鷺羽 發自 凹非寺
量子位 | 公眾號 QbitAI
毋庸置疑!2025年title屬于「Agent元年」。
要說Agent這把火,一直從年初燒到了年末——
先是Manus,再到最近的豆包手機……Agent已然成為全行業的關注焦點。
而回顧這一年,也是Agent從技術萌芽,走向工程化落地的關鍵一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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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乎,量子位趁熱打鐵攢了場局,邀請來兩位行業大拿——Dify開源生態負責人鄭立和騰訊云云原生產品副總經理于廣游做客,聊一聊他們眼里Agent落地過程中的挑戰、機遇和未來:
從年初硅谷的宏大敘事,Agent正走向充滿煙火氣的務實。行業之所以認可Agent,在于它真的在做事。Agent真正落地,需要確定性的工程方法才能駕馭一個不確定性的復雜系統。Agent Infra解決企業的偶然復雜度問題,而非本質復雜度。對于中小公司或個人開發者,最大的門檻是缺乏勇氣。
兩位嘉賓還給出了一個高度一致的判斷:
在智能體落地過程中,Agent Infra是關鍵一環。
下面一起跟隨量子位的視角,看看他們具體都說了些什么,知識密度之高,不要輕易眨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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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顧Agent元年,技術走向工程落地
量子位:那我們今天先從Agent這個概念聊起吧。今年也要結束了,那站在年末,二位對這一年Agent的整體發展有什么印象和總結?
于廣游:我今年對Agent的最主要看法還是,今年Agent已經從技術萌芽期,走到了真正工程性落地的階段。我個人看到有三種比較標志性的實踐:
面向企業內部的Agent:首先是像咱們Dify這類產品,通過確定性去駕馭不確定性,從而實實在在地幫助企業內部提效。面向大眾的Agent:那再比如說Manus和豆包,它倆通過新的交互形態點燃用戶對Agent的想象力。新范式Agent:而像Claude Code這樣的產品,能夠通過Agent RL和工具調用,拓寬Agent自身能力范圍。
至于我個人印象比較深刻的應用,其實還是AI代碼工具。我覺得一方面它不再只解決代碼問題,它也正在成為Agent連接現實世界的通用接口。
第二個點是AI代碼工具,切實改變了原先的軟件工程范式,然后在我們內部,我們也做了大量的從AI Coding到AISE(AI Software Engineer)的調整,包括研發模式、組織管理、角色職責等。
鄭立:其實這一年Agent發展吧,我能感受到就是大傳統和小傳統之間的鮮明張力。
大傳統其實就比如說來自硅谷那些的宏大敘事,他們會許諾用全自動智能體取代白領,邏輯完美但實際落地的時候會有些水土不服。
那從小傳統來看,會充滿一些煙火氣,比如我看到義烏商家使用AI自動回復客戶,還有比如獨立開發者會用工作流進行代碼評審。
總結起來,這是蠻有趣味的一年,然后也是在走向務實。
年初的時候,一個簡單的Demo就能吸引資本市場,可以類比“立法階段”,那年末其實我們就會類似進入到“司法階段”,開始處理具體的、瑣碎的執行層面問題。
這不是線性的進步,更多像是根莖狀的蔓延。
那我們也看到秩序的逐步建立,并非來自基座模型的升級,更多時候來自于那些“膠水”——如產品工程、提示詞工程、RAG、Pipeline和工具使用等技術手段,雖然它們不夠優雅,但確實能夠有效地去維持我們數字社會的運轉。
量子位:確實就像兩位所說,可能年初的時候大家還是會被Demo驚艷,年末就到了更工程化的階段。其實以我們科技媒體的視角來看,這個進程非常快。智能體為什么會這么快成為行業共識呢?
