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酒high 半顆

科技賦能白酒產業已成為行業新風向。

在近期舉辦的清華大學長城工程科技會議上，茅臺副總經理涂華彬將生物經濟定位為企業可持續發展的戰略增長極。事實上，從五糧液到國臺，眾多白酒企業都在積極布局微生物技術，專利申請熱潮此起彼伏。

圖片茅臺融媒體中心

然而，與其他領域相比，白酒行業的微生物經濟轉化卻顯得相對滯后。華熙生物、養樂多、WonderLab等企業則憑借創新的微生物產品，實現高額業績。反觀酒業，雖然在技術研發上投入巨大，但真正實現市場轉化的案例卻少之又少。

當下，酒業正站在科技創新的十字路口：傳統的工藝改進與全新的商業模式如何在微生物經濟中找到平衡？

“微生物經濟”主戰場

近年來，“微生物經濟”這一概念在全球范圍內持續升溫。經濟浪潮下，市場形成了相對統一的認知，即微生物經濟本質上是通過微生物代謝活動和生物合成技術，將微生物資源轉化為現實經濟價值的新型經濟形態。簡而言之，就是企業通過研發微生物科技，實現直接的商業應用。

從產業規模來看，微生物經濟已成為全球新經濟的重要增長極。根據QYR的統計及預測，2024年全球微生物發酵技術市場銷售額達到了17846億美元，預計2031年將達到26165億美元，年復合增長率為5.7%。

微生物經濟通過微生物代謝功能，能在多個領域創造經濟價值。在農業上，生物肥料提升土壤肥力，能降低種植成本，如上海綠樂、神州漢邦的土壤修復菌劑；在工業生產中，微生物發酵工藝應用于化工原料、生物制藥和新型材料研發，提升的是資源利用效率，如路德環境的生物發酵飼料、未知君的腸菌移植藥、凱賽生物的生物基聚酰胺等；在環境治理方面，微生物技術用來修復土壤、凈化水體，能大幅降低治理支出，如中國農業科學院的北方旱地土壤微環境研究。

國家野外科學觀測研究站，科研人員采集土壤圖片中國農業技術推廣公眾號

總而言之，微生物技術的經濟效益主要集中在“降本增效”和“開發新產品”這兩方面。

隨著科技的發展，微生物早已不局限于農業、工業等傳統領域，開始為更多的行業創造經濟價值。在美妝、食品、醫藥等領域，微生物技術也已經展現出顯著的商業功能。

以華熙生物為例，其利用微生物發酵技術生產透明質酸面膜，相比傳統動物提取方式，把成本從每公斤幾萬元降到每公斤幾百元，實現了透明質酸大產量推廣應用。目前，該公司已構建起覆蓋醫療美容、食品保健、日化用品等多元化的產業鏈，年銷售額超50億元。

圖片華熙生物公眾號

無獨有偶，巨子生物旗下可復美利用重組膠原蛋白技術研發面膜，僅半年就為公司創造了20.71億元的營收。食品健康領域的品牌WonderLab，則通過益生菌精準發酵技術，迅速打開年輕消費市場，其益生菌產品僅在抖音單一平臺即實現月銷售額過億的業績。

當然，微生物在這些領域的經濟功能依舊逃不開“降本增效”與“開發新產品獲利”。

酒業微生物“實干派”

雖然微生物經濟在醫藥、美妝等領域已經取得了顯著的商業價值，但在白酒行業，尤其是開發新產品方面，尚未形成明顯的經濟效益轉化。

其實白酒行業與微生物的淵源由來已久，畢竟每一滴白酒的誕生都離不開微生物發酵，只是傳統白酒多依賴天然微生物群落，而非單一菌種的精準控制。隨著人們對微生物科學了解的加深，白酒行業也開始有意識地利用它來輔助釀酒。

回顧歷史，白酒行業的微生物研究上個世紀就已開始。從1933年微生物學家、中國科學院院士方心芳在汾酒廠開展系統性的釀酒微生物研究，到1955年微生物菌種代替大曲的“麩曲法”推廣，再到1975年著名白酒專家沈怡方團隊從五糧液窖泥中分離己酸菌，以及步入21世紀，五糧液通過精準控制菌群結構延長窖池壽命，劍南春通解析窖池微生物提升酒體穩定性……

