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樹龍談

看完楊植麟的回應，為張予彤捏了一把汗。

楊植麟是被朱嘯虎逼出來的。從11月11日開始，20多天以來，關于月之暗面、老股東、張予彤的爆料和討論不斷。最近幾天，朱嘯虎更是在朋友圈連連開炮，而且還接受多家媒體采訪、放出很多細節。

必須有人站出來澄清和辯解。作為月之暗面的核心人物，楊植麟選擇自己走到臺前。但他說的話實在不太高明。能夠看得出，楊植麟很想保護張予彤，然而他表達的內容，卻恰恰坐實了朱嘯虎對張予彤的大部分指責。

楊植麟發聲后，張予彤的處境更加尷尬了。

繼續躲著已經沒有意義，張予彤應該站出來親自解決問題。

由來和事實

先回顧一下Kimi事件的由來。

11月11日，暗涌Waves報道，因為沒有拿到五家投資方的同意豁免書就創立月之暗面，楊植麟被前投資人提起仲裁。

12月5日，朱嘯虎發朋友圈，稱張予彤故意隱瞞自己在月之暗面持股14%的事實，違背受托責任。

12月5-6日，朱嘯虎接受多家媒體采訪，透露了發現張予彤在月之暗面持股的經過和細節。

12月6日，楊植麟發出回應，稱創立月之暗面沒有手續問題，張予彤是月之暗面聯合創始人。

12月6日，朱嘯虎回應楊植麟，稱其回避了關鍵問題：同意豁免書的流程問題、張予彤的隱瞞持股問題。

朱嘯虎朋友圈

綜合多方信息，基本可以還原事情的大概面貌。

2016年，楊植麟和張宇韜、陳麒聰三位90后學霸創立了循環智能，三人股權平分，后來公司得到了來自于本次發起仲裁的五位投資方（金沙江創投、靖亞資本、博裕資本、華山資本和萬物資本）以及紅杉資本、真格基金的投資。

2022年年底，OpenAI火爆，國內上演“百模大戰”，楊植麟和張宇韜看好大模型的發展，想另起爐灶創立月之暗面。但這兩人分別是循環智能的首席科學家和CTO，而且是主要股東，按照約定，他們離職創業需要原公司和股東同意。

2023年2月，楊植麟和循環智能CEO陳麒聰達成一致，月之暗面單獨成立公司，循環智能無償獲得月之暗面一定比例的股份。

2023年3月，月之暗面正式成立。

2024年1月，循環智能董事會決議通過了月之暗面成立新公司的安排，循環智能和月之暗面簽訂協議，內容包括循環智能的占股安排，豁免楊植麟和張宇韜的全職義務等。

2024年4月，金沙江發現張予彤在月之暗面有大量免費股份，于是將其解雇。

總結一下，起初，這是一場屬于連續創業者和老股東之間的較量，焦點在于——楊植麟在創立月之暗面時，是否獲得了老股東的“同意豁免書”。考慮到月之暗面成立之后火箭一般的融資速度，目前估值已達33億美元，很多人認為，老股東提出仲裁，意在索要更多利益。（朱嘯虎透露，月之暗面成立時給與循環智能的股份比例是9.5%）

后來，一位女性投資人成為問題的關鍵。張予彤，原金沙江創投管理合伙人，投資過小紅書等明星項目。張予彤是月之暗面融資的關鍵人物，她的老公還是月之暗面的聯合創始人汪箴。朱嘯虎稱，張予彤刻意隱瞞了自己從月之暗面免費獲得14%股份的事實，違背了受托責任。

以朱嘯虎為代表的循環智能老股東，和以楊植麟為代表的月之暗面管理層一直在進行談判，“同意豁免書”的問題似乎好解決，無非是利益問題。但張予彤的問題不好解決，朱嘯虎稱，楊植麟強烈要求不要對張予彤追責，導致他們遲遲沒有達成一致意見。

兩個關鍵問題

展開探討下同意豁免書的問題，和張予彤持股的問題。

楊植麟在回應中認為，自己完成了“離開循環重新創業的所有必要手續”。理由是這兩點：1，2023年2月，楊植麟和循環智能CEO陳麒聰達成了一致，月之暗面單獨成立公司，循環智能無償獲得月之暗面一定比例的股份，溝通過程有書面記錄；2，循環智能董事會決議通過了月之暗面成立新公司的安排，循環智能的每一位董事均簽字同意，循環智能和月之暗面簽訂協議，內容包括循環智能的占股安排，豁免楊植麟和張宇韜的全職義務等。

