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烏鎮峰會,“杭州六小龍”首次同框對話,中國科創人關注什么?他們怎么定義硬核科技?他們如何用至善科技改變未來?《面對面》專訪“杭州六小龍”之強腦科技韓璧丞、群核科技黃曉煌,聽聽他們的看法。
11月6日到9日,2025世界互聯網大會烏鎮峰會“互聯網之光”博覽會在烏鎮互聯網國際會展中心開幕。本次峰會特別設立的“六小龍烏鎮對話”首次實現了“六小龍”同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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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謂的“杭州六小龍”,指的是以開發中國首個3A游戲《黑神話:悟空》聞名的游戲科學,專注大模型研發的深度求索,聚焦機器人領域的宇樹科技和云深處科技,腦機接口技術的代表性企業強腦科技,以及主打智能空間技術的群核科技等六家在杭州崛起、處于新技術領域前沿的公司。在烏鎮,《面對面》專訪了六小龍中的兩家代表性企業——群核科技的黃曉煌和強腦科技的韓璧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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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互聯網到人工智能,“六小龍”的出現得益于中國互聯網及各類技術和產業生態的融合拓展。但身為創業者,身在杭州的韓璧丞是第一次參加烏鎮互聯網大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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記者:這次你們成為主角了,愿意成為被關注的主角嗎?
群核科技聯合創始人 黃曉煌:誠惶誠恐,一方面,我們還是把想更多的精力,用在做自己的產品跟研發上。另外一方面,主辦方邀請,我們肯定也有義務來參加。
強腦科技創始人 韓璧丞:我覺得這對我們來說,應該是個非常好的機會,因為特別像我們做的行業,腦機接口,它是一個相對比較冷門的,一個比較偏的、新興的技術,所以如果能有一個場景,跟大家去介紹一下我們現在在做的事情,我覺得是一個很好的平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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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次互聯網大會,群核科技發布的平臺,就是在虛擬世界里為機器人建造一個真實的工廠,讓機器人投入真實生產前,就在這里進行訓練,確保它們進入真實工廠后,能夠安全、高效地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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強腦科技公司在此次大會上展示的,是可以實現“隔空操作”的神經交互手。它不依賴于攝像頭或肌電信號,而是通過被人們稱之為“小金豆”的超級傳感器,直接解析來自神經的意圖信號,實現更精準、更直覺化的控制。這不僅是假肢領域的革新,更為未來人機交互提供了一種全新的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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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年底,人工智能技術的發展掀起新一輪對技術革命的關注,杭州的六家科技創新公司開始被冠以“杭州六小龍”的稱號,他們展現了中國年輕一代科技創業的軌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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記者:有了這樣的稱呼之后,你們能感受到什么改變嗎?
群核科技聯合創始人 黃曉煌:我覺得有三個階段,一開始是比較驚喜的,接下來就是有點惶恐,現在趨于平靜。我覺得最終我們的市場跟行業對我們的認可,還是基于對我們的產品,對我們業務的認可。
強腦科技創始人 韓璧丞:我跟我們公司搞研發的這些人說,我說咱以前咋樣,現在還得咋樣,我們研發的人員,盡量不要到外面去,有任何的講解溝通。但是我們公司做業務,對外的這些同事,他們變得非常忙,他們現在工作量可能是過去的5到10倍,但我覺得對我們來說是一個好事情。
記者:是商機嗎?
強腦科技創始人 韓璧丞:我覺得一方面,是讓更多人了解這個技術,特別是需要這些產品的人。比如睡不著覺的人,他會知道強腦科技有一個產品可以讓他們睡得更好;比如說孤獨癥的家長,知道強腦科技有個產品,可以讓孤獨癥孩子開口說話;比如說沒有手沒有腳的人,原來還有這么一個產品,我戴上之后,就可以像正常人一樣生活,所以它一定會給我們帶來更多用戶的關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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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5年,meta在全球AI領域掀起了一場前所未有的搶奪人才大戰。其向OpenAI、谷歌等公司的頂尖AI人才開出了四年3億美元的薪酬包,其中第一年的薪酬包含股權和獎金在內超過了一億美元。這種高薪策略并非單純的砸錢,而是基于AI人才的不可替代性和戰略價值。而AI專業人才以及AI技能的缺失正在快速顯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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記者:對于你們這些走在科技最前端的公司和科技研究來說,一定要用名校的人和名實驗室的人嗎?
