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壽是社會進步和發展的重要指標之一。

同時，如何科學管理和分散長壽時代風險成為社會發展面臨的新挑戰。近日召開的第二屆長壽風險大會上，多位業界人士圍繞長壽風險的度量、分散與創新解決方案展開探討。

長壽風險是指個體或群體的壽命超出預期，導致養老金、保險機構等長期支付義務增加，從而引發財務壓力的風險。這一風險在人口老齡化加劇的背景下尤為突出，成為養老保障體系和保險業的重要挑戰。?

我國已進入中度老齡化社會。老年人口數量多，老齡化速度快。據公開數據，截至2024年末，全國60周歲及以上老年人口3.1億，占總人口的22.0%；全國65周歲及以上老年人口2.2億，占總人口的15.6%。全國65周歲及以上老年人口撫養比22.8%。

作為長壽風險對沖工具的商業年金保險市場正面臨巨大挑戰。對于保險公司來說，在老齡化加速趨勢下開發終身年金并不容易。尤其是，長壽風險和利率變化相結合進一步加劇風險。一方面，年金償付壓力加大；另一方面，資產負債匹配難度增加，保險長期投資面臨挑戰。

原銀保監會副主席、全國社保基金理事會原副理事長陳文輝表示，長期保險業務是保險業在積極應對人口老齡化目標下發揮功能性的核心業務領域。在低利率環境下，長期保險業務正面臨著利差損風險等重大挑戰。

陳文輝指出，長期來看，我們可能仍處于利率下行的走勢中。應對長期利率走低，壽險業不能僅從資產端下功夫，而是應該多管齊下，在“三差”（死差、費差和利差）上進行全方位積極應對，包括用好生命表，實現精準定價和風險管理，從產品端著手降低負債成本，積極發展浮動收益型產品，強化資產負債聯動，穩慎推動全球資產配置等。

陳文輝表示，低利率環境下，保險業須實現保險業自身經營的商業可持續，才能不斷發揮推動經濟社會高質量發展的功能，并在此過程中實現保險業自身的高質量發展。

長壽風險管理的國際實踐

安睿嘉爾（Gallagher Re）的亞太區壽險與健康再保險業務區域負責人Jeffrey Seow分享了成熟市場在應對長壽風險方面的實踐。他舉例表示，英國養老金計劃持有超3萬億英鎊資產，且正積極探索養老金去風險解決方案。2025年預計英國市場風險轉移交易規模達700億英鎊（2024年約為560億英鎊）：其中長壽共保交易約500億英鎊，長壽互換約200億英鎊。隨著交易量增長，英國審慎監管局（PRA）對大型收購型長壽共保交易的審查持續加強。

漢諾威再保險股份公司上海分公司首席運營官龔盈分享了長壽風險互換的案例。固定保費年金再保險合約也稱為“長壽風險互換”，是所有長壽風險轉移的基礎，由直保公司向再保險公司支付再保險保費，再保險公司支付承保的實際年金給付，現金流采取凈額結算方式。這種模式自2000年中期起開始在歐美市場進行實踐。

香港保險業監管局市場發展組高級經理陳穎儀分享香港保險相連證券（ILS）市場經驗及其對壽險年金險市場發展的作用時表示，對于高頻低損的風險，一般可以由傳統的保險市場或再保險市場進行風險自留或排分。對于低頻高損的風險，傳統的再保險市場未必能滿足保障要求，所以非傳統的風險轉移就應運而生。直保公司或者再保公司可以作為發起人，將相關的風險ILS轉移到資本市場。

巨災債券是最常見的ILS工具之一。分保公司成立一個特定目的保險人（SPI），與SPI簽訂超賠的再保險合同，將切分出來的一些風險分出給SPI并支付再保費用。然后SPI向投資者發行ILS，募集的資金和分保公司支付的再保費用都會納入信托賬戶，進行高信用等級低風險的投資。如果在合同期間沒有發生特定損失，到期時投資者可以獲得本金返還和投資回報，如果發生特定損失，投資者按再保合約規定承擔賠付責任，損失部分或全部本金。

