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者 孫佃瀟 北京報道

“金九銀十”本是傳統的汽車消費旺季，然而作為全球首家寶馬5S店，如今的北京星德寶已是大門緊閉，昔日繁榮熱鬧的景象不再。

10月24日，記者在實地探訪時獲悉，其對外宣布寶馬品牌授權已于10月20日終止，目前該公司暫停新車及售后相關業務。在此節點，汽車市場的未來走向成為人們關注的焦點。

如今，4S店的業務模式是否能適應當前汽車市場？面對愈演愈烈的價格戰，汽車經銷商們又將何去何從？

今年上半年五成汽車經銷商虧損

“北京星德寶受整體經濟環境影響，目前面臨嚴重資金壓力。為了更好地保護廣大客戶和員工的利益，集團正在積極尋求資金注入或其他集團托管的方案解決目前面臨的困境。”10月24日，記者在北京星德寶門口看到，大門處張貼了兩張落款為10月23日的《通告》，對外宣布當前面臨資金壓力，暫停新車及售后相關業務。

10月24日，北京星德寶大門緊閉

無獨有偶，記者經梳理獲悉，今年以來，已有多家汽車經銷商陷入虧損窘境或傳來閉店、退網的消息。例如，今年1月，有媒體報道稱，廣東永奧投資集團有限公司瀕臨破產，旗下80多家4S店被查封，其中問界、埃安、路特斯、領克門店一夜之間全部關門。5月，多名車主反映，河南鶴壁一汽大眾和上汽大眾4S店突然關門退網，購車繳納的還款保證金無法退還。

而在8月28日，全國排名第二的汽車經銷商集團廣匯汽車因連續20個交易日每日收盤價低于1元，正式從股市摘牌，退市當日市值僅剩64.71億元，相比千億元巔峰時刻，跌幅近94%。

據《2024年上半年全國汽車經銷商生存狀況調查報告》顯示，今年上半年，約五成經銷商（50.8%）處于虧損狀態，與2023年上半年的虧損面（50.3%）基本持平，但與2023年全年（43.5%）相比，虧損面擴大7.3個百分點；超三成經銷商（35.4%）實現盈利，近14%經銷商處于持平狀態。

中國汽車流通協會統計顯示，目前全國4S店3萬多家，去年退網3200多家。該協會副秘書長郎學紅在接受媒體采訪時表示，今年退網速度更快，上半年大約退網2000家，主要是燃油車經銷商，其中大多數商家已經轉型新能源。

利潤被價格戰吞噬

在《2024年上半年全國汽車經銷商生存狀況調查報告》中，記者注意到，今年上半年，汽車市場繼續保持增長態勢，新能源汽車繼續保持高速增長，滲透率持續提高。尤其是“以舊換新”政策的推動，進一步激發了市場活躍度，提升了消費信心。

但與此同時，市場競爭激烈，價格戰頻發，品牌廠家、經銷商通過降價促銷的手段來爭奪市場，以達成銷量目標?！耙詢r換量”的策略，也使得主機廠和經銷商不得不面臨著利潤水平下降的嚴峻挑戰。

報告顯示，為了實現銷量目標，汽車市場出現罕見的高頻和大幅度的價格調整。通過以價換量，犧牲利潤為代價，接近30%的經銷商超額完成半年度銷量目標，而目標完成率不足70%的經銷商占比仍達到了三分之一。

具體來看，完成半年度銷量目標的經銷商占比為28.8%，超過五成經銷商完成了任務指標的80%以上，但目標完成率不足70%的經銷商占比達到33.3%。其中，豪華/進口品牌經銷商目標完成情況較好，超四成經銷商完成年度銷售目標，而合資品牌目標完成率偏低。

面對愈演愈烈的價格戰，廠家和經銷商深陷價格泥潭，利潤也被吞噬。據調查顯示，即使是盈利的經銷商，單店的利潤也同比大幅下滑。正如上述所言，今年上半年，經銷商的虧損比例達到50.8%，虧損面較上年明顯擴大。

“從業25年來，從未遇到如此慘烈的價格戰，不僅燃油車面臨生死存亡，新能源汽車在市場還沒有充分飽和的情況下，也或主動或被動地參與到價格混戰之中?！币晃黄嚱涗N商投資人曾在接受媒體采訪時直言，在亂序甚至無序的競爭之下，沒有人會獨善其身，價格戰之中更沒有贏家。

汽車經銷商何去何從？

“經銷商生存困難，根本原因還是市場結構變化和廠家的慣性思維帶來的綜合結果。”全國工商聯汽車經銷商商會副會長、新能源汽車委員會會長李金勇在接受媒體采訪時表示，新能源汽車市場滲透率超過50%，就意味著燃油車的市場份額在急劇下滑，那些代理燃油車品牌的經銷商自然會過剩。

在郎學紅看來，目前市場的現狀，從根本上來講是產銷失衡造成的結果。車企普遍將銷量目標制定得較高，遠大于消費者的實際需求。李金勇也認為，在市場結構劇烈變化的同時，汽車廠家還在依賴固有的慣性思維，不斷加碼銷量任務。

“10年前，燃油車市場是增量市場，汽車經銷商也經歷了穩賺的黃金十年。在這種背景下，汽車廠商具備絕對的話語權，強勢壓庫、搭售，制定高目標返利政策等，長期綁架經銷商。盡管產業上下游的關系嚴重失衡，但多數經銷商仍然在高回報的誘惑下默許了廠商的種種強勢行為。”李金勇表示，在整個市場都很卷的背景下，車企仍不做出任何改變，固守過往的思維，就會導致大批經銷商關店、退網。

在近期中國汽車工業協會召開的發布會中，記者注意到這樣幾組數據：1至9月，在傳統燃料乘用車中，各級別銷量均呈不同程度下降；而在新能源乘用車中，各級別銷量均呈不同程度增長。其中，在9月，新能源汽車延續快速增長態勢，月度產銷創歷史新高。當月，新能源汽車產銷分別完成130.7萬輛和128.7萬輛，環比分別增長19.7%和17%，同比分別增長48.8%和42.3%，新能源汽車新車銷量達到汽車新車總銷量的45.8%。

在此背景之下，被價格戰刺痛的汽車經銷商們是否可轉戰新能源賽道？郎學紅曾透露，大部分經銷商已經認識到新能源是大勢所趨，但現在能進入渠道的機會比較有限，比亞迪等品牌也在謹慎篩選，一些規模較小的經銷商甚至都沒有資格申請入網。

閉店、退網等一系列連鎖反應頻現后，汽車經銷商們究竟該何去何從？

郎學紅認為，車企有必要為經銷商減負。除了同步下調進車價格外，建議車企明確返利政策，模糊多變的返利政策也會加劇雙方矛盾。

李金勇也認為，汽車經銷商承擔的壓力，需要車企進行疏解。對于燃油車企業來說，需要回歸理性，制定合理的銷售目標，而不是一味地壓庫存；對于新能源企業來說，無論是車企本身還是經銷商，都需要樹立戰略思維，短期內彼此可能都不會賺錢，但隨著規模的擴大，新能源汽車的成本會降低，進而進入良性發展的軌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