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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國會贏得人工智能競賽。”
近期,一場閉門會議中黃仁勛的發言經由《金融時報》等主流媒體報道,迅速引爆輿論,甚至有PDF在坊間流傳,其中最引人注意的就是這句。
在緊隨而來的“辟謠”中,黃仁勛雖然淡化了措辭,表示并非斷言中國會贏,但同時仍強調目前世界上最流行的開源人工智能模型都來自中國,美國必須“加快步伐”。
黃仁勛是否真的逐字逐句地說出那句話,也許已經不重要。
他曾多次在公開場合發出警告,不斷深化的芯片禁令也許不會起到美國期待的效果,而會適得其反——限制帶來的也許不是沉寂,而是創新的迸發。
而如今,曾經的警告正在被印證,中美人工智能公司的兩條不同路徑愈發清晰。
以英偉達、OpenAI為代表的企業正合力擴大市場規模,遵循高成本、高支出、高預期的模式。然而外界普遍質疑,這種內部循環正在放大泡沫風險,仿佛一顆隨時可能破裂的“氣球”。
以DeepSeek、MiniMax、Kimi為首的公司則專注于夯實基礎,秉持效率、性價比與商業化的務實路線。在英偉達、OpenAI等企業的市值與估值引發疑慮之際,這些中國企業的估值卻疑似被低估,潛藏著爆發潛力。
中國AI企業,正在“戳破”AI泡沫——即便不吹泡沫,人工智能依舊有路可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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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理解黃仁勛那句話背后的深意,首先要了解硅谷當下對人工智能領域的核心爭議。
一方面,是硅谷人工智能繼續高歌猛進,憑借資本密集型投資和前沿模型迭代,維持著規模效應的敘事。
但另一方面,“人工智能泡沫”的警示聲浪卻日益高漲,被視為系統性風險而嚴肅對待。
尤其是近期,OpenAI提出的“政府擔保貸款”構想——旨在支撐高達1.4萬億美元的數據中心基礎設施擴張——引發了廣泛質疑,行業對高估值與實際回報脫節有著揮之不去的焦慮。
和一年前相比,這種討論已從私下交頭接耳升級為公開警報,頻頻響起于主流媒體和投資圈層。
《大空頭》原型邁克爾·伯里的賽昂資產管理公司在2025年Q3買入英偉達和帕蘭提爾看跌期權,總名義價值逾11億美元,此舉被視為對AI泡沫的對沖。
《福布斯》雜志的精辟總結捕捉了這一情緒轉折:無論當前的上漲行情多么令人陶醉,最終懷疑情緒總會浮出水面。關鍵問題是,煙霧報警器鳴響究竟源于電池耗盡的虛驚,還是真正大火的預兆?
但“人工智能泡沫”是不是屬于世界的泡沫?還是硅谷的“局部現象”?
就在11月,杰富瑞(Jefferies)在報告《全球語境下的中國人工智能》(China AI in a Global Context)中指出:2023 至 2025 年間,中國主要云廠商的資本開支總額為 1240 億美元,比美國同行少了 82%,但中國最先進的大模型如 MiniMax M2 的性能,僅比美國最強的 模型如GPT-5 落后約 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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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仁勛真正想強調的是:眼下,中國并不顯著落后于美國(用他的原話講,只有“納米級”的落后),并警告如果美國切斷中國開發者對英偉達技術的訪問,將導致中國轉向本土棧,從而讓美國失去影響力。
自三年前ChatGPT橫空出世以來,AI的主流敘事長期由OpenAI、Anthropic、谷歌、微軟等硅谷巨頭主導,圍繞“規模效應”和“昂貴的智能”構建高門檻壁壘。
然而,這一范式在DeepSeek推出推理模型R1時首次遭遇顯著的挑戰——該模型在數學和編碼基準上比肩當時最先進模型,成本卻是后者的約3%,引發硅谷對“昂貴智能”必要性的深刻質疑。
DeepSeek R1的突破并非孤例,中國AI企業一次次證明,高智能未必依賴天文數字般的成本投入。
其實,中國AI公司的這條“暗線”早已悄然發力,形成群雄并起的生態景觀:智譜AI成立于2019年,MiniMax于2022年初起步,月之暗面和DeepSeek則在2023年相繼涌現。
在DeepSeek驚艷全球后的半年內,各家紛紛戰略調整——有的選擇斷臂求生以優化資源配置,有的則強勢進攻,通過亮眼成績單凸顯決策魄力和運營靈活度。
智譜AI和MiniMax均屬于后者,前者加速模型迭代、強化企業級應用,后者則在開源基準上屢創佳績,全面布局多模態,彰顯出對市場動態的敏銳響應。
黃仁勛本人也多次來到中國,與中國人工智能界保持交流。
今年7月,黃仁勛脫下皮衣換上唐裝,出現在北京,除了與雷軍等老朋友重聚,黃仁勛還和MiniMax創始人閆俊杰單獨進行了長達兩個小時的深入交流。
這次交談的一個月之前,MiniMax推出了全球首個開源的大規模混合架構的推理模型M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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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季度之后,在硅谷持續推動人工智能向高成本方向演進之際,中國AI領域迎來一波密集爆發。
智譜AI9月發布GLM-4.6,MiniMax10月推出M2,Kimi11月發布Kimi K2 Thinking。
這些接連發布是本土創新的集體涌現:GLM-4.6在效率優化上表現突出,K2 Thinking繼承原有架構,改進數據和訓練配方,M2則用回Full Attention,以求性能與成本的最佳平衡。
這些模型,不約而同地凸顯著“收勁”的藝術——通過精準控制和內斂發力,實現最大化輸出,降低單位智能成本,而非盲目擴張。
在模型的用戶友好度和部署可行性層面,中國開源模型已明顯在全球競爭中脫穎而出。
兼顧性價比的典范如MiniMax M2,在同等智能水平下其API定價僅為Claude Sonnet 4.5的8%,卻在推理速度上快了近一倍。
