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零售商業財經,作者 | 尹雅丹 編輯 | 李夢冉
近日,隨著泡泡瑪特披露2024年第三季度最新業務狀況,公司股價大漲18.52%,總市值重回千億港元。然而,10月25日泡泡瑪特港股盤初一度下跌7.5%,為三個月來盤中最大跌幅。這一波動主要是受公司兩大主要股東計劃出售股份的消息影響。
據公開文件透露,泡泡瑪特的最大股東GWF Holding和Pop Mart Hehuo正計劃出售多達2,170萬股的股票,每股的發行價定在71.68港元至73.2港元之間。
其中,GWF Holding由泡泡瑪特創始人王寧的信托UBS Trustees (B.V.I.) Ltd.全資擁有,Pop Mart Hehuo Holding Limited則由王寧持股40.96%。通過這兩家公司合計減持2170萬股股份,王寧完成套現約15.62億港元,約合人民幣14.33億元。
一輪密集減持結束后,王寧個人在泡泡瑪的持股比例從50.34%下降至48.73%,不過結合其他基金、子公司股份,其仍然是公司的絕對實控人。
在此之前,王寧因成為福布斯中國《2024年度最佳CEO榜單》上有史以來最年輕的白手起家創始人,而備受市場關注。
相比于一同上榜的小米雷軍、比亞迪王傳福等耐消品公司CEO,潮玩品牌泡泡瑪特的非必需消費品定位,讓王寧顯得格外扎眼。
盡管遭遇高管聯合減持,但泡泡瑪特今年的股價表現依然強勁,累計漲幅已超過250%。泡泡瑪特2024年第三季度財報數據顯示,公司收益增長超120%,其亮眼表現延續了上半年的高速增長勢頭。

圖:泡泡瑪特財報
再結合2023財年和2024半年報的數據表現,可以說,王寧帶領泡泡瑪特徹底掃除了2022年市值縮水至130億港元的至暗時刻,成功跳出市場對潮玩賽道未來增長收窄的預判,重新步入了穩健甚至高速增長的新階段。
如今,距離王寧開出第一家泡泡瑪特潮玩店已過去14年之久。
從一開始的潮流雜物渠道商,到潮玩零售商、IP品牌運營商,再到全球有影響力的潮流文化娛樂公司。王寧待價而沽,一步步挖掘需求,尋找目標群體,打造心靈產品,挽狂瀾于既倒,扶集團于傾危,在錯綜復雜的零售業中找到了泡泡瑪特的獨特站位,打磨出如他自己創業般的強勁生命力。
敵進我退,敵疲我打。一退一進,是王寧的零售智慧,更是泡泡瑪特的常勝兵法。
01 格子店瞥見的潮玩賽道
與“松鼠老爹”章燎原和喜茶創始人聶云宸頗似,王寧的創業故事同樣拿起了“低開高走”的劇本。
1987年,王寧出生于河南新鄉的商賈人家,家中多下海做生意,父母更是先后輾轉于鐘表、漁具等小生意,家庭的耳濡目染成為王寧創業思想的第一因素。
2005年,王寧考上鄭州大學西亞斯國際學院,主修廣告學專業。廣告學講究實踐,一次偶然,他將首次嘗試拍攝的MV刻錄成光盤分享出去后,火遍校園。
機遇總是留給有準備和行動力強的人,王寧很快展現出獨特的商業嗅覺,次年,“Days Studio”社團工作室亮相,主營的業務就是視頻光盤零售,將新生報到的情景、迎新晚會、社團活動等視頻資料販賣給新生,一時聲名大噪。
媒介發展迭代的速度讓王寧來不及反應,沒過幾年視頻網站這一新的傳播媒介將光盤刻錄的時代翻了篇。
零售場沒有什么常勝將軍般的生意模式,更多的是“時也勢也”的隨機應變。
