笠翁對韻

下 卷

八庚

形對貌，色對聲。夏邑對周京①。江云對渭樹②，玉磬對銀箏。人老老③，我卿卿④。曉燕對春鶯。玄霜舂玉杵⑤，白露貯金莖⑥。賈客君山秋弄笛⑦，仙人緱嶺夜吹笙⑧。帝業獨興，盡道漢高能用將⑨；父書空讀，誰言趙括善知兵⑩。

①夏邑（yì）對周京：夏邑：夏朝的都城。邑，國都，京城，也可泛指一般的城鎮。周京：周朝的京城。京，國都。

②江云對渭樹：典出唐杜甫《春日憶李白》：“渭北春天樹，江東日暮云。”自杜甫此詩之后，人遂多將“江云”“渭樹”并提，如北宋白玉蟾《賀新郎》：“渭樹江云多少恨，離合古今非偶。”南宋劉克莊《次韻庾使左史中書行部·其二》：“渭樹江云春復冬，安知今夕一尊同。”明羅泰《送進士汪克紹》：“仙舟桂席懶聞歌，渭樹江云奈別何。”渭樹：渭水邊的樹木。

③人老老：典出《孟子·梁惠王上》：“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小。”意為尊敬自己家的老人，進而推廣到尊敬別人家的老人；愛護自己的孩子，進而推廣到愛護別人家的孩子。第一個“老”是動詞，作“尊敬、侍奉”解；第二個“老”是名詞，作“老人、長輩”解。

④我卿卿：典出《世說新語箋疏·惑溺》：“王安豐（指王戎，西晉名士，‘竹林七賢’之一。因有功，封安豐縣侯，故稱）婦，常卿安豐。安豐曰：‘婦人卿婿，于禮為不敬，后勿復爾。’婦曰：‘親卿愛卿，是以卿卿；我不卿卿，誰當卿卿？’遂恒聽（聽憑，任憑）之。”意為王戎的妻子常以“卿（古代朋友、夫婦間的愛稱）”稱呼王戎，王戎覺得于禮不敬，勸她不要這樣稱呼。王戎的妻子說：“我親你愛你，才以‘卿’稱呼你；我不以‘卿’稱呼你，誰以‘卿’稱呼你？”第一個“卿”是動詞，意為“以卿稱之”；第二個“卿”是代詞，猶言你。后遂以“卿卿我我”作為男女恩愛之典。

⑤玄霜舂（chōng）玉杵（chǔ）：據唐裴铏《傳奇》載，下第秀才裴航游玩途中遇見一個美貌非凡的婦人，對她十分愛慕。但由于婦人已經嫁人，又操行高潔，裴航不敢冒犯。臨別，婦人贈詩一首：“一飲瓊漿百感生，玄霜搗盡見云英。藍橋便是神仙窟，何必崎嶇上玉清。”裴航見詩，不解其意。后經藍橋驛，因口渴，向一老婦求水。老婦讓孫女云英端水給裴航喝。裴航見云英艷麗驚人，便向老婦求娶云英。老婦曰：“我今老病，只有此女孫，昨有神仙，遺靈丹一刀圭（中藥的量器名），但須玉杵臼搗之百日，方可就吞，當得后天而老。君約取（同‘娶’）此女者，得玉杵臼，吾當與之也。其余金帛，吾無用處耳。”百日之后，裴航攜帶玉杵臼，回至藍橋驛。女微笑曰：“雖然，更為吾搗藥百日，方議姻好。”于是，裴航為其搗藥，“晝為而夜息，夜則嫗收藥臼于內室”。某夜，“航又聞搗藥聲，因窺之，有玉兔持杵臼，而雪光輝室，可鑒毫芒”，于是裴航更加堅定了求娶云英的決心。在娶得云英的當天，裴航去拜見姻親，發現昔日遇見的美婦竟然是云英的姐姐云翹夫人。玄霜：傳說中的仙藥。舂：把米、谷等放入石臼搗去皮殼。杵：舂米的木棒。

