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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5年9月,停擺已久的威馬汽車,隨著重整投資人的到位,該公司正打算開啟新一輪的復工復產,目標甚至是百萬輛。
時隔兩月,11月3日,威馬通過官方微博與微信發布“好事將近,敬請期待”的海報,配文“念念不忘,必有回響”,進一步點燃了市場對其回歸的猜測。
威馬官方APP“小威隨行”也于11月5日重新上架主流應用市場,修復了藍牙車控、遠程操控等核心功能,被視為其重整步伐中的又一實質性動作。
然而,產品技術停滯多年、資金實力存疑的威馬,在比亞迪、吉利等頭部品牌已瓜分干凈的市場中,這場“回響”究竟能傳多遠?
01 資本看上威馬什么?
威馬的發展歷程,可謂是高開低走。
2020年9月22日,威馬宣布完成D輪100億的巨額融資。天眼查資料顯示,成立至今威馬歷經12次融資,累計融資超350億元,估值一度高達470億。投資者不乏百度、騰訊、上汽集團、紅杉中國等大咖,甚至還有賭王家族、李嘉誠家族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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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頭來看,威馬也曾有過激情燃燒的光輝歲月,也曾品嘗過“冠軍”的滋味,只是太過短暫。
最顯著的表現就是銷量下滑,2019年至2021年,威馬汽車年銷量分別為12799輛、21937輛和44152輛,呈現穩步上升態勢。可到了2022年,威馬全年銷量29327輛,同比下降33.6%,被哪吒和埃安拉開了十幾萬,甚至二十多萬輛的差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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資金鏈緊張更是成為壓垮駱駝的最后一根稻草。
2023年,公司不得不正式申請破產重整。重整案附表顯示,威馬拖欠的員工薪資、賠償金和福利金超過4000萬元。在普通債權人中,威馬汽車拖欠供應鏈等合作伙伴的金額高達17.34億元。2024年,威馬負債總額高達203.67億元,而可動用資產僅為39.88億元。
如今,一場看似不可能的“復活大戲”背后,是資本對剩余價值的極致挖掘。
2025年9月份,深圳翔飛汽車銷售有限公司正式接管了威馬四家核心公司,與此同時還發布了《致供應商白皮書》,推出復活計劃,深圳翔飛投資10億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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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面上是翔飛接手,但其背后隱約浮現寶能系的身影。
據新京報報道,翔飛的實控方為寶能系資本。在天眼查上,翔飛與寶能汽車集團有限公司(下稱“寶能汽車”)擁有相同的電話和郵箱。
寶能汽車是寶能集團于2017年創立的汽車公司,但自身發展困局重重。天眼查顯示,寶能汽車被執行金額超85億元,還被列為失信被執行人。對于自身深陷債務危機的寶能而言,威馬作為一個曾經估值470億元的“殼資源”,仍具備講資本故事的能力。
其稀缺的生產資質與工廠資產,遠比品牌信譽更具交易價值。
威馬的兩大核心資產——新能源汽車生產資質與溫州、黃岡兩座年產能合計25萬輛的工廠。這些資質的稀缺性及自建工廠的硬件基礎,若要從頭申請和建設,不僅需要數年時間,還需投入數十億資金。翔飛計劃初期投資10億元恢復生產,正是看中了這些可立即盤活的實體資產。
通過接管威馬,寶能系可以整合其現有的汽車產能與銷售渠道,打造一個看似完整的汽車產業版圖,來求得在資本市場尋求估值提升或融資機會。
如果說成熟資產的低成本復用,讓威馬跳過了從零起步的陣痛期,成為其快速回歸的現實基礎。那么來自地方政府強有力的政策支持,則降低了接盤方的初期運營成本與風險,為這場艱難的復活賽注入外部動力。
溫州市政府組建專項工作組,協助威馬協調本地29家零部件企業恢復供應,浙商銀行溫州分行提供了5億元授信緩解流動資金壓力,產業基金還為智能化改造提供補貼,有效化解了供應商的信任危機。
在債務清償方案明確后,已有超80%的歷史供應商簽訂合作協議,15萬元以下欠款6個月內全額現金清償的承諾,更讓不少中小供應商主動重啟合作。
02 復產易,復興難
然而,政策與資本可以重啟工廠實現“復產”,但和“復興”之間還有很長的一段路要走。
早在破產前,威馬便已深陷信任危機,用戶心中崩塌的信任,遠比其工廠高墻更難重建。
2020年的9月份和10月份,威馬就出現4起自燃事件;2021年爆發的“鎖電”糾紛,由于涉及面廣、回應遲緩,甚至在2022年登上了廣東315晚會,被央媒點名批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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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產停擺后,問題徹底爆發。車機系統停止更新、手機APP服務中斷、官方售后服務基本缺失,導致車主連門把手損壞這類小問題,都不得不尋求“拆車件”解決。
據J.D.Power 2024年中國新能源車售后服務報告,浙江地區威馬車主滿意度從2019年的86分驟降至2024年的31分,而二手車殘值率也跌至同級別車型的35%。
