嗎?
在過去20年,隨著電商產業的快速崛起,我國的快遞產業,也隨之步入了一個高速發展的“黃金時期”。
時至今日,我國每天都有數以億計的快遞發出,它們經由五百萬快遞員之手,被配送至數十萬家末端驛站,最終由消費者憑取件碼拿到手中。
那么作為解決快遞“最后100米”的關鍵存在,快遞驛站到底賺不賺錢?
要想搞明白這個問題,就得先弄清楚快遞驛站的盈利模式。
眾所周知,去快遞驛站取件,只需掃個碼即可出庫,不用額外付費用。
那么快遞驛站到底靠什么賺錢?
自然是“羊毛出在羊身上”。
不過這里的“羊”并非取件人,而是快遞公司與快遞員。
一般來說,快遞驛站運作的大致模式是,先與快遞公司簽訂協議,而后由快遞員可以將快遞投送至快遞站,每投放一個快遞,便需要繳納0.25-0.5元不等的“暫存費”。

雖然這在一定程度上降低了快遞員的單件收入,但投遞效率卻因此而提高。
據快遞員介紹,之前每天最多投放100個件,但有了快遞站以后,每天最多能送300多個件,整體的收入不降反增。
那么在這個過程中,快遞驛站能賺多少錢呢?更多的是與件數掛鉤。
據報道顯示,在2020年前后,快遞驛站快速擴張的階段,在官方的補貼下,快遞驛站每入庫一個件,能夠拿到0.5-0.7元不等的傭金。
假設在一個擁有3000人的小區里,每天入庫100-200件是比較差的情況,300-500件為正常,600-700件為旺季單量。
我們就按經營狀況比較好的情況來計算,每天500件來算,0.6元一件,這樣每天快遞代收的收入約為300元左右。
與此同時,在顧客的退貨需求下,驛站往往還有代寄的業務,每單利潤在2-6元之間,我們按每單4元,每天20單來計算,寄件收入約為80元。
這么算下來,在正常經營狀況下,驛站每天的收入約為300+80=380元,每月的收入就是30*380=11400元。
要注意,以上這套計算公式僅僅適用于日常,在618、雙11等重大電商節前后,快遞的數量將大幅增加。
2020年,在媒體采訪中曾提及,某普通小區快遞驛站日常的快遞入庫只有400-500件,但在雙11期間,每日入庫的快遞可達1400多件,翻了近乎三倍。
有些規模大的小區,還能更多。
在這種新聞的宣傳報道下,又疊加了各大驛站品牌的賣力宣傳,在2020年前后,快遞驛站迎來了一場轟轟烈烈的“加盟潮”。
據新聞報道,位于上海的某小區,居民數量不過只有千余人,但在短短的幾個月時間內,竟然入駐了4個品牌的快遞柜,還有2家快遞驛站。
諸如此類的案例并不在少數,據某國內快遞驛站巨頭曾公開表示,在整個2020年,全國已有100萬人提報了驛站加盟申請,不可謂不夸張。
但隨著驛站規模的快速擴張,隨之而來的,便是所有行業都會面臨的“通病”,那就是“內卷”。
快遞驛站“內卷”也是毫不含糊。
首先體現在“入庫件數”上面。
這個其實不難理解,同一個小區,之前只有一家或兩家在分蛋糕,現在突然變成了三家四家甚至更多,每個驛站的入庫件數自然就變少了,營收自然就變少了。
其次,驛站的“內卷”還體現在“入庫價格”上面。
在媒體采訪中,驛站老板表示,為了搶生意,各驛站品牌之間也在打“價格戰”,快遞入庫的價格也從巔峰時期的5-7毛,下降至如今的2-3毛,幾乎攔腰折斷。
在賺得越來越少的基礎上,立足于成本端出發,想要經營一家快遞驛站,其實也沒有想象中的那么輕松。
首先是房租,基于城市不同,成本自然也不同,二三線城市2000元左右應該就夠,一線可能要更高,但同樣的,單價也會相應更高些。
除此以外,貨架、出庫機、巴槍、消防、監控等前期投入,也要在2萬-3萬元左右。
品牌的加盟費在3000-10000元之間不等,繳納加盟費的同時,還要繳納5000元左右的保證金,用作出現矛盾糾紛時品牌方對消費者的補償。

淘寶上的快遞出件機,最便宜的也要2000塊左右
在這些的基礎之上,快遞入站后給取件人發送的短信,每條在3-5分之間,這個成本也是要算在驛站頭上的,長期計算下來,也是一筆不小的費用。
隨著“內卷”的持續,驛站入庫的件數越來越少,入庫的價格也越來越低,驛站的利潤也一再被攤平,久而久之,自然成為了老板們心頭的“不能承受之重”。
快遞驛站賺的多少,其實與其上游的動作有著密切關聯,而快遞產業的長期價格戰,是導致下游收入一降再降的重要原因。
在2019年,快遞行業內曾掀起過一場令人咋舌的“價格戰”。
2019年春節剛過,中通便率先打出了“第一槍”,將義烏的快遞由4.2元壓低至最低1.2元發往全國,挑起了價格戰的序幕。
5月,順豐也加入戰場,推出了“特惠專配服務”,價格最低至3-4元一單,隨后通達系也紛紛宣布降價,整個市場陷入一片廝殺。
6月,申通加入了戰場,開出了每單8毛的史低價格,用“殺敵一千自損八百”的方式,徹底殺死了這場比賽。
大混戰維持了僅1個月,7月底,各家快遞公司代表紛紛來到了義烏談判,這場“內卷競賽”才最終畫上了休止符。
時間過去了5年,快遞價格戰早已被人們淡忘,但其產生的余波,依舊對現在的快遞產業造成著深遠影響。
2020年,在這場價格戰的余波、以及新一代“卷王”極兔的橫空出世下,我國快遞平均每單收入的降幅達到了10%。
國家郵政局數據顯示,數據顯示,2011-2021年,快遞行業的平均單價已經由24.57元下降至10.21元,單價降幅超過60%。