強腦科技創始人 韓璧丞:不是這樣,起碼對于我們公司來講,我們不看學歷的背景,包括我們現在的軟件工程師里面,其中有兩個是小學的學歷,但是代碼寫得特別好。我覺得學歷它并不是特別重要,最重要的是這個人到底怎么樣,所以我們現在招了很多人,真的是什么背景都有,但我覺得只要他的工程能力和他的品質比較好,都歡迎他。
記者:如果是你們兩位的建議,對非常優秀的大學畢業生,建議他們更多地去嘗試一些初創的、走在最前面的一些公司里面去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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群核科技聯合創始人 黃曉煌:面試人的時候,我也跟他們講,路很漫長,什么時候熬出來不知道,所以讓他們想清楚。我也看了周圍很多的創業者,創業有一定的運氣,但是專注很重要。我們還是始終往前看,因為每一個時代的機會都不一樣,你抓住大趨勢,然后使用你120%的精力投入,我覺得非常難,但是我在做的過程中,我自己覺得很快樂,成不成對我來說,你別欠錢都無所謂了。
“小龍”回顧創業之路 談難忘的一幕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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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曉煌的學習經歷包括在浙江大學完成本科教育,之后,去美國攻讀博士。他和伙伴的創業想法源于對技術應用的強烈確定性,但在公司成立初期,對于該把技術應用到什么領域,他們仍經歷了“用錘子找釘子”的過程。最終,群核科技落錘在了家裝行業。2013年,群核科技推出了主打產品“酷家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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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款空間設計軟件憑借其10秒快速渲染的能力一炮而紅,吸引了大量的設計師,成為大家居行業首選的設計軟件。也正因如此,群核科技一度被大眾誤解為一家裝修公司。然而數據才是群核科技最核心的資產。大量數據的沉淀,讓黃曉煌和團隊很自然地把技術優勢延伸到工業4.0。物理正確的數據讓設計圖能直接對接工廠生產,而這一步,又帶來更多的數據沉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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群核科技聯合創始人 黃曉煌:我們發現數字孿生可以解決這個問題,我們就把產品進行了進一步拓展,就推出了柔性生產的概念。設計師設計完之后,到數字世界里做模擬做仿真,這樣子在設計的時候直接就可以輸出,不光是可以給人看,也可以給機器,所有的指令發給機器,然后機器能夠生產出想要的一模一樣的東西,所以我們就一直圍繞著為人服務和為機器服務這個路徑,一直在拓展,包括現在服務到具身智能行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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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璧丞的創業之路,始于他在美國哈佛腦科學中心攻讀博士學位期間的強烈意愿,就是用腦機接口技術的研發與應用為人類解決問題。一百年前,1924年人類首次檢測到腦電信號,從那時開始,就有了腦機接口這一概念,但它的應用卻長期停留在科幻作品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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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前腦機接口有兩種技術路線,侵入式與非侵入式。侵入式指通過手術植入電極,直接獲取高精度神經信號;非侵入式則是通過外部設備無創采集腦電信號。韓璧丞選擇了更為艱難、但對接受者更為友善的后者。而研發非侵入式腦機接口的第一步,是要攻克能精準解讀大腦信號的超級傳感器。人腦包含約860億個神經元,它們時刻都在產生復雜的電信號,要從這些海量且多變的信號中,提取特定行為對應的信號模式,是極其困難的任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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強腦科技創始人 韓璧丞:我們現在其實是有一個長線的技術,就是不斷提升超級傳感器的能力。超級傳感器要能去檢測和解析一種非常微弱而且多變的信號,這里面蘊含了大量的信息,像很多腦疾病,比如孤獨癥、多動癥、失眠、阿爾茨海默病的信息都在這些信號里。當我們了解這些信息的時候,我們就可以準確地對它反向干預。所以我們在這一年里面有一條主線,就是不斷要把傳感器的能力變強,我們沿著這個主線去開發產品。我們達成了一個共識,我們要先痛后大,我們先會做一些可能看起來小一點,但是非常需要產品的人群,去幫他們解決問題,之后再去做更廣大的人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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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年,強腦科技的首款商業化產品進入應用階段,2020年正式推向市場,成為全球首款實現量產的腦控智能義肢。