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山自

當一輛沒有方向盤、長得像「會移動的烤面包機」的白色盒子，平穩地穿梭在拉斯維加斯大道的霓虹與賭場之間時，美國無人駕駛出租車市場的「雙雄爭霸」劇本，終于要改寫了。

9 月 10 日，亞馬遜旗下的 Zoox 正式在拉斯維加斯推出無人駕駛出租車服務 —— 這是這家被亞馬遜以 13 億美元收購五年的公司，首次向公眾揭開面紗；也是電商巨頭亞馬遜，終于下場與 Alphabet 旗下的 Waymo 正面硬剛。

「反常識」的 Zoox：不改裝，只原創

在無人駕駛賽道里，Zoox 從出生起就是個「異類」。

當 Waymo 選擇與克萊斯勒、捷豹合作，在現有車型上加裝傳感器和算法；當特斯拉執著于在自家電動車上迭代「全自動駕駛」功能時，Zoox 的兩位創始人 —— 營銷出身的蒂姆?肯特利 - 克萊和斯坦福技術專家杰西?萊文森，從 2014 年起就憋著一股勁：要做就做一輛「原生」的無人駕駛車，而不是給傳統汽車裝個「自動駕駛大腦」。

于是，我們看到了如今跑在拉斯維加斯的 Zoox robotaxi：沒有方向盤，沒有油門踏板，矩形車身搭配落地玻璃窗，兩排座椅面對面擺放 —— 與其說它是車，不如說更像「移動的會客廳」。乘客坐進去不用糾結「哪是前哪是后」，因為它的前后端完全對稱，雙向車輪能直接橫著「掉頭」，在賭城擁擠的街道上靈活得像只貓。

「你可以把無人駕駛技術硬塞進傳統汽車里，但這就像給自行車裝火箭發動機，永遠不是最優解。」萊文森在接受采訪時的這句話，或許正是 Zoox 的底氣所在。為了實現這個「最優解」，Zoox 早期甚至用 3D 打印機手工制作零部件，拒絕任何「將就」的改裝方案 —— 哪怕這讓它比 Waymo 晚了五年才商業化落地。

賭城首秀：免費背后的「雙重算盤」

這次 Zoox 的拉斯維加斯首秀，走的是「穩扎穩打」路線。

目前它只開放了 Top Golf、Area15、拉斯維加斯名勝世界酒店等 5 個熱門點位的免費接駁，計劃未來幾個月再逐步擴大范圍。之所以選擇賭城作為第一站，Zoox 的考量很現實：這里游客密集，出行需求穩定，且往返機場無需上高速 —— 避開了復雜路況的「坑」，能最大限度展示技術穩定性。

68 歲的舊金山居民拉塞爾?詹姆斯，是 Zoox 的早期體驗者之一。這位習慣了 Waymo 的「老乘客」，對 Zoox 的第一印象是「寬敞得不真實」：「我 1 米 85 的身高，坐 Waymo 得縮著脖子，但在 Zoox 里完全不用。」他形容那次繞著度假村的短途行程「平淡到完美」—— 沒有急剎，沒有突兀的轉向，就像「機場里的擺渡車，卻比擺渡車聰明十倍」。

但免費背后，藏著 Zoox 的雙重算盤：一方面是攢用戶口碑，收集真實路況數據；另一方面，是在等待監管層的「收費許可」。畢竟 Waymo 已經靠收費服務積累了 1000 萬次 rides，而 Zoox 要想追上來，「先免費攢人氣，再收費變現」是最穩妥的路徑。

亞馬遜的耐心與 Waymo 的壓力

Zoox 的登場，本質上是亞馬遜對「未來出行」的一次重倉押注。

自 2020 年收購以來，亞馬遜給了 Zoox 近乎「放養」的自主權：團隊核心不變，戰略方向不干預，還砸了數十億美元支持其建工廠、擴車隊。今年 7 月，亞馬遜 CEO 安迪?賈西還特意跑到 Zoox 總部「打氣」—— 這種耐心，在亞馬遜收購全食、One Medical 等企業時并不常見。

如今，Zoox 的「回報周期」開始顯現：舊金山的早期乘客計劃將在年底上線，奧斯汀、邁阿密的測試也已提上日程；海沃德的制造工廠雖然目前日產能只有 1 輛，但滿產后將達到每小時 3 輛、年產 1 萬輛的規模。

這對 Waymo 來說，無疑是「甜蜜的煩惱」。作為行業老大，Waymo 目前在 5 個城市運營，明年還將拓展 5 個新市場，2000 多輛的車隊規模遠超 Zoox。但 Zoox 的「原生設計」優勢，可能會成為破局關鍵 —— 畢竟沒有方向盤的「移動盒子」，比改裝車更能讓用戶感受到「未來感」，也更符合城市出行的場景需求。

當然，挑戰也擺在眼前。今年 4 月，一輛無人駕駛的 Zoox 在拉斯維加斯與私家車相撞；5 月，因軟件無法準確預測其他車輛軌跡，270 輛車被召回。這些插曲都在提醒：安全永遠是無人駕駛的「生命線」。萊文森的表態很直接：「我們不追求完美，但必須比人類駕駛安全 10 倍以上。」

賽道變擠了，但終點還很遠

Zoox 的入局，讓美國無人駕駛出租車賽道徹底熱鬧起來：Waymo 穩坐第一梯隊，Zoox 帶著亞馬遜的錢袋子強勢補位，特斯拉的「半無人」測試還在奧斯汀摸索，連傳統車企都在暗中布局。

但熱鬧之下，是整個行業的「盈利焦慮」。Telemetry 的分析師薩姆?阿布勒薩米德直言：「建車隊、搞研發、拿牌照，每一步都燒錢。要想盈利，至少要等到 2030 年。」

對 Zoox 來說，拉斯維加斯的首秀只是「開胃菜」。接下來，它要面對的是 Waymo 的先發優勢、監管政策的不確定性，以及用戶對「無方向盤汽車」的信任壁壘。但亞馬遜的耐心和 Zoox 對「原生設計」的堅持，或許能讓它在這場持久戰中找到自己的節奏。

就像拉斯維加斯永遠不缺新的賭場開業，無人駕駛賽道也永遠不缺新玩家。但最終能留下來的，一定是那些愿意沉下心來打磨技術、等待市場成熟的「長跑者」。而 Zoox 和它的「移動烤面包機」，顯然已經做好了跑長跑的準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