環球時報

俗話說“活到老，學到老”，這句話正被當前知識愈發豐裕的社會賦予新的意涵。終身學習過去作為一種人生更高層次的追求，現在卻在褪去理想色彩，成為貫穿人們生活、工作與社交的常態實踐。如今，終身學習不再僅僅是應對職場挑戰的手段，更是一種精神滋養、社交載體與生活方式，深刻塑造著個體的生命體驗與社會聯結。在這一進程中，構建一個學習資源充分流動、學習機會人人可及、學習文化融入日常、學習成果共榮共享的“學習型社會”，將成為我們共同的方向。

終身學習的意義之所以日漸凸顯，源于知識社會的雙重推動：一方面，技術迭代與知識更新加速，個體必須持續學習以適應變化；另一方面，社會豐裕與精神需求提升，越來越多的人渴望通過學習實現自我發展與人生豐富。這兩股力量共同將學習從階段性任務推向一種生活常態。

知識與技術的演進正以前所未有的深度、廣度滲透至各個領域。數字技術重塑了產業形態，也重新定義了個體參與社會的基礎能力，不斷打破傳統職業邊界。碼頭操作員要通過學習機器人與無人龍門吊操作適應智能裝卸；教師要借助數字化教學與AI輔助工具更新教學模式。這些實踐不僅帶來技能升級，更在推動認知方式的轉變。

同時，人們開始更加關注精神層面的充實，包括文化藝術、健康生活、社會參與等多個領域。銀發生活質量的提升，讓終身學習成為自我實現、人際聯結與情感滿足的重要途徑，賦予人生更寬的廣度與更豐富的層次。

隨著老年大學、成人夜校興起，終身學習正從“自學”轉向“共學”。交流班、主題沙龍、線上共學社區、實踐工作坊等新興學習業態，在降低了參與門檻的同時，更加強調平等交流、興趣驅動與社群歸屬，顯著提升了學習的情感價值與社會連接功能。

值得注意的是，學習也在日益成為一種跨越年齡、職業背景的社交媒介。年輕人通過興趣小組拓展人際網絡，退休群體借助學習活動保持社會參與，職場人士在跨界課程中激發創新靈感。學習場景本身成為社會資本積累與文化融合的空間，推動形成開放、包容、互助的學習型社會氛圍。

在此過程中，技術的參與進一步加速了這一轉變。在線平臺、虛擬教室等讓優質資源得以大規模、低成本共享，不僅在內容傳遞上“降本增效”，還能提供個性化路徑，讓學習更貼合個體節奏與需求。隨著虛擬現實、沉浸式交互等技術的發展，學習體驗將更加生動、社交屬性也將進一步增強。

未來，要推動終身學習成為社會生活的常態，需要在資源供給、機制設計、場景建設等方面協同發力，共同構建一個支撐學習型社會的生態系統。

首要任務是進一步推動教育資源數字化，系統整合圖書館、高校、企業、在線平臺等多方資源，打造開放共享、覆蓋城鄉的教育資源網絡，真正實現優質教育內容的普惠可及。同時要建立激勵機制，通過成果認證、費用補貼等方式，鼓勵各年齡段、各職業群體參與學習，加強對在職人員、老年人、偏遠地區居民等群體的支持保障。

在場景建設上，可以促進學習場景融合，包括社區、職場、公共空間與數字平臺，創造“時時可學、處處能學”的友好環境，淡化學習與生活的邊界。更重要的是推動學習參與社會化，鼓勵社會組織、志愿者、學習者成為學習活動的發起者與共創者，形成“人人皆學、人人可教”的互助共生生態。

各地涌現的市民夜校、社區學堂、線上共修營等創新實踐，給學習型社會建設提供了生動的案例。這些實踐不僅有效激活了公眾的學習熱情，也在調整優化教育資源的分配方式，為終身學習生態系統的完善提供了寶貴經驗。

學習型社會不僅是觀念的革新，更是社會形態的演進。它意味著學習不再只是功利的追求，而是人人可享的生活內容與權利。當學習融入日常、連接彼此、照亮生命，我們迎來的將不僅是個體的豐盈成長，更是一個充滿活力、包容與希望的未來社會。（作者是北京大學中文系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