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全球財說，作者 | 林洛栩

短短兩年間便遍布全球的Temu，如今面臨諸多大問題。

如近幾日歐洲、北美、澳洲，甚至是日本、東南亞等媒體都在關注歐盟正式對Temu啟動調查的消息，調查涉及“是否銷售非法產品”等。

作為拼多多的出海業務，Temu初來乍到便以超級巨頭的身份“強勢入侵”海外市場，希冀快速分得一塊蛋糕。在外患、內憂的夾擊下，即便Temu努力“去拼多多化”，猛砸數百億進行宣傳、補貼，仍難以被歐美接受，更別提站穩腳跟。

監管、審查和控制能力被懷疑

彭博社消息顯示，歐盟即將對中國拼多多旗下在線零售商Temu啟動正式調查程序，原因是擔心該公司未能解決非法產品銷售問題。根據歐盟《數字服務法》（DSA）調查可能在未來幾天啟動。上述調查可能會對 Temu 處以最高相當于其全球年收入6%的罰款。

此次調查的目的是查明Temu是否存在“系統性”問題。

歐盟委員會執行副主席瑪格麗特·維斯塔格在一份新聞稿中表示，希望確保在Temu平臺上銷售的產品“符合歐盟標準，不損害消費者”。她表示歐盟的執法將“保證公平競爭，確保包括Temu在內的每個平臺都完全遵守保護歐洲市場安全和公平的法律”。

委員會的調查將研究Temu的系統是否在打擊銷售“不合規商品”的“流氓交易者”方面措施充足。由于沒有足夠強大的系統來阻止“之前被暫停的流氓交易者”重新出現，這些產品有時會在被移除后的幾天內重新上線，違反了《數字服務法》，該法規定了對科技公司的監管。

歐盟委員會一位高級官員表述：“我們收到了其他當局的很多反饋，懷疑Temu沒有建立有效的控制系統來審查、監控和篩選他們平臺上發生的事情。”

雖然，委員會沒有特別指出在平臺上銷售的特定非法產品。但《衛報》報道稱，歐盟委員會于10月30日開啟了一項正式調查，原因是擔心Temu未能阻止假冒產品、藥品、化妝品和玩具的銷售。

歐洲消費者組織（BEUC）官員費爾南多對調查表示歡迎，并稱“消費者團體已經識別出Temu存在許多問題，包括銷售許多危險或非法產品，或者頻繁使用設計技巧欺騙消費者。委員會的這一決定是充滿希望的做法，但只是第一步。”

值得注意的是，歐洲消費者組織是提出最初投訴的團體之一，5月中旬便向歐盟委員會提出投訴，指控Temu可能違反《數字服務法》，同時17個BEUC成員已向其國家主管部門針對Temu提出同樣投訴。投訴內容包括“Temu經常無法提供并確定商品是否符合歐盟產品安全要求相關的關鍵信息，并且充滿操縱技巧，讓消費者在平臺上花更多的錢”。

亦正如上述所言，委員會還對平臺上的激進銷售策略表示擔憂，這種策略涉及“成癮性設計”，包括“類似游戲的獎勵”以及“緩解成癮性設計帶來的風險”，也將是此次的審查重點。

這在一定程度上表示，脫身于拼多多“砍一刀”的銷售策略及病毒式傳播，在歐洲將受到強監管。

此外，歐洲委員會還將調查Temu在推薦內容和產品給用戶方面遵守《數字服務法》的情況。Temu必須詳細說明他們如何推薦內容和產品，并至少給用戶提供一個選項，以查看不基于他們的個人資料和偏好的推薦。

并且還會同時調查Temu向研究人員提供數據訪問權和推薦系統的透明度。

模糊化中國屬性難成全球擋箭牌

歐盟委員會上述措施并非特意針對來自中國的Temu，只是Temu的母公司雖是拼多多，但其中國屬性仍需畫一個問號。

2023年4月，Temu在官網上對“關于我們”的信息進行更改，將“由母公司PDD Holdings Inc.設立”的信息進行抹去，而拼多多對于出海業務也愈發緘默。

從那時開始，一切都變了味道。即便中國商務部曾公開力挺中國電商平臺，但Temu仍對于與母公司拼多多的關系，選擇避而不談。

Temu官網顯示，“Temu was founded in Boston, Massachusetts in 2022（Temu于2022年在馬薩諸塞州波士頓成立）”，在介紹中Temu只字未提中國，甚至“從哪里發貨”的介紹中也僅是草草寫到“發貨地會根據所購買的產品而有所不同”。

值得注意的是，在《衛報》的報道中，明確表示“歐洲各地的多個當局都提出了擔憂，特別是在德國、丹麥和愛爾蘭，而愛爾蘭是該公司在歐盟的總部所在地”。

這便牽出了另一個重大問題，Temu甚至是拼多多的總部究竟設在哪里。

2023年5月，拼多多提交予美國證券交易委員會（SEC）的20-F文件顯示，其“主要行政辦公室”設在愛爾蘭都柏林，而此前地點為中國上海。

彼時有媒體表示，在美國監管機構的語境下“主要行政辦公室”指的就是總部，并傳出拼多多總部已由中國遷至愛爾蘭。隨后拼多多表示，消息嚴重失實，并強調“出生在上海，成長在中國，拼多多總部始終在中國上海，不會改變”。

