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超聚焦
理想內部變動,仍在進行中。
據晚點Auto報道,理想汽車第二產品線總裁張驍將于近期離職。
公開資料顯示,張驍是理想的早期員工,于2016年5月加入理想任整車產品經理。更早之前,他在寶馬MINI從事車型產品策劃、開發管理等工作。
在理想期間,張驍深度參與了理想ONE、L9等車型的產品定義,與CEO李想合作密切;他也曾在高級副總裁范皓宇團隊內負責理想車型產品的型譜規劃。
可以說,張驍和他敏銳的產品洞察力,曾是李想最倚重的武器。
而在離職前,張驍負責的是售價在30萬元至40萬元的車型,即L7、L8和i8。
然而,在理想汽車剛剛經歷了一個令人心驚肉跳的第三季度——營收下滑、由盈轉虧、MEGA召回、i8失利。
這位功勛老將的轉身離開,像是一場針對過去一年戰略失誤的反思,也似理想為2026年L系列大改款這張“最后底牌”騰挪空間發出的信號。
L6“背刺”i8, 是分設產品線的問題?
在最擅長的“配置定義”里翻了車,是理想走向純電深水區交出的第一筆、也是最痛的一筆學費。
長期以來,理想汽車在行業內最核心的壁壘并非單純的三電技術,而是近乎玄學的產品定義能力。李想和他的團隊曾開創了“核心配置全系標配”的先河,通過精準鎖定家庭用戶,讓“奶爸車”成為了一個細分市場的代名詞。
然而,這種邏輯在張驍所負責的第二產品線——理想i8身上,卻發生了明顯的錯位。
作為理想切入30萬至40萬純電SUV市場的關鍵棋子,i8初登場時的配置組合,卻成為了理想產品史上的一次“迷惑行為”:過去,理想最擅長的就是給用戶“超出預期的獲得感”,但在i8身上,這種大方卻變成了一種精明。
起售價超過32萬的旗艦級產品,竟然在Pro版上缺失了理想標志性的冰箱,在Max版上舍棄了二排娛樂屏。這種刻意為了劃分等級而進行的割舍,不僅讓消費者感到了被怠慢,更直接導致了產品價值感的動搖。
更關鍵的是,作為一款起售價超32萬元的車型,i8部分版本的核心配置甚至不及定價整體低于28萬元的L6。這種內部產品線的相互踩踏,反映出在2024年4月設立產品線部門后,理想在面對純電市場時的邏輯混亂。
當時,理想剛剛經歷了MEGA的滑鐵盧,試圖通過設立三條產品線來“兵分三路”解決問題,由張驍掛帥第二產品線。但現實是,純電市場的用戶邏輯與增程市場有著天壤之別。
理想原本希望i8能復現L系列的奇跡,但在實際操盤中,卻陷入了“既要又要”的執念:既想要純電帶來的品牌溢價,又舍不得放下那套已經過時的、嚴苛的SKU等級制度。
這種在最擅長的地方翻車的痛苦,最終以i8上市不到一周便緊急取消低配、大幅下調價格的慘烈方式告終。
雖然此舉在一定程度上挽回了訂單,但它對品牌信譽的損耗、對產品線負責人張驍能力的挑戰,都已經到了不得不解決的地步。
張驍的離職,某種程度上是為這種“不當的產品邏輯”買了單,也標志著理想開始意識到,單純的“硬件套娃”已經無法在純電時代的深水區里游得更遠。
這種產品層面的失焦,實際上暴露了理想組織架構升級后的磨合困境。
2024年4月,理想為了追求更極致的經營效率,將旗下車型劃分為三條獨立的產品線。在理想的構想中,這種“兵分三路”的模式能讓每一條產品線都擁有極高的自主權,從產品定義到商業操盤實現閉環。
然而,當三大產品線在各自的領地里沖鋒陷陣時,理想卻忽略了一個致命的問題:當各條戰線缺乏統一的坐標系時,獨立決策往往會演變為內部的“兄弟鬩墻”。
張驍所帶領的第二產品線,在定義i8時,依然深陷于“純電必須高溢價”的舊有執念中,試圖通過嚴格的配置等級來守住32萬以上的價格腹地。
與此同時,負責第三產品線的李昕旸團隊為了確保L6的“爆款”地位,不惜將核心競爭力向下兼容,打造出了極致性價比的“卷王”。
這種由于組織孤島導致的產品信息不對稱,最終釀成了L6“背刺”i8的尷尬局面。
在第二產品線的閉環邏輯里,他們認為缺失冰箱、取消二排屏是合理的利潤平衡;但在公司全局的視角下,當用戶發現花25萬就能在L6上得到的享受,在32萬的i8上反而成了奢望,這種“內耗”便成了對品牌一致性的打擊。
張驍曾解釋,設立產品線的初衷是讓PDT與PCT聯合作戰,共同為商業成功負責。但在實際執行中,我們看到的卻是各產品線為了各自的財務報表,在定義權上各行其道。
在這種“商業欲望凌駕于用戶價值”的博弈中,產品定義為了適配價格區間而變得扭曲。
當理想試圖用那一套在增程領域無往不利的“家庭套路”去硬剛蔚來樂道L60、極氪7X等強敵時,它發現自己不僅失去了配置優勢,連最核心的“懂用戶”光環也在褪色。