成功和失敗都是收獲,有了這一次的經歷,“扎根零售”成了王寧以后的創業方向,用王寧自己的話說,做批零生意,一轉手就能獲得利潤就是效率,效率是賺錢的重要條件之一。
2008年,王寧迎來了新的轉折,在香港找到了理想中的商業模式——格子店。
格子店打造了一種高密度創意商品的模式,以迷你型的創意市集吸引了大量消費人流;而反觀中國內地,格子店雖然爆發式增長,但潮流雜貨品類依舊不成體系,且潮流雜貨消費群體畫像和消費習慣喜好等仍處于模糊狀態。
在供給側和消費側的迷霧之下,跨越文化和地域的普適需求依舊存在,潮流雜貨市場看似萎靡不振,卻暗藏著人們對生活“小確幸”的壓抑需求。
王寧要做的,就是盡可能引爆它,然后接住所有人對這部分生活的向往。
2010年,王寧和同齡初創團隊在北京成立專營潮流產品的新銳品牌“泡泡瑪特”,此時泡泡瑪特被王寧描述成一個做潮流創意的零售平臺,相當于渠道商,而不是往后主打的IP和文化。
但很快,現實就給了王寧一記沉重的耳光,創立一年后的泡泡瑪特門可羅雀,不溫不火的狀態讓王寧開始著急,別說實現新開三家店的豪言壯語,哪怕是維持首店的正常運營就絕非易事。
為了保住首店,王寧開始“以戰養戰”,將一年積攢下來的優質零售資源打包,作為貨源中介創建了淘貨網,并四處尋求風險投資注資淘貨網。
這個時候,王寧的貴人已在路上。中國內地初代天使投資人麥剛找到王寧,不過不是因為淘貨網,而是泡泡瑪特。
或許麥剛看到的是潮玩賽道的潛力,又或許只是看到了王寧的堅持,麥剛給了王寧200萬的“救命錢”,泡泡瑪特起死回生,昔日三家店的豪言壯語在資金推動下也成為現實。
從單店到連鎖店,關鍵時刻攤銷中后臺成本讓泡泡瑪特站了起來,加上優質貨源,很快在潮流百貨消費強勢抬頭的前幾年中站穩腳跟,三年的時間,泡泡瑪特在新爆開的賽道中逐漸老練,但也只是尋常的簡單連鎖的格子店,統一采購、統一質量、統一定價。
王寧也從創業大學生轉變為潮流零售店老板。
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從0到1,王寧走得異常艱難。在賽道尚未中門大開時便發起了“唐吉訶德式”沖鋒,半路上又引來了赤壁東風完成逆風翻盤,最終打通了供應鏈,實現了消費端的平臺構建,并形成了以創始人王寧為核心的泡泡瑪特成熟管理層,為泡泡瑪特“王寧式”轉折打下基礎。
具備先發優勢的泡泡瑪特,也在未來的零售大浪中留下獨特的創業故事,并且獨立潮頭十載。
02 IP與文化的開宗立派
走過了從0到1的艱苦創業期,泡泡瑪特的現狀并未讓王寧高枕無憂,時代如同插上翅膀,起飛時并不會帶上泡泡瑪特,王寧如坐針氈。
單純的連鎖店模式在“新零售+消費升級+供給側改革”中成為炮灰,并很快褪去了昔日光環。
2015年,由于線下零售競爭加劇和線上零售的強勢崛起,泡泡瑪特線下零售門店銷量營收雙降,在線下零售頹勢漸顯的大趨勢下,王寧走向了更符合時代的潮玩。
首先是“退”,縮減品類,推出盲盒新玩法。
2015年下半年,日本的玩具娃娃Sonny Angel迅速走紅,銷量從千到萬,供不應求。
王寧很快便剖析出購買者的收集心理,產品借由盲盒的形式銷售,在上百個款式中隨機抽取,不知不覺很快吸引了一堆收集愛好粉絲,不確定的產品盲盒為復購率添磚加瓦,隨機的娛樂性質讓購買的欲望呈幾何倍數增長。
王寧則更進一步,既然收藏類玩具市場潛力如此巨大,何不以盲盒為契機構建國內第一個玩具消費圈、加入盲盒隱藏款、設立盲盒玩具交流網站等來提高消費者粘性和復購率?
