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新博弈,作者 | 穎琳
由唐季禮自編自導,作為《神話》姊妹篇推出的《傳說》提檔至7月10日上映。此前,影片點映一周僅獲得3千多萬票房,貓眼專業版預測的內地總票房也只是1億出頭。相較于其網傳3億的制作成本,這部被寄予厚望的“大片”顯然沒有在暑期檔得到預期的效果。

大IP和大制作怎么不吃香?從宣發上來看,“AI還原27歲的成龍”、“金喜善驚喜客串”、“新疆實景拍攝”、“千軍萬馬的真畫面”等話題都強調著《傳說》延續《神話》的情懷敘事和影片場面之大。但這一套在今時今日似乎有些走不通,僅靠情懷的嫁接和制作的高投入并不能給19年后的市場注入新的力量,電影本身無法掩蓋的陳舊敘事與公式化表演,即使是成龍自己也救不了,更遑論,是AI的成龍。
有效續寫?強行關聯?無法復刻的《神話》
上映于2005年的《神話》在當年中國電影總票房20億中拿下1.2億,耳熟能詳的主題曲旋律和電影畫面交織在一起,總能勾連起觀眾心中的情感和記憶,想起那個關于“永恒”的故事。對《神話》這個積累了一定知名度的IP進行續寫,是被認為具有一定票房基礎的,這大概也是制作方最開始自信的原因。
而2005年的穿越姑且算是創新,2024年這樣古今奇緣的故事如何再吸引觀眾走進影院?顯然,電影在這方面做的功夫是不夠的。

結構設計上,19年前的《神話》是重回秦代,到了《傳說》,設定就是重回西漢,都是絢麗宏大的場面中,用時空交錯的雙線敘事講述一個穿越千年的故事。現代主線為成龍飾演的考古學家房教授帶領著研究助手王靖(張藝興飾)和欣然(彭小苒飾)探究一枚漢代時期匈奴玉佩的來龍去脈。古代線索里,成龍和張藝興飾演的兩位將軍趙戰和華峻跟隨霍去病將軍(竇驍飾)抗擊匈奴,與殺父殺弟奪取王位的呼毒那(李治廷飾)作戰對抗,并與娜扎飾演的公主產生情感糾葛。角色的設置滿足了時空的互文,搭建起了要素齊全的《神話》外殼。
但相較于《神話》雙線敘事中所營造的似夢非夢、神秘雋永的氛圍,《傳說》的古今穿插則更顯生硬,古代敘事和現代場景的交叉剪輯與失衡的比例使得影片最終的呈現效果更像是帶講解的歷史紀錄片。在具體情節中,人物動機的單薄和場景的刻意讓本片的劇情點全走在觀眾可預料的方向上:英雄救美、三角戀、中毒的兩人和僅有一瓶的解藥……這套公式化的情節邏輯內化于整部影片,使得敘事盡顯陳舊和單一。
如果說真有什么創新,那可能在于電影前期宣傳要點“AI還原27歲的成龍”上。本以為能引發觀眾對技術的震撼和情感的共鳴,但這占據70%戲份的數字分身非但不能稱得上點睛之筆,反而表現非常粗糙,遠近景切換混亂的模糊臉龐和情感波動時無神的眼神更是讓觀眾難解其意。
電影的續拍并不少見,我們熟知的“戰狼”系列、“流浪地球”系列以及“警察故事”系列等都曾輪番上場并獲得不錯的票房反饋。這些續寫要么是擴展了故事情節的內在性,要么是基于情節的結尾進行延續,又或是某種設定上的關聯。但不論什么形式,IP的延續,可從來不是票房萬金油,原作所承載的大眾情感共鳴和話題關注度是續拍的前提,觀眾的期待和關注則意味著后續電影必須在既定框架上努力做到創新和超越。
《傳說》中,設定的相似和金曲的改寫只是有了《神話》的外殼,而老套的情節邏輯和AI換臉的技術表現,不僅沒有延續《神話》的內里,連好好講一個故事,也沒有做到。
“成龍動作片”被消磨的時代符號
人們或許還是會懷念27歲的成龍,或者說,會懷戀那些輝煌經典的“成龍動作片”,但絕對不是在這部被稱為“近十年來最好的成龍電影”《傳說》中。
成龍動作片的要義:危險、真實、幽默。《紅番區》里帶著石膏親自完成從30米高樓上的跳躍,《A計劃》中不帶防護措施鐘樓躍地,《警察故事》里握著帶電的燈管落地……除卻成龍“搏命式”的拍攝,高潮迭起的故事、驚險感與喜劇感并存、快速而強烈的電影節奏亦都是成龍功夫片的典型特征。
如今的電影市場再難看到那樣搏命的驚險的刺激的影片,所謂的成龍“接班人”更是難找,于是更多的消費還是指向成龍本身,如《龍馬精神》對《A計劃》等經典影片的致敬、《功夫瑜伽》延續《神話》的人物關系……近年成龍新片層出不窮,但豆瓣平均分僅在4.5分左右,制作方也許指望《傳說》為“成龍”這一符號翻盤,但事實證明,和大眾認可的成龍動作片比起來,《傳說》還是相差甚遠。

