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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元2世紀,希臘作家盧西安寫出了被廣泛認為是第一部科幻小說的作品——《真實的故事》。
故事里,旅行者們卷入了一陣旋風,踏上了前往月球的旅行。這是迄今為止已知的最早的描述星際旅行、外星生物和太空戰爭的故事。要知道,那可是公元2世紀啊,造紙術還沒發明多久呢。
我們都記得,薛定諤一開始只是試圖用他盒子里的貓來嘲笑量子力學,但萬萬沒想到卻完美地解釋了量子理論。盧西恩也一樣,為了諷刺而夸大其詞,卻引發了想象力和信仰的飛躍,從而改變了人類經驗的邊界。
多虧了盧西恩,他既清醒又可笑,但他“發明了”太空旅行。

奧布里·比爾茲利 (Aubrey Beardsley) 繪制的盧西恩 (Lucian) 書1894 年版的插圖
從廣義上講,直到人類歷史的最近階段,月亮一直是遙不可及的,是夜晚的領主和使者,意味著寒冷、黑暗、危險和死亡。
觀察西方藝術,月亮作為一種象征的發展頗有意思。在18世紀,像戈雅這樣的藝術家將其視為“他者”的指路明燈。
《女巫安息日》描繪了一只戴著花環、由一群女巫侍奉的長角惡魔山羊,在它的身旁,一個面容模糊的人正在獻上一個嬰兒,一群蝙蝠在新月的光芒下俯沖盤旋。

弗朗西斯科·德·戈雅 女巫的安息日 1789
相比戈雅的另一幅著名作品《土星吞噬他的兒子》,這幅畫簡直可以稱之為“溫馨”,沒有如此用力而直接地傳達恐怖,而是表現出了奇怪的非評判性。
事實上,可怕的《土星吞噬他的兒子》是與另一幅“黑畫”一起繪制的,畫中展示了與《女巫安息日》相同的主題,一只有角的惡魔山羊和一群追隨者,魔鬼背對著我們,看不見臉,畫面充斥著不祥和躁動。兩者比較起來,年輕的戈雅所創作的《女巫安息日》被賦予了一種奇怪的吸引力,也許是它包含了“黑畫”中所沒有的東西——月亮。
在他后來對邪教恐怖及其所代表的人類內心動蕩的更成功的描繪中,戈雅認識到他必須移除月亮。即使月亮作為黑暗的象征,似乎也會不由自主地營造出一種渴望和好奇的氛圍。

弗朗西斯科·德·戈雅 女巫的安息日 1819-1823
1975年的柏林,愛爾蘭劇作家塞繆爾·貝克特站在一幅巨畫前。和他一起的還有戲劇評論家魯比·科恩。這兩個人在畫布上凝視了很長一段時間后,貝克特對科恩說,“你知道,這就是《等待戈多》的來源。”

卡斯帕·大衛·弗里德里希 兩個人沉思月亮 1819
弗里德里希在1825年至1830年間有三分之一的作品是同一主題,他將月亮描繪成哲學探究的觸發點。對月亮的沉思所涉及的距離和范圍與普通人類的經驗相去甚遠,足以讓人的思維超越自身及其周圍環境之外。
弗里德里希提倡浪漫主義的“崇高”觀。對于浪漫主義者來說,邏輯和理性必須被一些超出人類理解的經驗所克服,才能使頭腦達到最高的知識狀態。弗里德里希著名作品《霧海之上的流浪者》(1818年),就傳達了這種崇高感。他沒有想到的是,在他畫月亮150年后,人類會在“寧靜之海”附近漫步,不僅俯瞰云層,還俯瞰整個地球。

卡斯帕·大衛·弗里德里希 沉思月亮的男人和女人 1824

JMW·特納 戰斗泰米雷爾 1838
19世紀之交和20世紀之初,人們對許多事情的態度發生了轉變。這是人類意識發生重大變化的時刻。其中一個視角的轉變涉及夜晚。
梵高的《星夜》成為歷史上最著名和最受歡迎的畫作之一并非無緣無故。它寬廣的圖案和大膽的調色,它恰如其分地反映困擾心靈的律動,給幾代人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文森特·梵高 星夜 1889
梵高是個異類,還有一個怪咖是盧梭,1897年,當時的盧梭還是個業余畫家,主要工作是征稅員,他在那一年完成了自己此生最受歡迎的作品《沉睡的吉普賽人》,一位吉普賽女人以非自然的姿勢在月光下熟睡,身邊放著她的曼陀林,一頭獅子湊近她的臉頰,似乎在注視她,又似乎在輕嗅她。當你看到這幅畫時,視線會不由自主地被畫面中最亮的月亮所吸引,然后順著月光,你會注意到女人的眼睛,低垂的睫毛上撒上了月輝,為這個怪異的場景增添了夢幻。