M2甫一發布,在全球開發者社區迅速掀起浪潮,媒體紛紛跟進報道。The Information提到,M2這種低成本與亮眼表現的組合,可能對Anthropic等美國AI模型制造商造成沖擊,后者營收增長的顯著份額依賴于為AI代理系統提供動力。
計算機科學家吳恩達(Andrew Ng)的AI學習網站DeepLearning.AI在上周發布的周報中,特別比較了當前主流模型在AA性能標準和token成本上的分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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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性能層面,GPT-5的兩個版本雖領先市場,但其token成本卻遠遠落后;而在成本與性能綜合領先的第一象限,MiniMax的M2與Grok 4 Fast難分伯仲。
開發者們正用實際行動投票。
MiniMax M2的日token調用量已遠超OpenAI,比肩谷歌,而OpenAI的開源GPT-OSS模型因效果不佳和使用復雜而乏人問津。
開源后,MiniMax M2(含免費與付費版本)在第三方平臺 OpenRouter 上的調用量已突破 800 億,位居開源模型前列。
作為匯集全球第三方 AI 應用流量的平臺,OpenRouter 的數據更接近市場的真實反饋——M2 能在短時間內快速贏得部分原屬硅谷模型的用戶與算力時間,顯示出中國模型在開放生態中的勢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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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美兩國不僅走出了兩條迥異路徑——硅谷的規模效應主導與中國的效率換增長模式——而且二者并非完全平行,而是交織互動的關系。
當中國AI公司攜技術決心和便宜易用的開源模型,在國際舞臺上與硅谷的閉源模型展開角逐,也進一步放大對硅谷巨額投入的質疑,促使行業反思高CAPEX(資本性支出)模式的長期可持續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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僅講求效率尚不足以構筑完整生態。在“收勁”的藝術中,中國AI企業已悄然實現商業閉環,通過精煉的技術路徑和資源配置,最大化產出價值。
中國AI的“模型ROI”(投資回報率)堪稱美國的百倍之巨。MiniMax M1便是一個典型例證:模型在強化學習階段的訓練成本僅為54萬美元(使用512塊H800 GPU,歷時三周),幾乎只是OpenAI同等規模模型訓練成本的零頭。
以更少的資金撬動更多價值,這正是中國AI的核心競爭力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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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在這種競爭力背后,中國公司們也在思考一個更深的問題:當技術門檻不斷降低,智能究竟屬于誰?
帶動中國開源風潮的DeepSeek給出了一個回答——用最長遠的眼光去應對最大的命題。
MiniMax則選擇了另一種表達:“Intelligence with Everyone”,讓每個人都能擁有充裕的智能。
“信仰,有點像描述一個很遠的未來;信念是,自己想怎么做,并能堅持做下去。”
MiniMax創始人兼CEO閆俊杰在一次采訪中,用“信念”來概括他對AI技術的態度。
仰望天空的同時,如何走好腳下的每一步?從今年中國AI頭部公司的布局來看,這正是他們共同思考的問題。
所謂“性價比”與“務實”,背后是對路線的持續審視與及時調整。
MiniMax的演進路徑尤為典型,且早早顯露出轉折信號:早期產品如Talkie與星野在語音交互上初露鋒芒,隨后Hailuo AI在視頻生成領域后來居上。在DeepSeek V3發布后,又在文本領域果斷轉向開源。
“如果可以重新選,應該第一天就開源。”閆俊杰在采訪中說。他認為,開源是技術加速的前提——與其套用移動互聯網的邏輯,不如回到以研究和工程為核心的AI路徑。這種開放不僅能啟發更多研究者,也可能成為推動AI Agent時代到來的關鍵力量。
如今,MiniMax更聚焦技術。視頻生成和語音模型都位居領先之后,M2實現了編碼模型位居全球前三。這意味著在文本模態上,公司也最終實現突破,補齊了重要的一環。
作為一家創業公司,在語音、視頻、文本三個模態的模型及產品上進行布局,一直有過度分散不集中的質疑。不過在谷歌Veo 3的音視頻融合,Open AI Sora 2的語言理解與視覺生成,多模態融和的技術趨勢越來越明顯。此時,多模態技術布局的重要性才逐漸顯現。
據The Information報道,MiniMax的年化訂閱收入(ARR)已達1億美元,且均為用戶直接付費訂閱。海外用戶愿意為海螺視頻(類似Sora/Pika的產品)、M2模型、Audio等服務付費。這一成功源于從模型到產品的布局目的——構建健康的商業閉環。
百倍ROI的本質在于,從技術到智能、再到成本的高效資源轉化。這種高效的資源轉化率,在資本市場,最終就會體現在“模型投資回報率”上。
MiniMax的最新估值達40億美元,OpenAI最新估值5000億美元。相比硅谷的資本擴張與昂貴智能,中國AI獨角獸公司的估值或許被嚴重低估。
大洋彼岸,硅谷AI公司仍在囤積算力、推進基建。最新,meta披露對美國6000億美元投資承諾的細節信息,未來三年重點建設AI數據中心。
而中國公司的路徑更像是一種“有限理性”——在約束中追求最優解,通過資源配置與模型設計的高效配合,形成另一種可持續的增長曲線。
全球AI進入下半場,敘事的主軸或許不再是“規模的極限”,而是誰能率先找到“效率的極限”。
長遠來看,我們或許可以對中國AI更有信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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