⑥白露貯金莖：指西漢武帝作金莖玉盤，以承接天露，和玉屑而飲之之事。《漢書·郊祀志上》：“其后又作柏梁、銅柱、承露仙人掌之屬矣。”三國魏蘇林注：“仙人以手掌擎盤承甘露。”唐顏師古注：“《三輔故事》云：建章宮承露盤高二十丈，大七圍，以銅為之，上有仙人掌承露，和玉屑飲之。”金莖：銅柱的美稱。東漢班固《西都賦》：“抗仙掌以承露，擢雙立之金莖。”唐杜甫《秋興·其五》：“蓬萊高闕對南山，承露金莖霄漢間。”

⑦“賈（gǔ）客”句：據唐谷神子《博異志》載，有一名叫呂卿筠的商人，善吹笛，一次夜泊君山，把酒吹笛，忽有一老者乘舟而來。“聞君笛聲嘹亮，曲調非常，我是以來。”遂出三笛管，“其一大如合拱（合抱。形容笛子粗大），其次大如常人之蓄者，其一絕小，如細筆管。”卿筠請吹大者，老者曰：“大者不可發。”乃取小者吹之，才吹三聲，就見“湖上風動，波濤沆瀁（hàng yǎng，猶蕩漾，水波微動），魚鱉跳噴。”卿筠和童仆都嚇得駭然變色。賈客：商人。君山：又稱“湘山”“洞庭山”，位于湖南省岳陽市西南的洞庭湖中。

⑧“仙人”句：詳見本書上卷“六魚”第三段注釋⑤。緱（gōu）嶺：即緱氏山，位于河南省偃師縣境內。

⑨“帝業獨興”句：典出《史記·淮陰侯列傳》：“上（指漢高祖劉邦）常從容與信（指韓信）言諸將能不（同‘否’），各有差。上問曰：‘如我能將（統帥，率領）幾何？’信曰：‘陛下不過能將十萬。’上曰：‘于君何如？’曰：‘臣多多而益善耳。’上笑曰：‘多多益善，何為為我禽（同‘擒’）。’信曰：‘陛下不能將兵，而善將將，此乃信之所以為陛下禽也。且陛下所謂天授，非人力也。’”漢高：指漢高祖劉邦。

⑩“父書空讀”二句：指戰國時趙括熟讀兵書，卻無實踐經驗，后趙王命其為將，與秦國交戰，以致慘敗之事。事見《史記·廉頗藺相如列傳》：“趙王因以括為將，代廉頗。藺相如曰：‘王以名使括，若膠柱而鼓瑟（比喻固執拘泥，不知變通）耳。括徒能讀其父書傳，不知合變也。’趙王不聽，遂將之。趙括自少時學兵法，言兵事，以天下莫能當。嘗與其父奢言兵事，奢不能難，然不謂善。括母問奢其故，奢曰：‘兵，死地也，而括易言之。使趙不將括即已，若必將之，破趙軍者必括也。’……趙括既代廉頗，悉更約束，易置軍吏。秦將白起聞之，縱奇兵，佯（假裝）敗走，而絕其糧道，分斷其軍為二，士卒離心。四十余日，軍餓，趙括出銳卒自博（同‘搏’）戰，秦軍射殺趙括。括軍敗，數十萬之眾遂降秦，秦悉坑之。趙前后所亡凡四十五萬。”今有成語“紙上談兵（比喻空談理論，不能解決實際問題）”，講的就是趙括之事。趙括：戰國時趙國人，趙國名將馬服君趙奢之子。

形與貌相對，色與聲相對。夏朝的都城與周朝的京城相對。江東的暮云與渭北的春樹相對，玉磬與銀箏相對。人們尊敬老者與我們夫妻恩愛相對。曉燕與春鶯相對。用白玉杵舂制仙藥，用金莖盤承接天露。商人呂卿筠秋日在君山上弄笛，仙人王子喬深夜在緱山上吹笙。建立帝業，都言劉邦善于用將；空讀父書，誰說趙括精通兵法。

功對業，性對情。月上對云行。乘龍對附驥①，閬苑對蓬瀛②。春秋筆③，月旦評④。東作對西成⑤。隋珠光照乘⑥，和璧價連城⑦。三箭三人唐將勇⑧，一琴一鶴趙公清⑨。漢帝求賢，詔訪嚴灘逢故舊⑩；宋廷優老，年尊洛社重耆英?。