盧梭 沉睡的吉普賽人 1897
梵高和盧梭都是活在自己世界的人,他們的月亮是內心的映照,惠斯勒的《夜曲》才是反映世紀之交夜晚和月亮如何變化的更好的晴雨表。大約在那個時候,電力逐漸成為美國和歐洲家庭的一種必備商品。夜晚的光源除了月亮以外,還有了燈光。在《夜曲》中,伴隨月亮的是那些幾不可見卻無處不在的星星點點的燈光,雖然沒有月亮那么令人矚目,但這是人類第一次用自己創造的光源照亮了夜晚,那是人類的驕傲。《MutualArt雜志》評價惠斯勒時說到:他捕捉到了現代之初美國和西方的心態。

詹姆斯·麥克尼爾·惠斯勒 夜曲,藍色和金色——南安普敦水 1872
時間很快來到20世紀之初,人們對月亮的態度,又改變了。西班牙超現實主義藝術家胡安·米羅(Joan Miró)的著名畫作《犬吠月亮》中,一只小狗朝著頭頂上方的月亮吠叫,左側是一只飛翔的鳥,和一架梯子。狗在空曠的空間中顯得微小,鳥平靜地飛翔在夜空,梯子通向虛空,傳達出無用和冷漠的感覺。米羅在這個“繪畫詩”中加入了用加泰羅尼亞語寫的短語“你知道,我一點都不在乎”,這顯然是月亮的內心獨白,她無視小狗的嚎叫。盡管這些詞語沒有出現在最終的畫作中,但藝術評論家邁克爾·R·泰勒(Michael R. Taylor)認為,它們的含義通過圖像元素之間的空白空間傳達出來,形成了他所稱之為“渴望挫折和夜晚孤獨”的場景。棕色的大地和黑夜天空的簡單背景,多彩的狗和月亮,以及通向天空的梯子,也喚起了超現實的夢境,流露出懷舊和形而上學的渴望。

胡安·米羅 犬吠月亮 1926
然后,當然,第一次登月任務出現了。尼爾·阿姆斯特朗和巴茲·奧爾德林成為了首批在我們以外的天體表面行走的人類。他們的小小腳步迎來了一股統一的情感涌動。登月如此重要的原因不是一些模糊的人類“進步”概念。這一成就之所以重要,是因為它是一個具有數千年歷史的想象力沖動的頂點。作為一種自我表達的行為,它將全球人民團結在一個充滿驚奇的時刻中。這本身就是一件藝術品。
在1969年到1973年之間,總共有12人登上月球。此后,我們對月球的文化感知又發生了變化。那之后,人們談論月亮是一種懷舊,帶有人類第一次向月亮祈求時一樣的渴望,但卻沒有了恐懼和未知感。
在當代藝術中,這種渴望和進步的奇怪混合體開始被編纂成一種新的象征性月球語言。例如勞里·安德森和黃新城的虛擬現實裝置作品《去月球》,打破了新的物質邊界,同時也讓人回想起了月球曾經代表的驚奇和神秘。

勞里·安德森(Laurie Anderson)和黃新城(Xin Chien Huang)的虛擬現實裝置作品(《去月球》(To the Moon,2018))
在《等待戈多》的第一幕中,埃斯特拉貢起身走向弗拉基米爾,兩只手各拿一只靴子。他把它們放在舞臺邊緣,挺直身子,凝視著月亮。“厭倦了,”他轉述詩人雪萊的話,“登上天堂,凝視著我們這樣的人。”
莫莉·尼爾森(Molly Nilsson)于2008年創作歌曲《嘿,月亮!》是一首獻給地球唯一的衛星的愛情歌曲,這顆孤獨的衛星喚起了對一種能夠克服差異和距離的溫柔呼喚:“嘿,月亮,今晚只有你和我。”尼爾森想象著月亮和人類之間更加溫柔的來回:“我討厭你一個人在那里呆一整晚。我喜歡整晚只看著你。”
無論是對女巫的心理刺激,還是崇高的沉思,還是以我們自己為代價開的荒謬玩笑,亦或是21世紀克服我們這個分裂時代的孤獨感的渴望,月亮總是象征著我們覺得遙不可及的一切。“嘿,月亮,”尼爾森在歌曲的結尾唱道,“快回來。”
對了,大家中秋節快樂!記得抬頭看月亮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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