據介紹，近年來全球ILS發行呈上升趨勢。目前香港已累計發行七宗巨災債券，發行總額累計8億美元。

陳穎儀表示，隨著醫學技術進步以及人口老齡化，壽險以及年金險公司面臨高頻高損、風險集中的狀況，傳統再保險的保障機制效能可能減弱，行業的承保能力面臨壓力，所以ILS作為風險轉移工具，可以幫助分保公司豐富資本渠道，提供分散風險轉移機制，以及為指定的風險預先、平穩地去做定價。

中再壽險戰略研究部政企合作處處長樓林結合“停止損失型保險”案例，探討了如何設計更符合我國國情、數據基礎與監管環境的長壽風險轉移方案。

樓林舉例稱，NN life（荷蘭國家人壽）是荷蘭市場領先的人壽保險公司，其主要業務包括團體壽險和個人壽險產品，其中團體養老金業務是長壽風險的主要來源。該業務主要為現有的存量業務，新業務規模相對較小。

長壽風險是NN life面臨最大的非市場風險。該公司選擇通過指數型長壽衍生品合約，轉移因荷蘭人口死亡率改善（即長壽風險）導致的養老金負債現金流增加的風險。合約期限為20年（2014年1月1日至2033年12月31日），最終結算時間為2034年12月31日。

長壽風險分散本地化探索啟動

我國目前試點類似通過金融工具轉移長壽風險轉移面臨不小挑戰。樓林表示，一是數據基礎與指數構建的挑戰，我國缺乏一個連續的、被金融和保險市場認可和使用的官方高頻死亡率數據；二是監管與法律環境的挑戰；三是市場與交易對手方的挑戰，目前，缺乏歷史交易數據和活躍的市場，對我國長壽風險進行精算定價將極為困難；四是產品結構與文化差異的挑戰，我國的保險公司和養老金計劃發起人對此類復雜風險轉移工具的認知有限，需要大量的市場教育和投資者教育工作。

樓林提出了四點建議，一是數據基礎先行，推動由權威機構牽頭，聯合金融機構，共同研究并發布可供金融市場使用的中國人口死亡率指數；二是監管沙盒試點，在監管機構的指導下，以“監管沙盒”的形式開展小范圍試點，探索合適的法律形式、監管路徑和會計準則；三是簡單產品起步，初期可考慮結構更簡單的長壽互換或再保險合約，而非“價外”停止損失結構，以降低定價和執行的難度；四是培育市場生態，鼓勵再保險公司、券商等金融機構開發相關能力，并引入國際上有經驗的機構參與，共同培育中國市場。

目前，保險業界和學界關于長壽風險轉移的探索已經在逐步開展。

對外經濟貿易大學保險學院院長謝遠濤表示，中國正經歷全球最迅速的人口老齡化進程之一，預期壽命的持續增長將長壽風險推向精算領域的核心。

基于中國長壽風險歷史數據短、波動性大的特點，該學院構建了首個適配中國數據特征的死亡改善率預測模型，其結果對評估未來預期壽命和管理長壽風險具有重要意義。

上海國際再保險登記交易中心研究檢測條線負責人周炳璇介紹，下一步，上海國際再保險登記交易中心將探索推進再保險市場的長壽風險指數建設，為長壽風險再保險交易提供行業基準指標，以及為長壽風險再保險創新產品和機制引入提供支持。

陳穎儀表示，這幾年香港致力于發展非傳統的風險轉移市場，希望利用資本市場的優勢，通過ILS產品將風險轉移到資本市場，助力保障體系的完善。目前香港積極推進創新，希望其他風險種類的ILS在香港發行，對健康風險、長壽風險都持開放態度。

責編：楊喻程

排版：劉珺宇

校對：趙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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