①乘龍對附驥：乘龍：比喻趁時而動。《周易·乾》：“時乘六龍以御天。”或比喻得到佳婿。《藝文類聚》卷四十引《楚國先賢傳》：“孫儁（jùn，同‘俊’）字文英，與李元禮俱娶太尉桓焉女。時人謂桓叔元兩女俱乘龍，言得婿如龍也。”今有成語“乘龍快婿”，比喻佳婿。附驥：典出《史記·伯夷列傳》：“顏淵雖篤學，附驥尾而行益顯。”唐司馬貞《史記索隱》：“蒼蠅附驥尾而致千里，以譬顏回因孔子而名彰也。”后遂以“附驥”或“附驥尾”比喻依附先輩或名人之后而成名。

②閬（làng）苑對蓬瀛：閬苑：詳見本書上卷“十灰”第一段注釋③。蓬瀛：蓬萊和瀛洲，皆 傳說中的神山，泛指仙境。《史記·封禪書》：“自威、宣、燕昭使人入海求蓬萊、方丈、瀛洲。此三神山者，其傳在勃海中。”

③春秋筆：相傳孔子作《春秋》，字寓褒貶，不佞不諛，使亂臣賊子懼。后遂以“春秋筆”或“春秋筆法”代指曲折而意含褒貶的文字。

④月旦評：典出《后漢書·許劭（shào）傳》：“初，劭與靖（指許靖，字文休，許劭之從兄）俱有高名，好共核論（深刻評議）鄉黨人物，每月輒更其品題（每月就變換一次品評的對象），故汝南（漢有汝南郡）俗有‘月旦評’焉。”后遂以“月旦評”泛指品評人物。月旦：農歷每月的第一天。旦，農歷每月的初一。

⑤東作對西成：“東作西成”猶言春種秋熟。語出《尚書·虞書·堯典》：“寅賓出日（恭敬地迎接日出。寅，恭敬。賓，迎接），平秩（辨別測定）東作。……寅餞納日（恭敬地送別落日。餞，送行。納日，落日），平秩西成。”東作：太陽東升的時刻，此時農人開始耕作，故“東作”指開始耕作。或言“東作”指春耕。舊題漢孔安國《尚書傳》：“歲起于東，而始就耕，謂之東作。”西成：太陽西落的時刻，此時農人陸續收工，故“西成”指收工、停息耕作。或言“西成”指秋天莊稼已熟，農事告成，即“秋熟、秋收、收獲”之意。舊題漢孔安國《尚書傳》：“秋，西方，萬物成。”唐孔穎達《尚書注疏》：“秋位在西，于時萬物成熟。”

⑥隋珠光照乘：與下句皆語出南宋陸游《書宛陵集后》：“趙璧連城價，隋珠照乘明。”隋珠：亦作“隨珠”，隋侯（亦作“隨侯”）之珠，傳說中的寶珠。《淮南子·覽冥訓》：“譬如隋侯之珠，和氏之璧，得之者富，失之者貧。”東漢高誘注：“隋侯，漢東之國，姬姓諸侯也。隋侯見大蛇傷斷，以藥傅之，后蛇于江中銜大珠以報之，因曰‘隋侯之珠’，蓋明月珠也。”另，西晉干寶《搜神記》卷二十：“隋縣溠水側，有斷蛇邱（同‘丘’）。隋侯出行，見大蛇被傷，中斷，疑其靈異，使人以藥封之，蛇乃能走，因號其處斷蛇邱。歲余，蛇銜明珠以報之。珠盈徑寸，純白，而夜有光，明如月之照，可以燭室。故謂之‘隋侯珠’，亦曰‘靈蛇珠’，又曰‘明月珠’。”照乘：指寶珠的光亮能為行走的車輛照明。語出《史記·田敬仲完世家》：“（齊威王）二十四年，與魏王會田于郊。魏王問曰：‘王亦有寶乎？’威王曰：‘無有。’梁王曰：‘若寡人國小也，尚有徑寸之珠照車前后各十二乘者十枚，奈何以萬乘之國而無寶乎？’”

