智通財經APP獲悉,在過去幾年,圍繞Pan-KRAS抑制劑技術路線之爭的討論幾乎都集中在一個問題上:是以Revolution Medicines 的 RMC-6236分子為代表的Pan-RAS分子膠抑制劑更好?還是以加科思-B(01167)的JAB-23E73分子為代表的Pan-KRAS小分子抑制劑更好?RMC-6236抑制包括KRAS、HRAS和NRAS在內的三種RAS,而JAB-23E73只抑制KRAS,而腫瘤的發生只跟KRAS密切相關。學術界對于哪個更好一直沒有定論。這個問題在阿斯利康入局之后,問題已經不僅僅是個技術路線之爭問題。
真正決定 KRAS 賽道走向的,是一個更底層、也更殘酷的現實——當一個靶點進入平臺化、組合化和全球化階段,競爭就不再僅僅發生在分子之間,而是發生在企業體系之間。
當阿斯利康以20億美元接手加科思 Pan-KRAS抑制劑項目的全球開發后,這場競賽的本質已經發生變化。
KRAS抑制劑的對局,不再是“加科思 vs Revolution”,而是阿斯利康 vs Revolution。
一、為什么“分子之間的競爭”不是制藥業最根本的競爭
如果只從分子層面看,RMC-6236 與加科思 Pan-KRAS 的差異并不復雜。RMC-6236 已經在胰腺癌和肺癌中展現出明確的臨床活性,但與此同時,其毒性負擔同樣清晰而沉重。公開披露的一期數據顯示,皮疹發生率接近九成,其中三級以上皮膚毒性8%左右。從二線PDAC的數據來看,在300毫克劑量組下(N=76),34%的患者有三級及以上的TRAE,42%的患者需要調整劑量。這樣的分子在二線單藥可用,一旦和其它藥物聯用進入一線,毒性窗口就變成了臨床實踐中最大的障礙。
相比之下,加科思 Pan-KRAS 目前仍處于更早期階段,在中美同步進行的劑量爬坡中,根據2025年的中報披露數據,JAB-23E73尚未觀察到劑量限制性毒性,皮膚毒性只觀察到一級,沒有觀察到三級的皮膚毒,也未出現三級及以上的肝毒性,同時已經看到多個客觀緩解病例。至少在目前可見的數據窗口內,其安全性輪廓顯著更為“干凈”。
更重要的是,對阿斯利康來說,一個安全性更好的分子,更有可能在未來KRAS抑制劑聯合治療版圖中占據優勢。
如果這場競爭只發生在實驗室或早期臨床層面,Revolution顯然更快。但問題在于,KRAS 并不是一個靠“起點”就能贏的靶點。它注定要進入一線、進入聯用、進入長期給藥場景,而這些階段考驗的從來不只是分子本身,而是公司有多少資源完成臨床開發。
二、尋找十多年,阿斯利康終于補全KRAS缺口
市場忽略的一點是,阿斯利康已經在KRAS賽道尋找了10多年。早在2012年,阿斯利康從Ionis引進KRAS抑制劑AZD4785,但在2019年止步于一期試驗。后來內部嘗試了KRAS G12C 抑制劑 AZD4625 / AZD4747 ,但也不了了之。2023年以2500萬美元從中國公司祐森健恒引進KRAS G12D抑制劑UA022,明確表態要在KRAS G12D賽道持續補倉, clinicaltrials網站的數據,這個項目自2024年10月上臨床后累計入組17位患者,此后沒有繼續入組患者,似乎已經停止。
直到以20億美元引進加科思的JAB-23E73,市場才明白對于阿斯利康來說,它的腫瘤產品線中很需要一個KRAS抑制劑,而JAB-23E73補上了缺口,這也是全球Pan-Kras和Pan-Ras抑制劑管線第一宗有MNC參與的交易。
對阿斯利康來說,Pan-KRAS 的終極目標并不僅僅是在某個小人群中證明“能用”,而是成為聯用時代的底座。這要求分子具備足夠寬的安全窗口,能夠承受與化療、免疫治療、ADC 等多種機制疊加的毒性壓力。
正是在這一點上,加科思 Pan-KRAS抑制劑 的優勢與阿斯利康的能力形成了高度互補。一個安全性輪廓更可控、尚未顯現劑量天花板的小分子,更適合被放入阿斯利康擅長的“多組合、多線數”臨床體系中反復放大。換句話說,加科思提供的是阿斯利康最愿意下注的那種分子形態。
更重要的是,阿斯利康擁有完整的聯用資產庫,管線中的大藥包括PD-1度伐利尤單抗、EGFR泰瑞莎、Her2 ADC德曲妥珠單抗、Trop 2 ADC Dato-DXd。大多數藥物進入一線都需要聯用,無論是與PD-1還是化療或ADC,目前還沒看到JAB-23E73明確的聯用計劃,但是阿斯利康的pipeline提供了一套可以讓JAB-23E73直接嵌入到既有體系的可能性。而這種內部協同優勢,是任何biotech都無法復制的。
三、“產品之爭”背后其實是“資源之爭”
Revolution Medicines 是一家高度聚焦 RAS 通路的 Biotech,公司在管線布局的深度上幾乎沒有爭議。但它終究是一家 Biotech,無論是資金、全球臨床運營經驗、全球注冊體系成熟度、銷售渠道與KOL資源,醫保定價與商保談判能力等,和MNC相比,都不在一個段位。
阿斯利康擁有年收入超過 500 億美元的收入,腫瘤藥銷售增長超過24%,幾乎是靠腫瘤藥賺錢最多的一線藥企。