也正因如此,強腦科技公司一度被誤認為是一家假肢生產公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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強腦科技創始人 韓璧丞:我們今年現在已經幫助了大概近萬個人安裝假肢,而且都發生了很多快速和猛烈的變化,特別裝完腿的,之前就在家里面待著或者滑個輪椅出去,現在都像正常人一樣走路。我覺得這些人是需要我們的,而且我覺得對于工程師來講,被需要的這種感覺其實是很美妙的。其實我們看的不是市場,而是看的一個一個人,特別是我們最開始做這個項目的時候,我們很多工程師都跑到這些人家里面住,當你真的跟他們一起住了一兩周之后,你就會覺得必須要把這個事情給解決掉,因為那一幕幕根本就忘不了,每天你都能知道他們經歷什么樣的生活。
帶領團隊扎根中國 到最前沿參與競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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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創業之路上,韓璧丞和黃曉煌還有一個共同點,就是都做出了帶領團隊回到中國,并扎根在杭州的決定。
記者:經過這么些年,你們再回頭看,中國的優勢,對于奠定和促使你們今天的成功,占多少分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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群核科技聯合創始人 黃曉煌:我覺得占絕大部分,我覺得如果我現在還在美國繼續創業,團隊發展不起來,包括我們現在在美國雇人,管理上也挺困難的,首先你作為一個華人,作為一個中國公司就得去適應它這種文化,我覺得比較困難。中國這幾年有巨大的工程師紅利,海量的工程師,而且勤奮好學又聰明,我覺得全球是無可比擬的,所以我覺得回中國創業肯定是一個很明智的選擇。因為我們做的是底層的,是用云端的GPU去加速現成的這些算法,它能應用的領域很廣,你今天A領域不起來,有B領域起來,所以我覺得機會遍地都是,但是這種工程師的紅利,我估計只有中國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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國家經濟整體的快速發展,廣闊的市場、完整的產業鏈體系和產業集群效應,豐富的人才儲備,為科技創業提供了持續成長的土壤和系統性支持環境,這正是“杭州六小龍”脫穎而出的背景和基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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記者:改革開放四十多年,我們在各個方面都是在盡自己一切的努力往前趕,趕著趕著,我們就可以有機會能夠跑到最前沿去參與競爭,這是為什么?
群核科技聯合創始人 黃曉煌:這些東西一方面你要在它發展的最初期,你就切入進去,另外一方面持之以恒地堅持、投入、探索,直到它形成一個完整的生態。歐美很多40年前領先中國很多的這些技術,現在看起來都不是什么遙不可及的技術,但是因為他們先切入了,構建了足夠強大的生態,導致了我們覺得非常困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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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現在是有這個能力,跟全球最領先的東西在同一時間開始起跑,我覺得在各個賽道上我相信我們這一代人都能夠跑在前一兩位,我覺得全力去做肯定沒什么問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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記者:璧丞我記得你舉了一個例子,你想要的東西可以在廣東,可以在浙江,迅速把它都找到,變成你的產業鏈和供應鏈,這種優勢對你今天有多大的作用?
強腦科技創始人 韓璧丞:大概十幾年前,我們發現全世界最好的,有先進硬件加工能力的地方,其實就是在中國。回來之后,我們發現中國還有一批非常勤奮的人才,而且水準也都非常高,國內的同事遇到難題絕不氣餒,一直在做。所以我覺得非常先進的生產工藝,再加上一群非常勤奮的人,再加上一個非常好的環境,對我們幫助是非常大的。
迎接挑戰 持續探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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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烏鎮的觀眾席走到舞臺中央,從籍籍無名的探索者到備受矚目的“六小龍”,韓璧丞和黃曉煌的攀登之路,是中國新一代科技創業者群體崛起的生動縮影。他們手握可能定義未來的技術,卻保持著“黑暗中摸索”的專注與“被需要”的初心。他們享受著時代與國運賦予的紅利,也清醒地面對著全球格局變幻下的風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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記者:中國現在處在一個很關鍵的階段,這個關鍵階段,可能國際環境也發生了一些變化,包括地緣政治在內,這些大的環境的變化,會對你們所在的領域產生什么影響?