⑦和璧價連城：指戰國時，趙惠文王得和氏璧，秦昭王寄書趙王，愿以十五城易璧之事。詳見本書上卷“七虞”第二段注釋④。后遂以“連城之璧”比喻極珍貴的東西。和璧：即和氏璧，傳為春秋時楚人卞和所發現，故名。《韓非子·和氏》：“楚人和氏（即卞和）得玉璞（未經琢磨的玉石）楚山中，奉而獻之厲王，厲王使玉人相之，玉人曰：‘石也。’王以和為誑（欺騙），而刖（yuè，古代的一種酷刑，把腳砍掉）其左足。及厲王薨（hōng，死去），武王即位，和又奉其璞而獻之武王，武王使玉人相之，又曰：‘石也。’王又以和為誑，而刖其右足。武王薨，文王即位，和乃抱其璞而哭于楚山之下，三日三夜，泣盡而繼之以血。王聞之，使人問其故，曰：‘天下之刖者多矣，子奚（xī，疑問代詞，相當于‘何’）哭之悲也？’和曰：‘吾非悲刖也，悲夫寶玉而題之以石，貞士（志節堅定、操守方正之士）而名之以誑，此吾所以悲也。’王乃使玉人理其璞而得寶焉，遂命曰：‘和氏之璧’。”

⑧“三箭三人”句：指唐朝名將薛仁貴東征，與九姓突厥交戰，三箭射殺三人，從而嚇得其余突厥兵下馬請降之事。典出《舊唐書·薛仁貴列傳》：“時九姓（指九姓突厥）有眾十余萬，令驍健數十人逆來（迎前，上前）挑戰，仁貴發三矢，射殺三人，自余一時下馬請降。仁貴恐為后患，并坑殺之。更就磧北（漠北）安撫余眾，擒其偽葉護兄弟三人而還。軍中歌曰：‘將軍三箭定天山，戰士長歌入漢關。’九姓自此衰弱，不復更為邊患。”

⑨“一琴一鶴”句：指北宋名臣趙抃（biàn）出守成都，以一琴一鶴自隨，為政清廉簡易之事。事見《宋史·趙抃列傳》：“神宗立，召知諫院（召趙抃回朝任知諫院）。故事（舊例），近臣還自成都者，將大用，必更省府（一定改任省府官職），不為諫官。大臣以為疑，帝曰：‘吾賴其言耳（我想借用他的諫議罷了），茍欲用之（如果想任用他），無傷也（也沒有什么關系）。’及謝（謝恩時），帝曰：‘聞卿匹馬（一匹馬，喻指單身一人）入蜀，以一琴一鶴自隨，為政簡易，亦稱是乎（也很稱職嗎）？’未幾，擢參知政事。”另，北宋沈括《夢溪筆談·校證·人事一》：“趙閱道為成都轉運使，出行部內，唯攜一琴一鶴，坐則看鶴鼓琴至。嘗過青城山，遇雪，舍于逆旅（旅館）。逆旅之人，不知其使者也，或慢狎（輕侮）之，公頹然（和順的樣子）鼓琴不問。”趙清公：指北宋名臣趙抃，字閱道，謚號“清獻”，故世稱“趙清公”或“趙清獻公”。

⑩“漢帝求賢”二句：典出《后漢書·逸民傳·嚴光》：“嚴光字子陵……少有高名，與光武（即光武帝劉秀）同游學。及光武即位，乃變名姓，隱身不見。帝思其賢，乃令以物色訪之。后齊國上言：‘有一男子，披羊裘釣澤中。’帝疑其光，乃備安車玄纁（黑色和淺紅色的布帛，古代帝王常用作延聘賢士的禮品），遣使聘之（派使者禮聘嚴光）。三反而后至（使者三次往返以后嚴光才來。反，同‘返’）。……除為諫議大夫，不屈，乃耕于富春山，后人名其釣處為嚴陵瀨焉。”漢帝：指東漢光武帝劉秀。嚴灘： 又名“嚴陵瀨（lài）”，在浙江桐廬縣南，相傳為東漢嚴光隱居垂釣之處。

?“宋廷優老”二句：指北宋宰相文彥博，致仕后在洛陽與富弼、司馬光等人作“洛陽耆英會”，終日詩酒相樂之事。事見《宋史·文彥博傳》：“（文彥博）與富弼、司馬光等十三人，用白居易九老會故事，置酒賦詩相樂，序齒（按年齡大小定宴會席次或飲酒次序）不序官。為堂，繪像其中，謂之‘洛陽耆英會’，好事者莫不慕之。”優老：優待老人。洛社：即洛陽耆英會。耆（qí）英：年高德碩者。耆，古稱六十歲曰耆，泛指老年人、長者。