圖片綿竹市融媒體中心

這一時段的微生物研究主要聚焦于生產工藝的改進，提升酒體穩定與味覺優化。

在這些探索的推動下，酒企的研發投入也在持續攀升。2023年數據顯示，國內上市酒企在微生物技術上的研發投入已共計超過15億元。其中，五糧液、洋河股份、瀘州老窖位居前三，分別投入3.22億元、2.85億元、2.26億元。據財報信息，酒企們的研發資金主要用于微生物菌種資源庫建設、智能釀造技術研發、酒曲特征微生物研究等多個方向。

與此同時，酒企的專利數量也在快速增長。截至2025年3月，五糧液已擁有109項授權發明專利，其中58項與微生物相關；茅臺擁有85項專利，其中43項與微生物相關；瀘州老窖擁有76項專利，其中38項與微生物相關。即便是體量較小的水井坊、金種子、國臺等酒企，其授權發明專利也均在10項以上，其中不少涉及微生物技術。

圖片酒訊制圖

不過，酒業大量的研發投入和專利積累，在當前并未明顯轉化為市場端的直接經濟收益。日前，茅臺在長城工程科技會議上正式分享了探索“生物經濟”的實施路徑，這應該是中國白酒企業中第一次公開、明確地將“微生物技術”和“經濟價值”相綁定。在此之前，多數酒企對微生物的研究主要停留在提升酒體穩定性和改善釀造工藝層面，更未將“微生物經濟”提升到企業發展戰略的高度。

釀酒“變現”新思路

那么茅臺的“生物經濟”戰略，和此前各大酒企的微生物研究到底有什么區別呢？

“微生物研究”與“微生物經濟”代表著兩種截然不同的發展思路。微生物研究更偏重工藝改善與內部生產優化，應用于酒業領域就是提升釀造工藝、穩定酒體品質；而微生物經濟則是以市場需求為核心導向，致力于將科研成果直接轉化為具有消費者認知的新產品，實現明確的成本降低與利潤提升。

圖片酒訊制圖

從“降本增效”與“開發新產品獲利”這兩大微生物經濟效益來看，酒業其實已經在“降本增效”方面取得了一定的成就。

比如，黃鶴樓通過創新的富集培養技術篩選高產己酸菌群，每噸生產成本節約6000元，同時提升了優級酒出品率。劍南春則依托其微生物研究所的技術創新，培養優質人工窖泥上萬方，節約生產成本近600萬元，提高產品優質品率3~5%，帶來每年過億元的銷售收入增長。

圖片安琪釀造公眾號

酒業營銷專家肖竹青認為，白酒企業開展生物技術研究，主要目的還是為了降本增效，為了質量體系的可追溯，降低成本、提高產品質量一致性，也為上下游提供相關技術服務支持。

但在“開發新產品獲利”這一點上，酒企們才剛剛起步。此前也有酒企應用微生物技術開發過面膜等護膚產品，如洋河、瀘州老窖等品牌都生產過酒糟面膜，瀘州老窖甚至還推出了沐浴露、洗發水等個護產品。但從實際轉化來看，帶來的經濟效益并不明顯，在天貓、京東平臺上，這幾款產品的銷售數據大多“查無此人”。

肖竹青表示，科技成果的產業化，需要有核心人才，需要有體系完整的團隊去解決。華熙生物依托院士工作團隊和完整的產學研體系推動成果轉化，做美妝的同時也做生物材料和生物肥料，形成了明確的市場化路徑。但中國白酒企業的人才結構較為單一，缺乏生物制藥、醫療美妝、生物材料等領域的專業人才支撐，這導致酒企雖然投入巨大，但難以實現像其他產業一樣快速的技術變現。

而茅臺此次提出探索微生物科技，最大的突破在于明確進軍"開發新產品"領域。茅臺方在會上表示，探索微生物科技，其中一個目的就是拓展茅臺生物經濟未來產業帶寬，比如通過高通量篩選分離特色功效的乳酸菌、梭菌等天然菌群，開發相關益生菌產品。

這一戰略思路與傳統白酒企業僅聚焦于生產工藝優化有著較大區別——它不再局限于“如何把酒做好”，而是探索“如何用微生物技術開發新的盈利產品”。但這一創新戰略能否真正轉化為市場價值，仍需要時間驗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