不過,單價下降,快遞公司還是有辦法的:只要市場的總體業務量在增加,即使單價降低了,只要占據更多的市場份額,營收甚至是利潤就能增加。
對于這一點,從財報上便可以體現出來。
據2024年Q3財報顯示,順豐前三季度營收達2068億元,同比增長9.44%,歸母凈利潤達76.2億,同比增長35%。
而作為國內快遞元老的“三通一達”,也迎來了不同程度的增長:
● 申通快遞Q3營收為119.22億元,同比增長16.31%,歸母凈利潤2.15億元,同比增長7761%;
● 中通快遞Q3營收為106.8億元,同比增長17.6%,歸母凈利潤為23.9億元,同比增長2%;
● 圓通速遞Q3營收為168.1億元,同比增長21.1%,歸母凈利潤9.4億元,同比增長18.1%。
● 韻達股份Q3營收為122.6億元,同比增長8.8%,歸母凈利潤3.4億元,同比增長88.4%。
但總有人會受傷,在快遞體系中不是別人,正是:驛站老板。
雖然上游的快遞公司賺得盆滿缽滿,但處在下游的快遞員與快遞驛站,并不處在這一套受益體系中。
他們的收入與快遞數量與快遞單價成正比,在區位的局限下,除非是大型電商節,否則很難在派件數量上突破閾值。
更重要的是,他們的存在并不為上游的快遞公司直接產生價值,而是屬于快遞公司的“成本”。
在上游的“價格戰”中,驛站議價權太弱了,只能在“溫水煮青蛙”中被慢慢吃掉利潤。
上游價格戰的持續,在盤剝下游的利潤,而驛站之間也在相互競爭,因此在這場大戰過后,有許多玩家退出了游戲,尚在經營的,利潤也被壓得非常低。
在采訪當中,某位老板按著計算機表示,哪怕回頭小區里再來一家驛站,撬走他的所有業務,把收件和寄件業務每天拉滿,扣除了一月4000的成本,每年也就純賺五萬多。
而賺到這五萬元的代價,是全年無休,都不敢頭疼腦熱的生活。
換作是你,你會做么?
在入賬越來越少的同時,罰單也是讓驛站老板非常頭疼的一件事。
自打今年3月份以來,國家出臺了相關規定,沒有得到消費者允許,不允許將快遞放進快遞站,這給驛站老板帶來了更多的麻煩。

2024年3月實施的最新快遞市場管理辦法
因為很多快遞員圖省事,在沒有與消費者溝通前提下,就把快遞存進了驛站,遇到脾氣不好的消費者,就難免會吃到投訴,少則幾百單,動輒上千塊,確實吃不消。
迫于成本壓力也好,還是因為這種種瑣碎而心累,2024年,有越來越多的老板退出了這個賽道。
但作為解決快遞“最后100米”的核心參與者,居民已經養成了去驛站取快遞的習慣,作為民生的剛性需求,快遞驛站絕對不會消失。
但面對蒸蒸日上的快遞產業,以及產業內部利益分配不均的現狀,快遞驛站究竟該怎樣做到更好地生存?
從產業視角來看,還有沒有更好的解法?

其實快遞產業的“內卷”,決策層也早已發現。
政策層面,明確提出“快遞業要強化行業自律,防止‘內卷性’惡性競爭”。
隨后,國家郵政局再次召開了規范市場秩序、提升服務質量的專題會議,并邀請到9大快遞企業代表發言,共同探討如何建設新的市場秩序。
國家帶頭整頓快遞業的“內卷”秩序
在共識的達成下,浙江、廣東的多家快遞企業宣布漲價,寄件漲價漲幅在0.4元到0.6元不等,收件價格也上漲了0.05元到0.2元不等。
但快遞驛站還沒那么快感受到暖意。
設置快遞驛站的初衷,是為了減少快遞員的工作量,提高派單效率,但這部分效率的提升,并沒有轉化成快遞驛站的超額收益,長期經營的動力自然會減弱。
因此,基于產業層面,快遞驛站的定位確實有點尷尬,很難找到營收的突破口。但也有不少老板想開了:既然業務層面無法突破,那就借用外部力量打開營收局限。
比如,現在有很多快遞驛站轉型做了社區服務,或是轉型做了超市,基于居民取快遞的剛性需求,自然為店面帶來了天然的流量,無論是賣點日常用品、瓜果蔬菜,還是提供干洗服務、刷鞋服務,都能為店鋪帶來額外的營收。
所以,你家小區快遞驛站開始賣菜也就不奇怪了。





京公網安備 11011402013531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