功與業相對，性與情相對。月亮升起與白云飄浮相對。乘騎飛龍與依附驥尾相對，閬苑仙境與蓬瀛神山相對。春秋筆與月旦評相對。春耕與秋收相對。隋侯珠光照車輛，和氏璧價值連城。唐代名將薛仁貴與九姓突厥交戰時三箭射殺三人，北宋名臣趙抃出守成都時只帶一琴一鶴。東漢光武帝求訪賢才，曾命令使者帶著詔書去嚴灘禮聘自己昔日的老友嚴光；北宋朝廷十分優待老者，年高望重的文彥博、富弼等人致仕后在洛陽組成“耆英會”詩酒相樂。

昏對旦①，晦②對明。久雨對新晴。蓼灣對花港，竹友對梅兄③。黃石叟④，丹丘生⑤。犬吠對雞鳴。暮山云外斷⑥，新水月中平。半榻清風宜午夢，一犁好雨趁春耕。王旦登庸，誤我十年遲作相⑦；劉蕡下第，愧他多士早成名⑧。

①昏對旦：昏：天剛黑時，傍晚。旦：天剛亮時，早晨。

②晦（huì）：昏暗。北宋歐陽修《醉翁亭記》：“晦明變化。”

③竹友對梅兄：“竹友”“梅兄”皆是對竹、梅的擬人稱呼。竹友：即竹，以“友”稱之表示親切。梅兄：即梅，以“兄”稱之表示親切。

④黃石叟：即黃石公，秦漢時人。叟，年老的男人。詳見本書下卷“六麻”第三段注釋⑨。

⑤丹丘生：即元丹丘，唐朝道士，李白的好友。唐李白《將進酒》：“岑夫子（指岑)勛），丹丘生，將進酒，杯莫停。與君歌一曲，請君為我傾耳聽。”

⑥暮山云外斷：與下句俱出自唐崔湜（sh）《江樓夕望》：“楚山霞外斷，漢水月中平。”

⑦“王旦登庸”二句：典出《宋史·王旦傳》：“帝欲相王欽若（宋真宗打算讓王欽若任宰相。王欽若，字定國，當時的奸佞之臣），旦曰：‘欽若遭逢陛下，恩禮已隆，且乞留之樞密（即樞密院），兩府亦均。臣見祖宗朝未嘗有南人當國者，雖古稱立賢無方，然須賢士乃可。臣為宰相，不敢沮抑（阻遏抑制）人，此亦公議也。’真宗遂止。旦沒后，欽若始大用，語人曰：‘為王公遲我十年作宰相。’”王旦：字子明， 北宋初年名臣，宋真宗時任宰相。登庸：選拔任用。庸，用。《尚書·堯典》：“帝曰：疇咨若時登庸。”孔安國傳：“疇，誰。庸，用也。誰能咸熙庶績（使國家百業興旺。咸，全，都。煕，振興，興起。庶績，各種事業），順是事者，將登用之。”

⑧“劉蕡（fén）下第”二句：詳見本書上卷“十二文”第二段注釋?。下第：科舉時代考試不中曰下第，又稱“落第”。

黃昏與早晨相對，昏暗與明亮相對。長時下雨與天剛放晴相對。長有蓼草的水灣與種有花樹的河港相對。視竹為友與呼梅為兄相對。黃石公與丹丘生相對。犬吠與雞鳴相對。傍晚時連綿的青山被白云遮斷，月色中新漲的池水與草岸齊平。一陣清風吹來，正宜躺在榻上睡個午覺；一場好雨落下，正該備好犁鏵及時春耕。王旦舉用賢才，以致佞臣王欽若耽遲十年才成為宰相；劉蕡考試落榜，竟使同場登科之人因在他之前成名而覺得慚愧。

車其磊 作家、學者、特約撰稿人。已出版原創作品《請問，這里是江湖嗎？》《未老白發詩》和譯注作品《王國維詞評注》《父子宰相家訓譯注》《文心雕龍譯注》《聲律啟蒙譯注》《笠翁對韻譯注》。

編輯/章雪芳 審核/小樓聽雨 校對/馮 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