Revolution和阿斯利康的差距,并不體現在“是否懂 KRAS”,而體現在能否把一個分子變成一個治療范式。
阿斯利康在全球范圍內維持著龐大的臨床網絡,可以同時推進多條三期注冊性試驗,并在多個瘤種中并行開展復雜的聯用研究。公司的R&;D戰略中明確有一條:做 “以聯合方案為單位”的治愈性方案,而不是只做某一個藥的小優化。對于一款需要在胰腺癌、肺癌、結直腸癌等多適應證中反復驗證、不斷前移線數的 Pan-KRAS 抑制劑而言,這種執行力本身就是決定性優勢。
決定能開多少條三期注冊臨床試驗的不僅是臨床數據和科學基礎,更重要的企業有多少錢能投入?阿斯利康曾公開說2030年要做到800億美元的收入,而2025年二季度腫瘤銷售額就超過63億美元,腫瘤是絕對的增長引擎。
這意味著如果阿斯利康認為Pan-KRAS是腫瘤治療未來10年的backbone,那么他有足夠的資金在全球鋪設多線三期、多適應癥與聯用方案的組合,而不是挑一兩個適應癥,用保守的臨床試驗設計先做上市,再拓展其他適應癥。
再看銷售層面的競爭,阿斯利康已經有成熟的全球銷售隊伍和滲透路徑,而Revolution的RMC-6236將是公司第一個商業化的藥物,并且Revolution的賬上現金只有不到20億美金,面對三期試驗和早期商業化的成本,revolution的資金并不富裕。
一個單一產品的Biotech和全球腫瘤藥銷量排名前列的公司在商業化能力上掰手腕,前者的勝算很難讓人樂觀。
四、被低估的關鍵差異:制造成本與規模化能力
在近期業內討論中,有一個極少被資本市場充分消化的變量正在浮出水面——成藥路線的差異。
RMC-6236 屬于分子膠(molecular glue)相關機制,其合成路徑復雜、成本高昂,對工藝穩定性和規模化生產提出極高要求。這類分子在研發階段可以成立,但在進入大規模、長期用藥的商業化階段時,會直接轉化為定價壓力、供應鏈風險以及醫保談判中的結構性劣勢。
相比之下,加科思 Pan-KRAS抑制劑 采用的是更為傳統、成熟的小分子路線。這意味著更低的單位成本、更可預測的放大能力,以及在全球范圍內快速復制生產的可能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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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資本市場的錯位:70 億港元對 150 億美元
截至目前,Revolution Medicines 的市值約為 150 億美元,而加科思的市值僅約 70 億港元。這意味著,在資本市場眼中,兩家公司之間存在十幾倍估值差距。
但如果將視角從“單一分子”切換為“體系競爭”,這種差距反而顯得難以自洽。
Revolution需要獨自努力;而加科思的 Pan-KRAS 項目,已經直接嵌入阿斯利康的全球腫瘤帝國之中。
資本市場顯然仍在用舊觀念定價——把加科思視為一家中國 Biotech,把 Revolution 視為一家美國明星公司。但產業現實已經改變:JAB-23E73的價值,已經從“加科思的分子”變成了“阿斯利康體系中的下一個backbone”。
結語:KRAS 的勝負,從來不由分子單獨決定
很多藥物的開發歷史告訴我們,一個靶點的真正價值,不屬于第一個證明它“能抑制”的人,而屬于最終把它變成治療標準的人。
Revolution 是 RAS 分子膠領域最純粹的探索者之一,但此刻,它面對的是一家能夠把分子變成體系、把體系變成標準的全球制藥巨頭阿斯利康。
加科思是Pan-Kras小分子抑制劑的開拓者,而對加科思來說,它不再是獨立和revolution比拼資源的biotech,而是站在一個不差錢、聯合療法驅動的腫瘤帝國中。
如果JAB-23E73能在后續的試驗中重復早期數據,把安全性天花板抬高一截,那么未來十年,KRAS爭霸賽的走勢,很大程度上取決于阿斯利康這臺機器能跑多快。
而對整個行業來說,Pan-KRAS不只是熱門分子,它正在被巨頭當作“下一代腫瘤聯合治療平臺”的核心拼圖來布局。
在加科思的管線中,更欣喜的看到以KRAS抑制劑為載荷的tADC布局,作為KRAS抑制劑的二代產品。Kras和23%-25%的人類腫瘤相關,相信在未來的20年中,不斷的有迭代產品出現。從某種意義上,能夠治愈近四分之一的人類腫瘤,已經超越了商業價值本身,在人類戰勝癌癥的歷史長河中,這無疑是一座里程碑式的豐碑。它不僅為無數深陷絕境的患者點亮了希望的曙光,更向全世界證明了人類攻克癌癥的堅定步伐從未停歇,為后續腫瘤治療的研究與突破奠定了不可磨滅的基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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