于是,從一個小小的盲盒到擴展“圈子”再到建設交流場域,從“隱藏款”等設定放大消費者拆盒情緒,種種手段將玩具收藏品市場徹底激活,主打收藏類玩具的盲盒成為泡泡瑪特逆風翻盤的第一利器。

圖源:泡泡瑪特官網
輔助盲盒大獲全勝的,還有其打出的IP戰略。
2016年,泡泡瑪特正式轉型“潮玩+盲盒”業務,陸續簽約IP設計師,逐漸轉型成IP運營商。
王寧首先飛去香港,找到了當時頗有名氣的IP——Molly,并與其設計師王信明火速簽約,隨即設計并推出12款Molly Zodiac星座系列潮玩,很快銷售一空。
2017年上半年,泡泡瑪特終于扭虧為盈,開啟水漲船高的“瘋漲模式”。數據側,2017年泡泡瑪特的銷售額只有1.58億元,短短兩年便暴漲至16.83億元。
嘗到甜頭的王寧很快大手一揮,大規模整合國內外優秀的Art Toy藝術家,并投資整合出一批玩具工廠和設計團隊,讓藝術價值在潮玩產品中實現快速轉化。
據泡泡瑪特公布的2023年度業績,集團旗下自有IP和獨家IP收入占總收入90.8%,占據絕對主力,同時SKULLPANDA、MOLLY和DIMOO三大經典IP幾乎占總收入的半壁江山。

圖源:泡泡瑪特財報
有了強力IP的坐鎮,王寧進一步向上,有意打造多元IP產品矩陣,并以IP為主題延伸至文創產品,甚至開始建設首個潮玩行業沉浸式IP主題樂園,將IP運營玩到極致。
王寧的“IP+潮玩+盲盒”零售模式,再次盤活了業績踟躕不前的泡泡瑪特。
而在盲盒和IP之外,是王寧對用戶群體構建。
王寧打出了“會員計劃+潮玩社區+文化活動”的組合牌。
2017年3月,泡泡瑪特在微信平臺上線了一款“抓娃娃”小游戲,充值且在線操作娃娃機有機會抓取娃娃碎片,集齊娃娃碎片可兌換一模一樣的實體玩具,游戲一經推出便出現裂變增長,用戶數超30萬。

圖源:網絡
與此同時,泡泡瑪特上線了主打潮流玩具分享社區的葩趣App,促進線上潮流玩具粉絲的互動交流,同時組織線下設計師簽售會和粉絲見面會,構建出線上線下社交的完美社交圈,進一步鏈接潮玩玩家的情感需求。
正如王寧所說,潮玩IP零售商應該從“傳遞商品到傳遞感情,從輸出產品到輸出娛樂”,顯然,王寧極具前瞻視野站隊成功。
屬于非必需消費品的潮流雜貨零售賽道,從一開始的價值就是“情緒”。
因此,泡泡瑪特要做的,不是賣商品本身,而是一個IP,一個故事,或者說是一份情感認同。王寧賭的便是消費者為情緒支付的情感溢價空間。
就這樣,以IP運營為核心的泡泡瑪特一手發揮渠道價值,一手培育品牌增值,造就了“顏值即正義”的潮玩溢價消費和“極致性價比”的多電商平臺比價奇觀。
王寧終于實現了不同于格子店的經營管理模式蛻變,成為中國內地潮玩賽道開宗立派第一人。
03 更大的故事?
