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報記者趙奕 上海報道

12月剛剛開始，比特幣便遭遇當頭一棒。12月1日，比特幣一度跌破8.5萬美元，日內最大跌幅超7%，隨后在12月2日，比特幣又強勢反彈至9萬美元上方。截至發稿，比特幣最新價格為93208.4美元，24小時內上漲7.25%。一跌一漲之間，投資者損失慘重。Coinglass數據顯示，最近24小時，全球共有超12萬人爆倉，爆倉總金額約5億美元。

“沒有國家信用背書，沒有實際現金流支撐，比特幣的價格完全由參與者心理預期決定。”上海社會科學院數字經濟學者王瀅波向《華夏時報》記者表示，這使得任何政策風聲、技術漏洞或市場情緒變化都可能引發價格的劇烈波動。更重要的是，比特幣生態系統內生的高杠桿交易結構，使得小幅價格波動就可能觸發連鎖強平，形成“下跌－爆倉－進一步下跌”的死亡螺旋。

波動性凸顯

12月1日一早，比特幣便快速下跌，在兩小時內下跌超4000美元，并一路跌破8.5萬美元，當日跌幅約6%。其他虛擬資產也集體下跌，以太坊一度逼近2800美元，24小時跌幅超過7%。暴跌次日，比特幣價格又快速反彈至9萬美元上方。

事實上，比特幣價格的劇烈波動早已不是新鮮事了。灰度（Grayscale）最新發布的報告顯示，今年10月初開始的比特幣回調在11月大部分時間里持續發酵，最大跌幅達32%。截至目前，此次回撤已接近歷史平均水平。自2010年以來，比特幣價格下跌超過10%的情況已發生約50次，這些回調的平均跌幅為30%。自2022年11月比特幣觸底以來，已出現9次10%以上的下跌。

對此，香港注冊數字資產分析師學會董事、中國通信工業協會區塊鏈專委會共同主席于佳寧向《華夏時報》記者表示，數字資產的價格波動目前仍然高度依賴流動性、杠桿結構以及外部宏觀變量。一旦市場交易深度不足、預期出現擾動，短時間內就可能觸發連鎖式的爆倉和去杠桿。

“虛擬貨幣市場深度不足，流動性脆弱，大額交易或情緒突變易引發價格劇烈震蕩。”北京社科院副研究員王鵬向《華夏時報》記者表示，投機屬性濃厚，市場操縱行為普遍，發行方可能通過監管套利規避合規要求，將儲備資產投資于高風險資產，投資者若未充分了解儲備構成，可能因資產貶值遭受損失。

本次下跌受多方因素影響，ETF資金的持續疲軟、美聯儲降息的不確定性、“巨鯨”投資者的拋售，以及國內政策持續收緊等因素，都在影響著市場的恐慌情緒。

數據顯示，貝萊德旗下比特幣現貨ETF IBIT在11月出現23.4億美元資金凈流出，其中11月14日凈流出約4.63億美元，11月18日凈流出約5.23億美元，兩度刷新此前單日流出紀錄。與此同時，比特幣的交易量也在急劇萎縮。數據顯示，11月中心化交易所的月度交易量降至1.59萬億美元，較10月下滑26.7%，創下自今年6月以來最低水平。

此外，國際宏觀經濟環境的不穩定也導致了風險資產的波動。近日，日本央行行長植田和男在公開演講中暗示其政策委員會12月可能上調基準利率。受此消息影響，避險情緒升溫，疊加美聯儲降息尚未落地，宏觀經濟環境的不確定因素影響了虛擬貨幣等風險資產市場的走向。

“比特幣的未來前景并不樂觀。”在王瀅波看來，它既無法真正取代法定貨幣，作為一種投資資產又缺乏內在價值支撐。隨著全球主要經濟體加強對虛擬貨幣市場的監管，這個徘徊在理想與現實之間的“貨幣實驗”可能正在走向終局。投資者需要清醒認識到，在這場追逐地平線的游戲中，最大的風險不是價格波動，而是這個根本悖論可能永遠無解。

十三部委聯合亮劍

在虛擬貨幣市場劇烈波動的同時，國內監管體系正持續完善。日前，中國人民銀行召開打擊虛擬貨幣交易炒作工作協調機制會議，公安部、中央網信辦等十三部門有關負責人出席會議。會議要求，繼續堅持對虛擬貨幣的禁止性政策，持續打擊虛擬貨幣相關非法金融活動。會議強調，虛擬貨幣不具有與法定貨幣等同的法律地位，不具有法償性，不應且不能作為貨幣在市場上流通使用，虛擬貨幣相關業務活動屬于非法金融活動。

“從法律角度來看，虛擬貨幣不具有法償性與強制性等貨幣屬性，不具有與法定貨幣等同的法律地位，不能作為貨幣在市場上流通使用。”北京市京師律師事務所律師孟博向《華夏時報》記者表示，虛擬貨幣相關業務活動屬于非法金融活動，參與虛擬貨幣投資交易活動存在法律風險，任何法人、非法人組織和自然人投資虛擬貨幣及相關衍生品，違背公序良俗的，相關民事法律行為無效。以虛擬貨幣作為噱頭，所衍生出的虛擬貨幣兌換、交易、衍生品等相關行為涉嫌非法集資、詐騙、傳銷等違法犯罪活動。

孟博強調，投資者要提高風險防控意識，不要盲目追求高收益而忽視了高風險，以免給不法分子留下可乘之機。此外，司法機關還可以通過提升經偵信息化技術水平、加大此類犯罪行為犯罪成本等方式，嚴厲打擊此類亂象。

此外，會議明確，穩定幣是虛擬貨幣的一種形式，目前無法有效滿足客戶身份識別、反洗錢等方面的要求，存在被用于洗錢、集資詐騙、違規跨境轉移資金等非法活動的風險。會議要求，各單位要把防控風險作為金融工作的永恒主題，繼續堅持對虛擬貨幣的禁止性政策，持續打擊虛擬貨幣相關非法金融活動。

近日，標普全球評級將Tether旗下穩定幣USDT的穩定性評級由此前的“受限”下調至“弱”，并警告稱，比特幣價格下跌可能導致該穩定幣出現抵押不足的風險。

“在中國內地的框架下，穩定幣被明確視為虛擬貨幣的一種形式，相關業務活動屬于非法金融活動，且在KYC、反洗錢方面存在明顯缺口。”于佳寧表示，這意味著，一旦穩定幣出現在電詐、網賭、非法集資、跨境洗錢等鏈條中，往往會被整體納入刑事案件的資金流之內，投資者持有的穩定幣很容易被視為涉案財物，遭遇賬戶凍結、鏈上資產被查封或在案件終結時被追繳、沒收。此時，投資者很難再以價格穩定為理由主張自身是普通金融資產持有人，反而會因為資產的工具屬性而喪失救濟空間，面臨本金難以追回甚至完全損失的結果。

“穩定幣未來往哪個方向走，很大程度上取決于合規化的速度和力度。可以預見的是，那些底層資產不透明、強依賴高杠桿和跨協議嵌套的穩定幣產品，空間會被監管和市場雙重擠壓，定價難以再和真正的流動性工具等量。”于佳寧如是說。

王瀅波認為，從根本上看，比特幣代表的無政府主義貨幣烏托邦，與現實世界的金融秩序存在不可調和的矛盾。隨著全球監管框架的逐步清晰，虛擬貨幣的灰色生存空間將不斷被壓縮。特別是加強對穩定幣的監管，雖然可能短期帶來市場陣痛，但長期看是行業走向規范的必經之路。

責任編輯：徐蕓茜 主編：公培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