產品力的嚴重脫節與銷售渠道的瓦解,使其“復興”之路步履維艱。
威馬計劃復產的EX5與E5,其技術平臺已比主流產品落后近五年,在關鍵的智能化體驗與三電效率上存在明顯代差。
其原有的10萬-15萬元主力市場也已被比亞迪元PLUS、吉利銀河E5等車型迅速瓜分,頭部效應愈發明顯。例如比亞迪2024年銷427.21萬輛,同比增長41.26%;吉利2024年全年售出888,235輛新能源汽車,同比增長9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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截至2025年8月,位列前三的比亞迪、吉利、上汽就合計拿下51.2%的新能源汽車市場份額。
如今,中國車市進入2025年最后沖刺階段,零跑2025年前9個月交付39.55萬輛、小鵬汽車前9個月交付31.3萬輛、小米前9個月則交付26.4萬輛。
相較于此,威馬的銷售與售后體系幾近瓦解,渠道恢復緩慢。在零跑、小米等造車新勢力品牌以更高性價比和更強產品力搶占市場時,缺乏核心技術競爭力與健康渠道的威馬,即便手握生產資質,也恐難逃市場邊緣化的命運。
脆弱的資金鏈也如同“懸梁之劍”。
威馬汽車在破產重整時已陷入嚴重的資不抵債困境,其經審計后的賬面資產總額僅為39.88億元,而負債高達203.67億元,資本窟窿巨大。此外,其申報的債權總額更是達到442.02億元,截至2024年初,威馬確認的債權總額高達260億元,賬面資產僅約40億元。
面對這一龐大的債務泥潭,翔飛承諾的10億元初期投資對于汽車制造這種資金密集型產業而言,無異于杯水車薪。
03 大浪淘沙,誰能留下?
威馬的困境并非個例,而是中國新能源汽車行業“供給側改革”加速推進的一個縮影。
據國際能源署的報告,2025年全球電動車銷量預計將超過2000萬輛,較2024年的1700萬輛增長約25%。證券時報數據顯示,我國汽車品牌數量高達120多家,銷量前十企業集團已占據84.7% 的市場份額,不少企業手握大量政府補貼,月銷卻難破千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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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市場集中度不斷提升的背景下,缺乏核心競爭力的品牌只好退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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頭部企業為持續構筑寬闊的“護城河”,研發投入占比普遍超營收10%。例如2024年,理想汽車連續三個季度投入30億元研發資金,聚焦智能駕駛與電動化技術,其端到端大模型架構已躋身行業第一梯隊;比亞迪2024年上半年研發費用達202億元,2025年更以萬億市值登頂A股,憑借“天神之眼”智駕系統推動全民智駕普及。
反觀二三線品牌,北汽、傳祺等企業雖具備技術積累,但研發投入不足5%、品牌溢價能力不足,導致產品迭代滯后,陷入虧損泥沼。
例如北京汽車2024年凈利潤同比下滑68.6%;恒大汽車2024年上半年虧損202.55億元,負債總額743.5億元;天際、極越等品牌也已陸續退出市場;破產清算中的眾泰汽車,遭遇股票與工廠全部流拍、無人接盤的殘酷現狀。
頻頻發生的安全事件,也一次次考驗著消費者的信任底線。
例如小米汽車與理想汽車接連遭遇戰略車型的車輛爆燃事故,引發社會對新能源汽車電池安全高度關注,將新勢力乃至整個電動汽車產業再次推向輿論的漩渦。
對此,資本市場反應劇烈——小米集團在“10·13”成都事故后,股價進入下行通道;理想汽車雙股則在10月23日之后均遭遇五連跌,累計跌幅8.5%,10月整體交付量同比大幅下滑38.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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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此背景下,中央政策更傾向于推動行業整體質量提升與落后產能退出,而非簡單救助特定企業。
2025年7月中央財經委員會第六次會議要求,“縱深推進全國統一大市場建設,要依法依規治理企業低價無序競爭,引導企業提升產品品質,推動落后產能有序退出”。工業和信息化部發布的“強制性”國家標準《電動汽車用動力蓄電池安全要求》,將于2026年7月1日起施行,旨在通過提升技術標準來促進行業“強者恒強”的良性發展。
這就意味著,對于缺乏核心技術、僅靠輸血維持的“威馬們”,即便有地方政府的局部支持,其在統一大市場政策和嚴苛安全標準下的復活窗口也已越來越窄。
04 結語
威馬的“復活”嘗試,揭示了當前新能源汽車淘汰賽中一個殘酷的現實:在這個比亞迪、吉利等頭部玩家已經瓜分大半江山的市場里,僅靠生產資質和地方政府的扶持,早已不足以支撐一個品牌的真正重生。即便經營失敗,其“軀殼”還或將被資本視為可盤活的籌碼,“復活”之路也注定舉步維艱。
原因是中國新能源汽車市場的競爭邏輯已發生根本性變化。隨著中央政策明確導向提升產品品質、推動落后產能有序退出,以及行業安全與技術標準的持續提高,市場的門檻正在急劇抬升。威馬的案例作為一個縮影,預示著行業將從“野蠻生長”進入“精耕細作”時代。否則,任何資本的“回響”都將在市場的嚴冬中迅速消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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