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時代周報 作者：朱成呈

空調行業持續多年的“鋁代銅”之爭，因格力電器董事長董明珠的一番話迅速升溫。

12月14日晚，董明珠接受采訪時表示，“鋁的技術我們研究了多年，但依然堅持不用‘鋁代銅’的原因是，它還沒有達到與銅同等的技術條件和保障?！?/p>

爭議升溫的背后，是行業標準體系正在加速推進。

12月11 日，在2025年中國家電科技年會上，中國制冷學會發布團體標準《房間空調器用鋁管翅式熱交換器生產線建設規范》。與此同時，國家標準《房間空氣調節器用熱交換器》也正在修訂中，格力、美的、海爾、小米、海信、TCL、奧克斯等主流廠商，以及多所高校與科研機構均參與其中，新一輪標準討論預計將于2026 年1月展開。

不過，在相關標準逐步明朗的同時，行業分歧依然存在。

近日，海爾、美的、海信、TCL、奧克斯、小米、美博等多家空調企業宣布加入“空調鋁強化應用研究工作組自律公約”，該公約禁止惡意攻擊行為，科學宣傳鋁換熱器空調的特點，不得夸大或進行虛假承諾，切實提升消費者對行業產品與技術的信任度。

值得注意的是，格力并未參與上述公約。董明珠僅表示，“我們并沒有說不研究（鋁代銅），直到鋁能夠完全替代銅，我一定上鋁?！?/p>

GKURC產經智庫首席分析師丁少將向時代周報記者表示，“鋁代銅是行業技術方向，不過要實現規模應用，還應在技術、標準、售后服務以及品牌宣傳上做充足準備和穩健安排?！?/p>

“鋁代銅”爭議背后

空調行業圍繞“鋁代銅”的拉鋸，已經持續了十多年。幾乎每一輪銅價大幅波動，都會讓這場關于成本、性能與安全邊界的爭論重新升溫。

支持者的邏輯很直接：銅正在變貴，而且不只是周期性上漲。2025年12月初，倫敦金屬交易所（LME）銅價多次觸及歷史高位，一度突破每噸11461美元；滬銅期貨主力合約站上9萬元/噸關口，同樣刷新紀錄。

反對者的擔憂則集中在產品端。產業經濟觀察家梁振鵬向時代周報記者指出，“空調過去多用銅管，是因為鋁的導熱性、強度和耐腐蝕性都比銅差很多。用鋁會導致空調壽命變短、故障增多，這對消費者的使用體驗是負面影響。”

但從產業層面看，替代趨勢并非空穴來風。對于空調行業，采用合金鋁管替代銅管的話可以大幅降低材料成本。東吳證券研報顯示，銅鋁比價自2017-2018年供給側改革以來維持在2.5-4.5區間震蕩，在供給強約束背景下，當前鋁對銅的供應替代趨勢仍在延續。2025年11月的銅鋁比價為3.8。

“空調鋁代銅既是技術發展趨勢，也是國家發展戰略?！奔译娦袠I資深觀察人士劉步塵向時代周報記者表示，“銅屬于稀缺資源，官方也一直致力于推廣鋁代銅。”

我國用銅量大，但精煉銅自給率依然嚴重不足。東興證券研報指出，從中國境內精銅表觀供需狀態觀察，鑒于中國自身精銅需求的高基數，中國的精煉銅月均凈進口量或需維持20萬噸左右以滿足境內精銅市場的供需平衡。

在這一背景下，“以鋁代銅”被提升到政策層面。2025 年3月，工業和信息化部等十部門聯合印發《鋁產業高質量發展實施方案（2025—2027 年）》，明確將“以鋁節銅”列為擴大鋁消費的重點方向，推動鋁在電力、家電等領域的規?；瘧?。

升級還是“退步”？

在家電行業推進“鋁代銅”的過程中，不同品類的節奏并不一致。冰箱品類走得更快，業內數據顯示，鋁材在冰箱制冷系統中的占比已接近90%。行業人士表示，冰箱制冷系統大多數時間處于相對穩定的運行狀態，溫度變化緩慢，系統負荷較低。

空調品類則復雜得多。丁少將表示，“鋁代銅可以降低企業成本，不過鋁在導熱性、耐腐蝕性和機械強度上天然遜于銅，這直接關系到空調的能效、壽命和長期運行的穩定性。此外，鋁材焊接工藝復雜、熱膨脹系數高等問題，也對制造工藝提出了更高要求?！?/p>

“目前，日系空調企業基本上都實現了鋁代銅，最典型的例子就是大金，其空調80%以上的產品都做到了這一點。”劉步塵表示，從多家空調企業聯合推進“鋁代銅”，可見大家都是認可這一發展方向，這也是官方希望看到的。

一名接近海爾的人士告訴時代周報記者，“鋁代銅”在換熱器領域的應用是國家鼓勵和支持的一項新型技術，目前行業正在推動相關國家標準的制訂。海爾目前產品未應用此方案，所有工作屬于前沿技術研究與儲備。

包括海爾、美的、小米在內的多家空調企業，共同加入“空調鋁強化應用研究工作組自律公約”。公約的核心并不只是“用不用鋁”，而是強調提升消費者對產品和技術的信任度。

信任，恰恰是“鋁代銅”爭議的核心。在不少消費者認知中，鋁仍然意味著導熱性不如銅、易腐蝕、壽命短。

梁振鵬直言，從空調行業的基本常識出發，“鋁代銅“難免犧牲部分產品的性能、質量和使用壽命。他建議，在中低端、以價格競爭為主的產品線上，企業可以推出鋁代銅方案以控制成本，但前提是必須充分披露信息，保障消費者的知情權；而在高端產品上，至少在現階段仍應堅持銅管方案，不宜貿然切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