觀眾過往看成龍,看的是拳拳到肉的“狠勁兒”,看的是主角通過多變的身法在各種極限的條件下尋一線生機“絕地求生”,看的是這樣一個會武打的“會喊痛的普通人”本身。而這恰恰也是《傳說》并不成龍動作片的原因:物大于人,景大于人——武器大于拳腳,場景大于細節,角色的魅力在各種“精妙的設計”中悄然失色。如古代部分娜扎和李治廷的雙人武打中,武器的表現精巧于人的動作,可能是由于道具和拍攝的原因,武器馭人更勝于人用武器,長槍和長劍完成程序化的打斗后,完成兩人雙死的結局。
成龍的打戲部分則由古代的AI成龍和現代的本人組成,而AI成龍打戲部分的情節是怎么推動的呢?和反派的第一場打斗,趙戰將軍單騎闖入呼毒那的營帳,精妙的馬上打戲除了展現演員本人動作的驚險,還要賜馬匹以“超能力”,讓智能處理過的馬匹前后腿能夠直接曲成90度痛擊敵人。第二場打斗,在漢軍已經大勝匈奴的絕對優勢下,趙戰將軍一人策馬去追逐逃跑的反派小隊伍,然后在一對多的打斗中陷入劣勢中毒受傷。現代劇情結尾處成龍本人出演的打戲終于有了成龍的武打味兒,但背后的邏輯則一定要是隊友負傷或出去報警才創造出的主角和反派雙人對打的戲碼。
這樣的打斗場面即使能依靠“真人上場”作為宣傳要義,但故事設定中武力值的忽高忽低、反派的說暈就暈,都讓各式打斗失了精彩,充滿刻意。而觀眾看動作片,看的就是出其不意,就是驚險萬分,絕不是看完這樣的表演后露出“果然主角贏了”的無聊之感。
如果說27歲的成龍是被消費的《神話》的符號,后面成龍真人參演的部分則是對他本人時代角色的消費。無聊的武打、炒冷飯的邏輯,仍在消磨了觀眾對成龍的信賴。
博納大片,市場失意
大IP、大制作怎么吸引不到觀眾了?電影出品方博納可能會有此疑問。
《傳說》是博納影業今年暑期檔唯一一部主控、主投的大制作影片,“大場面”、“實拍”等也是電影的重要宣傳點。整個影片的大背景和情節設置,制造了相當大的動作戲難度,戰場上的萬馬奔騰、烽火狼煙等大場面都是實拍。
影片放出的花絮視頻中確證,為了拍攝漢軍和匈奴的大戰場面,劇組組織了1200 名騎兵,接近一萬匹精挑細選的上等駿馬,用貨真價實的“千軍萬馬”演繹了野外兩軍激戰的大場面。同時,1400+劇組人員在新疆昭蘇縣橫跨冬夏,進行了超160天的實景拍攝。不論是皚皚雪原還是茂盛云杉,都為影片貢獻了許多大場面,確實稱得上是視覺盛宴。但如果觀眾走出影院對電影進行評價,覺得可圈可點的唯有不錯的大場面,難免會讓人覺得頭重腳輕。

讓電影的大制作、大場面成為吸引觀眾走進影院的宣傳要點,在與視頻平臺的競爭中走出差異化的路子來,不局限于“以小博大”的中小成本投資,這樣的想法是有一定道理的。如近年《奧本海默》《沙丘》這樣音效、特效都非常突出的電影,就有著“一定要去影院看看”的說法。可惜從《傳說》內地院線的票房表現來看,最終可能只會“以大博小”。
在2023年博納影業的年報業績說明會上,博納提出未來三年將形成“三大片、三小片、三劇集”的創作生產格局。對曾靠《智取威虎山》《湄公河行動》《紅海行動》等主旋律商業大片獲得票房口碑雙豐收的博納來說,大制作,大投入一向是其戰略的一部分。然而據博納影業財報,2022年該公司歸母凈利潤虧損7210.69萬元,2023年虧損5.53億元。2024年7月11日,其發布半年度業績預告,虧損1.08億-1.53億元,相比去年同期虧損2.65億元,虧損幅度有所收窄。

和以往的“黃金大片”相比,《傳說》并沒有帶來理想的市場反饋。優良的制作是,但不只是觀眾走進影院的決定因素,劇本的打磨、話題的制造、影片質量的把控都是市場競爭中必不可少的因素。今年上映的《周處除三害》最初上線的是網絡端,但依然在院線拿到了不錯的成績,觀眾不必要為影片制作的高投入買單,若有好的內容,他們仍然會做出選擇。
在《傳說》的宣發中,關乎“雪地武打”、“萬馬奔騰”的話題都有提到“這樣投入的拍攝是誠心誠意的”。多年深耕電影行業確實稱的上“誠”,在冬天拍攝武打場面的主創確實算的上“拼”,在行業中做先行者做技術探索確實稱的上是“勇”,但這些都只能說是演員、團隊、制作的誠意,而唯有以技術為手段,傾聽時代的發展和市場的變化,好好打磨故事、輸出好的內容,才能算是整部電影的誠意,才能算是真正意義上的“大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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