象先志
據多位知情人士爆料,曾估值超百億、融資數十億元的明星自動駕駛公司毫末智行,已于2025年11月24日(周一)突然通知全體員工:即日起無需到崗上班,具體賠償方案尚未公布。
這家由長城汽車孵化,并獲得高瓴資本、高通等重量級機構投資的智駕企業,在經歷賬戶凍結、工資停發、核心高管接連出走后,最終陷入原地解散的絕境,波及300–400名員工一夜失業。
公開資料顯示,公司曾完成7輪融資,投資方包括長城汽車、首鋼基金、高瓴創投、九智資本等,估值曾超過10億美元。
事實上,危機早有征兆。早在2024年底,毫末智行已進行過一輪大規模裁員,主要涉及市場、公關、行政、人力等職能崗位,裁員比例高達50%。彼時公司尚以保障量產項目交付為由,保留了乘用車輔助駕駛研發團隊,但L4級別低速無人小車業務線已被大幅削減。
然而,這一節流舉措并未扭轉頹勢。進入2025年后,董事長張凱、技術副總裁艾銳、產品副總裁蔡娜相繼離職,11月初內部信中雖強調全員要有危機意識,但IPO計劃(原定2025年港股上市)早已悄然擱淺。
毫末智行的基因,深深烙印著百度Apollo的印記。
其CEO顧維灝曾是百度智能汽車事業部總經理、Apollo核心創始成員,主導百度L3級自動駕駛業務;公司初期近70%的工程師來自Apollo團隊,覆蓋感知、決策、高精地圖三大核心技術模塊,并沿用了百度標志性的數據閉環研發體系。
可以說,毫末并非傳統意義上的車企子公司,而是一場由前百度骨干在長城體系內發起的L3再創業。
有誰還記得,當年在北京五環路上,李彥宏坐在一輛無人車的副駕駛上侃侃而談,而當時坐在主駕駛位置的,就是顧維灝。
然而,這場再創業最終未能跑通商業化路徑。毫末同時押注乘用車高階輔助駕駛(NOA)、低速無人配送車、Robotaxi等多個賽道,資源嚴重分散,卻始終未能形成清晰的盈利模型。
在車企普遍壓縮智駕投入、資本市場對L4長期回報失去耐心的背景下,毫末的技術理想主義難以為繼。
更值得警惕的是,毫末并非孤例。就在數月前,同樣背靠百度Apollo技術體系的極越汽車(由百度與吉利聯合打造)也陷入事實性解散:8月董事會爆發激烈內訌,CEO與CFO公開決裂;隨后員工直播討薪、女主播被當場通知公司倒閉的心酸一幕引發全網關注。
極越曾高調宣稱是Apollo L4技術首次量產落地的乘用車品牌,搭載ADFM決策引擎、VTA視覺大模型等全棧自研能力,卻被現實的資金鏈斷裂擊得粉碎。
毫末與極越的接連崩塌,暴露出一個殘酷現實:舊百度模式正在遭遇系統性信任危機。這一模式以技術驅動為核心,迷信數據閉環與算法領先,卻長期忽視車企的成本約束、用戶的實際體驗,以及商業化落地的真實節奏。
當行業從講技術故事轉向算經濟賬,那些缺乏造血能力、過度依賴股東輸血的Apollo衍生項目,便首當其沖。
值得注意的是,百度自身也在悄然轉型。近年來,Apollo作為統一技術平臺已逐漸淡出公眾視野,取而代之的是聚焦Robotaxi運營的蘿卜快跑。后者雖取得一定規模效應,但仍未實現盈利。
而真正從Apollo體系走出并走向資本市場的,反而是遠赴海外的小馬智行()與文遠知行(WeRide)其創始人彭軍、樓天城、韓旭均為百度無人車早期核心成員。就連國產智駕芯片龍頭地平線,其創始人余凱也曾是百度深度學習研究院(IDL)的奠基人之一。
結語:體面退場,還是時代告別?
毫末智行的猝然離場,不僅是一家創業公司的失敗,更是長城汽車與高階智駕戰略的一次痛苦斷舍離;它更像一塊倒下的多米諾骨牌,揭開了百度Apollo生態在商業化浪潮中的集體困境。
曾經,Apollo被視為中國自動駕駛的黃埔軍校,人才與技術輻射整個行業。但如今,當技術信仰撞上商業現實,當數據閉環敵不過現金流閉環,Apollo系公司正經歷一場殘酷的出清。
毫末與極越的潰敗,或許不是終點,而是一個時代的句點那個僅靠技術光環就能贏得資本與市場的時代,已經過去。
未來的智駕戰場,不再屬于最聰明的算法,而屬于最懂車、最會算賬、最能活下去的玩家。
Robotaxi 是不是屬于智駕的最后一片凈土?我們尚不清楚。
毫末和極越的教訓很清晰:沒有商業落地的合理路徑,再強的技術都是幻影。
而百度若想重掌話語權,恐怕得先回答一個問題:除了輸出人才,還能輸出什么可持續的商業模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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