于廣游:我覺得首先還是它能夠真正做到解決問題。過去生產力的發展,本質上都是在延伸人類的手和腳,但實際我們工作中,確實也存在大量無法通過精確語言或編程描述的內容,需要Agent來解決。
然后其次就是,我們在落地過程中對工程方法的探索。今年有一系列工程方法快速成型,包括Agent Infra、Agent Runtime、不同的Agent架構范式、內容工程,這些技術幫助Agent實現了真正落地。
鄭立:其實我感覺也差不多,不過在我看來,共識其實是資本在尋求新的組織方式。因為在我看來,互聯網時代的紅利已經被吃干抹凈了,App的邊際效用也在遞減。
但是Agent承諾的是交互成本的一種坍塌,其實能看到權力從指令式計算到異度式計算的轉移。
量子位:其實剛才兩位也談到了,今年有一些關鍵詞都是在變化的,比如可能以前講AI Infra,現在說Agent Infra。Agent落地與AI落地之間存在哪些區別?以及是否存在工作流的變化和對Infra需求的差異。
鄭立:其實我覺得這個范式轉移還是很明顯的,我們從傳統的那種if/else的邏輯判斷轉向到Agent的概率性目標規劃。
放在過去,機器必須執行下一行代碼,現在我們開發者更像是老師這種角色,通過prompt、RAG和原則給予模型自由處理的空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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區別還是在于新增了很多不確定性,比如傳統軟件工程中,Bug就是對規則的違反,而放到Agent工程里,失敗其實是對我們意圖的誤解或概率上的漂移。我們沒辦法再像修Bug一樣修復它,而是需要像教育孩子一樣去約束或者說服Agent。
這不僅僅是工作流的變化,還有交付物的變化,比如說以前是確定的功能,那現在我們交付的就是一種概率性的能力,你沒有辦法明確定義它是否正確。
于廣游:對,我感覺不確定性非常關鍵。我們團隊內部觀察到的是,Agent是不確定性的復雜系統。
那首先,Agent的效果通常是由七八個不同因素構成(模型本身、架構范式、prompt、Content、工具選擇和參數等)。這些子部件彼此之間又相互影響,我們很難明確它們的關系,所以Agent是一個復雜系統。
其次,對于同一個問題,你在不同時刻輸入,Agent的輸出,它也是不一樣的,咱們稱之為不確定性。那與之相反的,就是傳統的微服務系統。
所以我認為工程師的工作方式必須進行這兩點思維轉變:
1、從工程思維轉向科學實驗思維:我們不能再僅僅依賴預先規劃,而是要去建立一個評測體系,把里面環環相扣的復雜系統分解為單獨的子系統,然后通過控制變量的方式,在科學實驗中一步步駕馭Agent。
2、從Day One思維轉向Day Two思維:我覺得我們對AI開發的思維也需要轉變,過去Day One就代表代碼已經上線給用戶提供服務,下一步怎么優化看用戶的需要;現在Day One只能夠代表Agent能運行,效果的持續優化,也就是Day Two才是真正的開始。
所以我覺得Agent落地,不僅僅是靠幾個巧妙的范式,我們需要循序漸進通過確定性的工程方法,才能駕馭一個不確定性的復雜系統,而這將帶來Infra的重塑。
智能體落地,Agent Infra是關鍵一環
量子位:于老師剛剛也提到了整個工具的重塑。那從Infra角度來說,能詳細講一下騰訊云為加速Agent落地提供了哪些支持嗎?
于廣游:我剛剛說Agent的本質是不確定性的復雜系統,那它在上線過程中,我們首先要解決的最大問題其實是自主運行帶來的破壞性風險。
所以我們團隊選擇從后往前解決。先解決Agent安全問題,我們在Agent Infra上,推出了Agent安全沙箱,給Agent提供了一個獨立的執行環境。
然后我們再駕馭Agent的不確定性和復雜性,為此我們會提供一系列的可觀測性工具以及評估工具。
再進一步,我們就要進行效果的提升,對Agent的記憶和學習能力進行優化,比如元寶就已經進入了這一階段。在積累相關經驗后,我們也會提供相應的服務。
量子位:那包括您剛剛提到的Agent Runtime、安全沙箱這類Infra產品,和我們這些Agent平臺之間有什么關系呢?以及騰訊Infra當前在關注什么?