而張驍的轉身,不僅是個人的退場,更像是理想對這種“各自為戰”的舊產品哲學,舉辦的一場公開告別。
L系列迎大改款, 為打勝仗臨陣換將
如果說i8的挫敗是局部戰場的失利,那么三季度財報的“首虧”與四季度承壓的指引,則是理想發出的紅色預警。
在過去近三年的時間里,理想汽車幾乎是新勢力中唯一被貼上“財務優等生”標簽的公司。
在同行還在為“賣一輛虧幾萬”而焦頭爛額時,理想曾憑借精準的增程卡位,長期將單車毛利率穩死在20%這一生命線上。
然而,2025年第三季度的業績首度“告負”,凈虧損達到6.24億元,這像是一聲驚雷,打破了理想“穩賺不賠”的市場神話。
雖然從財務口徑看,這筆虧損很大程度上受MEGA召回計提的11億元損失所拖累,屬于非經營性的“意外”,但撥開這些噪音,市場真正感到寒意的是其經營基本面的松動。
在三季報中,理想的研發投入與銷售費用并未因銷量波動而縮減,反而呈現出激進的增長態勢。
也在說明理想再次進入了一個危險的“投入期”:純電平臺的折舊、5C超充網絡的瘋狂鋪設,以及端到端智駕模型的算力競賽,都在無情地吞噬著增程L系列辛苦攢下的利潤。
更令投資者感到不安的,是理想管理層對第四季度依舊不夠樂觀的業務指引,也揭示了理想正面臨著“內憂外患”的增長極點。
在財報電話會上,理想給出的Q4交付預期僅為10萬至11萬輛,總收入預估在365億元至392億元之間。這個數字遠低于市場此前普遍預期的13.8萬輛,甚至顯得有些“縮手縮腳”。
要知道,這還是在純電新車i6即將進入交付加速期的背景下給出的承諾。這份謹慎的背后,折射出理想L系列基本盤正遭遇前所未有的“圍剿”。
一方面,問界、零跑等對手在增程賽道上的步步緊逼,已經讓理想不得不通過持續的終端折扣來換取訂單。這種“以價換量”的策略,直接導致了單車平均售價(ASP)的下滑。
另一方面,即將入市的i6雖然寄托了“走量”的希望,但其采取的“油比電低”定價策略,實際上是一把雙刃劍:在當前電池成本與研發攤銷尚未規模化降低的前提下,i6的單車毛利顯著低于L系列。
兩者疊加,意味著理想長期視若生命線的20%毛利率紅線,在接下來的四季度乃至2026年一季度,都將面臨失守的威脅。
理想正被迫進入一種“用當下的財務利潤換取未來生存空間”的殘酷博弈,每一分砸向研發的費用,都在考驗著投資人的耐心與信心。
不過,對于三四季度的“失利”,市場還算早有預期,理想真正的勝負手,被藏在了馬東輝親自定調的“2026年L系列大改款”之中。
在三季度的電話會上,美銀的分析師也問到了2026年L系列大改款的問題,馬東輝也做出了回應。
他明確表示,2026年的改款將徹底摒棄過去一年里那些被市場詬病的“精明套路”,回歸精簡的SKU模式。這意味著理想終于意識到,在30萬以上的豪華市場,靠閹割核心配置來劃分等級的行為無異于自殘。
此外,其承諾的“核心體驗全系拉滿”,本質上也是在重新找回理想初創時的產品尊嚴——讓每一個買入門版的用戶都能享受到和旗艦版一致的“冰箱彩電大沙發”以及核心安全與智駕體驗。
而在技術維度全系標配5C超充技術的策略,則是理想試圖在能源焦慮上對對手發起的“降維打擊”。通過將增程與純電共用一套最高規格的補能網絡,理想正試圖在“增程領導者”的品牌認知上再筑高墻。
這種戰略上的撥亂反正,實際上是對i8失利的一次全面反思與推倒重來。
正因如此,第二產品線一把手張驍在此刻的“離職”,更像是一次戰前的組織洗牌。
作為理想產品體系的元老,張驍代表了過去那個追求極致配置組合與精準成本控制的“產品經理時代”。但在即將到來的2026年硬仗中,理想需要的不再僅僅是懂用戶痛點的產品經理,而是一個能徹底執行馬東輝“技術拉滿、組織重塑”鐵律的執行者。
理想必須確保新一代L系列,在面對已經產生審美疲勞的設計語言時,能夠通過技術層面的斷代級升級(如端到端智駕、5C快充、三電系統迭代)來重新定義“豪華”。
對于此時的理想而言,這已經不是一次簡單的車型生命周期管理,而是一場關于組織靈魂的重塑運動。
如果說2024年的MEGA受挫與i8混亂,是轉型期的“成長陣痛”,那么2026年的大改款,將最終給出答案:理想究竟是那顆依靠先發優勢滑過夜空的流星,還是一個能夠跨越能源轉型周期、真正實現長期主義的汽車巨頭。
張驍的離去,標志著理想正試圖通過“陣前換將”來確保意志的絕對統一,以應對那個即將到來的、決定生死的20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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