群核科技聯合創始人 黃曉煌:我們在海外做業務之后,我感覺中國算是全球少數幾個又安全又穩定的國家,這個我覺得是我們每個人都應該很珍惜的。
記者:有一些關鍵先進的技術的禁運,會對你們產生什么影響?
群核科技聯合創始人 黃曉煌:目前還沒有產生很大的影響,但是確實對于中美之間的科研合作,以及招聘會有一定影響的。我們是在全球都有業務的,一旦某一個國家跟中國鬧矛盾或者什么的,它們有這些制裁措施下來,我都得趕緊看一看會有什么直接的影響。
記者:本不應該由市場來承擔的一些東西,現在由市場來承擔了。
群核科技聯合創始人 黃曉煌:我覺得這種科技的前沿應該是全人類共同的資產,就像我們把很多技術數據開源,全人類所有的頂尖的學校都在使用,我覺得這本該是世界應該有的樣子,但是有一股勢力在不斷恐嚇這些原來開放的世界,所以實際上不是特別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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記者:你們是走在科技最前沿的人,因為現在隨著科技進步的速度越來越快,迭代的速度越來越快,有一些身處在研發隊伍中的人就開始反思,科學和技術到底是干什么的,技術到底能為人類做什么?
強腦科技創始人 韓璧丞:其實我覺得我們并不關注這個技術它本身有多酷炫或者有多領先,而是我們比較關注到底什么樣的技術,能夠去解決這些巨大的而沒有被解決的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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群核科技聯合創始人 黃曉煌:我們自己在探索問題的時候,我們至少過去從來不會去考慮是不是只服務中國市場,我們所有產品都希望能夠改變人類的生活,這才是全人類所需要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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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一輪人工智能技術的發展帶來期望的同時,也給就業、教育、倫理、國家間競爭等領域帶來諸多挑戰,需要科技創新和技術引用的引領者面對并思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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記者:一方面你們招人難,但是另外一方面畢業生找工作也難,實際上兩方面并不匹配,你們怎么看?
群核科技聯合創始人 黃曉煌:這兩方面其實是跟學校的培養有關系的,現在我們這個領域太新了,學校里面做過的人是非常少,但我們每年要招大量的人,好幾百個工程師,實驗室提供不了這么多相關的人,就得看這些人自己有沒有興趣。所以我建議找不到工作的,你要加強自學,多動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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記者:復合型人才你們怎么弄,你們自己培養嗎?
強腦科技創始人 韓璧丞:我們相對比較簡單,因為我們是解決非常清晰的幾個問題。舉個例子,比如說我們現在要做一個產品,去幫助說不了話的孤獨癥孩子開口說話,這個是我們非常清晰的問題,我們怎么解決這個問題,我們就要倒推。第一我選擇的技術方式是用神經調控,通過調控他大腦里面一個特殊的腦波,提高孩子社交的功能。我們把這個問題定義清楚的時候,我們就非常清楚地知道我需要什么樣的人,我不會盲目去招一批人,第一個我必須招能夠把這個設備做出來的人,第二個必須招AI背景的人,去做很好的數據解析,同時我還需要懂醫療的一批人,他們知道怎么去跟孩子進行干預。所以當我們明確這個問題的時候,我們就先組建一個團隊,可能這個團隊并不完美,但是當我們一代一代迭代產品的時候,我們就把這個團隊去完善,所以我們整個公司的運行架構就是我們要解決幾個大的核心的問題,根據這個問題去組建團隊。
原標題:《對話“小龍” 看中國科創人如何用硬核科技改變未來?》
欄目主編:施薇 文字編輯:高飛
作者:央視新聞客戶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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