于廣游:首先我們要厘清一個概念——Agent Infra到底是什么,我們可以先把企業問題劃分為本質復雜度和偶然復雜度兩種,前者是必須要解決的問題,后者會隨著工具和方法選擇存在一定的偶然性。
所以我覺得,Infra層其實就是解決企業在問題處理過程中,遇到的偶然復雜問題,但是這個問題是沒有定下來的,對于不同的場景,要面臨的偶然復雜度完全不同,具體要解決什么問題也要視情況而定。
不過無論解決什么問題,這里都有一個共性問題,這也是我們團隊現在做的,就是去構建偶然復雜度問題的最大公共子集,包括:安全、執行環境、工具、記憶和觀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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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這些問題或多或少都有解決方案,其中我們認為最突出的一個問題就是Agent的自主運行。
所以我們團隊做的安全沙箱,并不是簡單的隔離環境,而是一個多層次、全鏈路的Agent運行安全體系。
量子位:那鄭老師這邊,您在提供Agent Runtime這類底層組件時,Dify是更傾向于自研還是說使用第三方產品,以及您對Agent Infra開閉源有什么看法嗎?
鄭立:我們本身的話,核心模塊還是選擇自研,我們覺得如果這些使用第三方組件,勢必會導致核心組件不可控、給用戶的服務質量無法保證,而其它的我們也會選擇一些合適的開閉源方案。
然后開源這件事我們是這樣認為的,AI時代基礎模型可以是黑箱,但Infra必須是白箱,因為開發者需要看到底層代碼,想了解Agent行為邏輯。而且我們觀察到,對于初創公司和創新者,他們會選擇開源,因為這里有一種低成本和靈活性。
相反,那些大企業則更加傾向于選擇開源的商業版本或閉源版本,因為閉源實則是給大企業提供了責任轉移與兜底服務。
量子位:于老師,根據您這邊接觸用戶的經驗來看,他們在選擇Agent Infra產品時,一般會比較關注哪些要素?
于廣游:我覺得,首先對核心的業務邏輯層,我看到用戶還是在意它是不是開源的,因為這樣他們就可以圍繞自己的業務進行任意修改,也會更透明更可控。
那具體到Infra層上,用戶更在意體驗是否極致、能否降低開發成本。在用戶使用時,用戶就更在意Agent的穩定性和效率,那么在這種情況下,我覺得閉源是有非常好的優勢的。
量子位:聽二位這樣講下來,我感覺在Agent這個領域里,開閉源正在形成分層互補,那么在這樣的結構下,像那種小白開發者或者個人開發者能夠通過Agent Infra把Agent開發和落地簡化到一個什么程度?
鄭立:其實這樣我們會逼近于AI開發的一個Excel時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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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種簡化其實是非常激進的,它會把基礎設施的認知負荷降到最低,然后你就可以把全部精力集中在prompt和數據治理上。
于廣游:我補充一下,我們騰訊云的Infra產品就更偏向于專業開發者,他們會有非常多的復雜度問題需要治理,所以我們主要還是面向Agent原生企業和AI原生企業,去幫助他們加速Agent落地過程。
量子位:想請兩位老師來幫我們總結一下,你觀察到的Agent Infra技術進展或趨勢。
于廣游:我還是前面提到的AI Coding,我對這個事情印象非常深刻。
首先過去一年里,我能看到代碼不僅是大模型抽象能力的來源,也正在成為Agent駕馭不確定性、連接世界的工具。
就拿AI Coding來說,它帶來的是開發模式的顛覆改變,能夠做到讓我們團隊里的每一個開發者,在分鐘級就能拉起一個獨立的全套開發環境,所以我覺得代碼肯定是會產生全面影響的。
我認為任何一個工程師或者Agent從業者,都絕不能小覷Coding的影響,它非常之重要。
鄭立:就我們個人而言,過去一年我們都在做自己的事情,主要的技術進展也都集中在補齊我們的短板。我們也看到了一個比較清晰的趨勢,就是技術正在從開發者向非開發者移動。
量子位:如果現在讓你們拿三個詞限定的話,您能再講講Agent Infra為什么說是智能體落地應用的關鍵環節嗎?