而對于“主要行政辦公室”變更至愛爾蘭，拼多多解釋稱是由于“Temu出于在歐洲開展業務的需要，同時基于合規需求，選擇愛爾蘭都柏林為海外業務法律注冊地”。

雖然拼多多通過搭建VIE架構實現赴美上市，但上述表述未免牽強，甚至有些為發展出海業務進一步淡化中國屬性的意味。

在谷歌上搜索PDD中英文介紹中均將總部寫為都柏林，而Temu則顯示創建于波士頓。雖然拼多多對總部地點進行澄清，但在中文官網上的表述仍較為模糊稱“上海本土成長”，并未明確表示總部。而Temu在百度百科上顯示總部在廣州，對于波士頓卻只字不提。

圖片谷歌

曾有分析師觀點稱，拼多多調整公司結構的做法是為了保護Temu免于受到不穩定因素影響。

可惜的是，淡化中國屬性多少有些“兩面派”和“媚外”。更加可嘆的是，一系列略顯“掩耳盜鈴”的做法并不能成為暢行全球的擋箭牌。

對Temu展開調查，便是歐盟當局對Temu加大施壓。而之所以加快擴大對歐洲的布局，一定程度上也是源自北美市場的監管壓力。此前《華爾街日報》曾在5月中旬發表文章稱，“在投入數十億美元后，隨著增長放緩及審查加強，Temu希望減少對美國的依賴，正在將業務重心轉向其他國際市場”。

除北美、歐洲市場外，Temu在東南亞也并不順利，多國當局均進行施壓。包括但不限于泰國總理要求查明Temu是否遵守泰國法律并繳納所需稅款；韓國對 Temu 處理消費者數據和涉嫌虛假廣告的行為展開調查；越南如臨大敵，國會議員對稅收、商品監管、市場秩序提出建議；印度尼西亞多次拒絕Temu，并要求蘋果、谷歌屏蔽Temu以保護小商戶。

即便Temu積極響應各國監管措施，并對相關調查“反應極其迅速”、“在幾分鐘內做出回應”，但是沒有一個國家對于Temu的強勢入侵表示友善。

而趨嚴的監管，也勢必成為Temu的緊箍咒。

“如垃圾般的廉價商品”

有些許無奈的是，在越南國會代表的表述中稱，“相關機構必須確保商品品質和來源，避免消費者購買仿冒劣質產品，尤其是不能讓越南市場成為‘廉價商品的垃圾傾倒場’”。

“廉價商品”、“傾倒垃圾”怕不是已成為全球對于Temu甚至是拼多多的最新標簽。

此前開播于1982年的英國全國性電視臺第四臺（Channel 4）在紀實節目《Dispatches》中進行深度調查，以“The Truth about Temu（關于Temu的真相）”為題披露了低價背后的隱秘事件。

開篇中《Dispatches》提及，記者Ellie Flynn走遍英國，揭露Temu如何吸引如此多的消費者，以及Temu應用程序如何讓人上癮。該調查主要分為四部分：Toxic Temu、Safety Certification Concerns、Retail Rules Breached?、Temu Response（有毒的Temu、安全認證問題、違反零售規則?、Temu回應）。

調查直接指出，在Temu上購買的包括飾品、兒童服裝等產品，含有危險水平的有毒物質。其中，2.17英鎊的銀項鏈鉛含量是英國法規允許含量的十倍；2.97英鎊的金鏈子也被發現含有過量的重金屬；11.09英鎊的兒童夾克樣本含有可能對神經系統有害的元素銻。并存在偽造證書、無制造商標識、來源渠道不明等電氣產品、醫療產品、攀登護具產品。

雖然Temu表示已對問題商品永久下架并進行處罰，但對于擁有數百萬的商品合作伙伴，且希望不斷擴大市場的Temu而言，在龐大SKU及商家群體的基礎上，想要事無巨細地進行查驗，也是一件工作量極其巨大的事情。

這也正是上文中歐盟所擔心的問題，Temu沒有足夠能力和決心徹底打擊銷售不合規商品，并可以杜絕相關賣家死灰復燃。

最后值得一提的是，《全球財說》發現了一個很有意思卻又有些沮喪的事情，那便是“Temu pig T-shirt”。《衛報》將其形容為“噩夢般、鬼魂纏繞且被詛咒的，但卻沒人能爭辯說不引人注目”。

下圖便是T恤上的豬，在廣告上寫著“風格：性感”，如何評價只能說是仁者見仁、智者見智。

圖片Temu

這件T恤頗具“網感”，也正是這件“惡趣味”T恤，從網站及社交平臺上由計算機自動生成的廣告，迅速演變為了話題或者說梗，并進行病毒式傳播。

而《衛報》對其的評價“這是一個極其成功的中國購物網站，以難以置信的便宜價格出售沒有人需要的東西——其中許多都是令人費解和奇異的”，并且引用某國外零售專家的觀點稱“這些糟糕、奇怪的商品是Temu商業模式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所以，包括廉價、低質甚至是垃圾的固有標簽，是Temu和拼多多想要的嗎？亦或是說，只要能搶占市場、獲得收益，就無所不用其極？是時候停下腳步思考未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