2020年12月,“中國潮玩第一股”泡泡瑪特登陸港交所,市值一路瘋漲至1042.4億港元。
然而,進入瘋狂擴張期的泡泡瑪特高光時刻略顯短暫,在潮玩第一股、13.6%市占率等頭銜的加持下,泡泡瑪特反而陷入巨大的僵局之中。除了消費市場回歸理性和性價比、此起彼伏的盲盒概念入局攪局之外,泡泡瑪特的王牌IP也難以長期爭奪消費注意力,內外交困下,泡泡瑪特市值縮水至巔峰時期的十分之一。
王寧沒有坐以待斃。
增持是王寧保全泡泡瑪特的第一招,創始人如果對自己的公司沒有信心,那誰還能有信心?出海則是王寧為泡泡瑪特“計之深遠”的關鍵后手。王寧堅信,泡泡瑪特出海勢在必行。
其一,出海并非新鮮事,但出海IP潮玩一定是。阿里巴巴、抖音、拼多多、華為、小米等頭部大廠扎堆式挺進海外市場,且已經驗證并探索出一條中企出海的成熟經驗,王寧想要驗證自身的商業模式,出海是繞不開的一道坎。
而同時,潮流玩具本身所具備的獨特性,足以跨越文化和地域,建立在人們普遍需求上的無門檻情感消費與藝術表達,王寧一定能在“出海桌”上吃上第一只螃蟹。
其二,王寧認為,品牌與用戶雙方是“戀人關系”,泡泡瑪特從經營理念上強調文化認同與消費體驗,品牌給用戶傳遞美好、給予陪伴,而用戶在聯想品牌時,同樣也得到快樂、美好、浪漫的情緒反饋,商業性與文化性一定能達到某種程度的平衡。
同樣,國外市場文化與地域的廣闊性為泡泡瑪特預留了足夠大的IP孵化空間,能不能抓住以體驗為先的歐美市場,能不能穿透并無限延續IP的生命周期,就在出海這一關。
2022年,按下出海鍵的泡泡瑪特高舉高打,首先是在倫敦中心地段開業,次年來到法國巴黎奧斯曼大道,同年入駐美國新澤西州東拉瑟福特市的夢超級購物娛樂中心……每一次都是重拳出擊,每一次都是大獲全勝,2023年泡泡瑪特海外營收10.66億元,同比增長134.9%。截至目前,泡泡瑪特海外門店超100家,海外業務收入增長達245%-250%。
事實證明,王寧的前瞻性和強行動力再次盤活了泡泡瑪特。
正如王寧一開始便強調的,尊重時間,尊重經營。出海的泡泡瑪特選擇了一條與潮玩相匹配的用戶體驗優先的路線,而不是單純的極致性價比。
在王寧看來,中國市場和海外市場最大的不同點在于本地化問題,雖然潮玩需求跨越文化和地域,但具體到潮流審美,本地化成為能否進入市場的重中之重。
幸運的是,泡泡瑪特下足了功夫。
首先,與其強推傳統IP,王寧倒向了本地IP孵化,在海外廣泛選擇并簽約藝術家,通過海外藝術家拿捏本地潮玩審美觀,并很快植入自身孵化的IP元素上。2024年,泡泡瑪特在泰國曼谷開出了當地第三家線下門店,當天由簽約的潮玩IP CRYBABY藝術家MOLLY現場簽售,引爆整個泰國潮玩界。
這樣的例子泡泡瑪特正在不斷復刻。由泡泡瑪特簽約的香港設計師龍家升(Kasing Lung)創作的IP形象LABUBU(拉布布),成為東南亞市場當之無愧的“頂流”,從水杯、書包到雨傘、汽車貼和鑰匙扣等,無不見LABUBU的二創身影。
尼爾森5月發布的報告顯示,在TikTok,涉及Labubu和泡泡瑪特評論最多的國家正是泰國,達到了36萬5000條。甚至今年7月,泰國旅游局正式授予Labubu“神奇泰國體驗官”的稱號。

圖源:小紅書
海外市場的強勁勢頭讓泡泡瑪特風生水起,然而,市場反響如何瘋狂,也只是王寧試圖擺脫盲盒經濟的轉型期進行的頗為有效的嘗試,真正的重心依舊在中國市場。
正如王寧所說,日韓國外市場太小,養不活這么多簽約藝術家,美歐市場制造業偏科,IP孵化成本高,只有中國市場,才是撐起整個泡泡瑪特的大本營。這一觀點也具象體現在了財報中,2023年泡泡瑪特內地全年營收52.3億元,而海外市場營收僅為10.66億元,增長超一倍的海外市場的總營收僅占國內市場的五分之一。
國內盲盒的增長勢能沖頂,海外市場上限低,真正留給泡泡瑪特逆襲的機會并未完全顯現,只能說王寧找到了一條路過渡,總體來看,泡泡瑪特尚處在過去輝煌的陰影之中。
在頭撞南墻時,王寧總能峰回路轉,或許比收窄的賽道更值得探索的,是王寧潛藏的逢兇化吉的商業武斷。
正如泡泡瑪特某位股東的說法,“只要有王寧在,這個團隊如果賣點別的,也一樣能賺大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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