鄭立:我先說吧,我認為主要是以下三點:
秩序:首先它會讓混亂的模型變得可控;連接:其次我們需要打通Agent孤島,讓AI真正融入到業務中去;自動:接下來就是將簡單繁瑣的任務去變得自動化。
于廣游:我想到的是這三點:
安全高效:第一個是我們去落地Agent的關鍵,就是讓它能夠安全高效地跑起來;智能進化:第二步就是我們去優化Agent本身的這個能力,無論是通過知識庫、記憶還是Agent RL進化它;人機協同:那么要實現Agent的進化,就需要人類作為老師去教Agent。
Agent Infra的下一步
量子位:最后還是來展望一下,剛剛都在聊過去一年,那對于未來的一到兩年,甚至三到五年時間里,各位覺得Agent Infra接下來的重點會是哪些方向?
于廣游:對我而言,我們最關注的是Agent Infra如何服務好Agent,能夠確保其安全可靠運行。
我其實覺得Agent Infra和AI Infra是交叉的關系,當我們把Agent運行好后,就會發現它的一些不足,然后我們再將產生的數據進行利用,就能對Agent本身和Agent模型進行持續優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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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前的Infra體系,它更多的是服務于基礎大模型本身的能力和智力的進化,而不是業務可用,所以我認為Agent Infra的下一步,一定是從服務好Agent的運行構建到服務好Agent的智能進化。
鄭立:我這邊會更加關注Agent Infra的可調試性,也就是看清楚是哪一步Agent理解錯誤,需要去做推理鏈的可視化調試。
然后就是記憶管理,不僅僅是聲音的那種向量搜索,還有就是關注語義化的情景記憶和可計算的時間觀吧。我理解中,Agent的記憶不能是簡單的常量存儲,而應該是一種變量,Agent的目標在執行過程中可能會被重寫、降級,所以我們需要對目標進行一些置信度處理。
量子位:好,那感謝兩位老師的分享,最后我們來回答幾個觀眾問題吧。第一個問題,從你們的角度看,中小公司和個人開發者他們來做Agent應用最大的門檻是什么?是技術還是成本?
于廣游:我感覺這兩個都不是,應該是商業模式。
既然是中小公司,那肯定是要賺錢的,但是現在AI Agent還沒有到改變整個社會商業模式的程度,這個時候產生的新消費和新的生產力變革還只發生在小領域。
所以如果希望把它應用到你的公司產品中去,我覺得更多的是,創業者需要回到實際問題中解決,同時也可以嘗試著把自己的商業模式和形態進行一個巨大的轉變。
鄭立:我也覺得技術不是問題,你比方說現在大模型智力本身已經過剩了。真正最大的困難,我還是覺得在于企業數據的壁壘和缺乏開始的勇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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量子位:最后一個觀眾問題交給于老師,您覺得如果未來Agent成為主流,會對現在的移動開發生態造成什么影響?它們會被徹底顛覆嗎?
于廣游:OK,我覺得這個可以要從應用交互形態和開發方式兩個角度去討論。
首先第一個對于形態,我覺得移動端(iOS/Android)形態沒有人能給出確切答案。
在Agent的這個形態之外,我們就會立馬面臨兩個問題:
APP集成Agent能力:第一個問題是公司會希望你在APP中集成一些Agent能力,這時開發者就需要將思維從工程轉向科學實驗,我覺得這個轉型是非常巨大的。利用AI Coding工具開發APP:第二是你所在的公司可能會讓你使用AI Coding去開發,那么開發者就不能只用它來生成代碼,更要用它來改變你們的協同模式和工具體系。
我相信,只有與AI工具為伍、改造研發流程,并用科學實驗思維駕馭不確定性的人,才能抓住未來Agent形態轉移的機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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