楊植麟回應

但是，朱嘯虎不同意這個說法。

朱嘯虎在接受媒體采訪時表示：1，光有書面溝通不夠，得嚴格按照公司章程、股東決議來辦；2，就算董事會有決議，但是董事會做決議的時候（2024年1月），有利益沖突的董事必須明示并且申請回避，而不是惡意隱瞞。

翻譯一下就是：1，我要跟你摳過程，董事會是同意了，但是按照公司章程，得股東也同意才算數，你沒有嚴格按照流程辦事；2，身為循環智能董事、又是月之暗面股東的張予彤，在董事會做決議的時候應該申請回避，否則決議沒有法律效力。

各說各有理，但是同意豁免書的問題，本質上還是錢的問題，錢給夠了，流程合不合規沒人在乎。

比如說，當時創立月之暗面時，說的是循環智能的CTO張宇韜是去幫忙的，但是后來成了全職CTO。楊植麟就表態，他會因此給老股東補償股份。有錢好辦事，這個問題朱嘯虎也已沒有異議。

但是張予彤的問題不好解決，當然也可能是因為給的錢還不夠。

朱嘯虎在接受采訪時詳細介紹了金沙江創投發現張予彤在月之暗面持有股份的過程和細節。

今年年初，市場有傳言，說張予彤在月之暗面有利益。在公司群里問張予彤，張予彤予以否認。

后來，有人向朱嘯虎提供了一份月之暗面的股權架構圖，朱嘯虎發現，張予彤有900萬股免費股（價值上億美金），相當于初始股份的14%。

律師發函詢問，張予彤承認了股份是她的，她從第一天開始就是公司的（聯合）創始人。

4月底，金沙江創投解雇了張予彤。這意味著她將拿不到投資小紅書的業績獎勵。

關于張予彤，楊植麟在自己的回應中證實了張予彤也是公司的聯合創始人而且有股份。不過，楊植麟為張予彤“開脫”，稱給張予彤的股份按照多年兌現（vesting），條件是其持續為公司提供多年的服務及產出業績。

和朱嘯虎的說法徹底對上了。

這意味著，從2023年3月月之暗面成立，到2024年4月張予彤被金沙江創投解雇，這期間張予彤一直是月之暗面的聯合創始人、一直持有股份，而她的本職工作是金沙江創投的管理合伙人，應該對供職機構和背后的出資人負責。

刻意隱瞞，可能也是為了錢。

金沙江創投在很早期的時候就投了小紅書，小紅書現在的估值應該有1000億人民幣左右。有投資人分析，張予彤能從小紅書這個項目中拿到的Carry（收益）很可能上億。所以，她有動力兼顧月之暗面和小紅書兩邊的利益。

但是紙包不住火，謊言一旦被戳破，很容易雞飛蛋打。

朱嘯虎追打張予彤，也是要給金沙江創投的出資人一個交代，畢竟，沒有誰愿意把錢交給縱容投資人不顧基金利益、只飽自己私囊的投資機構。

問題是，楊植麟不愿意放棄張予彤。

解題還得張予彤

一個張予彤，同時難住了朱嘯虎和楊植麟。

“關于拆分，總有一個數字大家是可以談得攏的。問題是非法所得部分，你總要給大家一個說法，要道個歉，然后把這個股份也退一部分，但你就不承認，就躲著，水軍講什么代際沖突、兩代人的不同，然后說金沙江不看好大模型——都是在掩蓋真正的事實。”朱嘯虎在接受暗涌Waves訪談時這樣表示。

正如我們之前所寫的，現在呈現給大眾的是一場輿論戰。

就連楊植麟的回應信，表面感謝朱嘯虎“非常有價值的提醒”，實際在暗戳戳地說他不看好大模型、不看好月之暗面所以沒有跟投。

而朱嘯虎，則抓住月之暗面在分拆流程上的一些小瑕疵不放，更重要的是抓住張予彤巧取價值上億美元股份的離譜操作不放。

張予彤確實問題很大，這導致她很難公開抗辯——無論怎么發聲都是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