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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智元報道
編輯:傾傾
當硅谷把「AGI造福全人類」包裝成信仰時,真實世界卻在付出代價。Karen Hao在《Empire of AI》犀利指出,這場競賽甚至被渲染成「中美對抗」——只要跑贏中國,就能守護自由。但事實是,美國與中國差距并未拉大,唯一真正收割的,是硅谷自己。我們是否還要為這場幻覺買單?
歷史上的帝國,總有一套自我合理化的信仰。
殖民者擴張靠「拯救靈魂」,今天的AI帝國靠「AGI造福全人類」。
但當信仰被資本、算力裹挾著一路狂奔時,現實卻不斷發出警示:能源透支、勞工剝削、心理危機......
問題是,這套信仰究竟如何驅動著整個行業?
「造福人類」的口號,卻變成加速的理由
Karen Hao是麻省理工學院《Technology Review》前記者,長期追蹤硅谷公司,作品多次揭露AI行業的權力結構。
她的新書《Empire of AI》一經上市就引起熱議,其中最鮮明的觀點,就是把OpenAI比作「帝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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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一次播客采訪中,她提到自己遇到過一些工程師:
他們的聲音都在因信仰AGI而顫抖。
這種近乎宗教般的熱忱,正是推動OpenAI和整個行業狂奔的燃料。
對于AGI,OpenAI給出的定義是:
一種「在絕大多數有經濟價值的工作上超越人類的高度自主系統」,它將「增加財富、加速經濟、推動科學發現」。
這種敘事看似高遠宏大,卻也模糊而空泛。
也正因如此,資本、公司和從業者可以在信仰的外衣下不斷加碼。
在Hao看來,一旦目標被設定為「造福人類」,并且競爭被定義為「贏者通吃」,速度就會壓倒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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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直言:
當你把有益的AGI之路定義成一場贏者通吃的競賽時,最重要的就是速度,速度凌駕于效率之上,凌駕于安全之上,凌駕于探索式研究之上。
也就是說,這是一場被包裝成「必須贏」的賽跑,任何對效率、安全、甚至科學探索的考量,都會被速度踩在腳下。
事實上,AI的進步并不只有一條路。
研究者完全可以通過改進算法來減少對數據和算力的依賴。但這條路意味著放慢腳步,不符合OpenAI的競賽邏輯。
于是,他們選擇了「最省智力成本的方式」——把已有的技術塞進更大的算力工廠,用更多數據去硬拱。
Hao的評價毫不客氣:
保證速度的最佳方式,就是用更多數據和超級計算機去堆現有技術,而不是去做更困難的原創研究。
這種「堆料式」的發展,并不是技術進化的必然,而是商業化與競賽邏輯的產物。更嚴重的后果在于學術生態。
Hao指出,如今頂尖的AI研究者大多進入大公司,學術界逐漸失去獨立性:
整個學科的研究議程,正在被這些公司的商業目標所塑造,而不是由真正的科學探索來決定。
從外部看,OpenAI的路線似乎極其高效:ChatGPT、GPT-4o不斷迭代,迫使其他公司追隨。
但這種速度帶來的,并不是穩固的科研積累,而更像是一場對未來的豪賭。
速度本身,反而成了信仰的證明。而為了維持這種速度信仰,整個行業開始瘋狂燒錢。
燒錢競賽:AI帝國的真實賬單
在AI行業,速度不只是信仰,更是一場巨額消耗的戰爭。
OpenAI預計到2029年將燒掉1150億美元;meta宣布,僅2025年一年,就要砸下720億美元擴建AI基礎設施;谷歌的資本開支則可能高達850億美元,大部分投向算力與運服務。
這些數字冷冰冰的,卻足夠讓人眩暈。
可這些錢砸下去,帶來的不是烏托邦,而是沉重的「賬單」。
能源是一筆最直觀的成本。大模型訓練時需要成千上萬張GPU同時運行,耗電量相當于一座中等城市。
今年5月,AI的能源需求已經占到全球數據中心電力消耗的約20%,預計年底可能翻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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社會的成本同樣不容忽視。Hao在《Empire of AI》里寫道:
AI的高速發展伴隨著「就業流失與財富集中」:自動化在擠壓客服、寫作、編程等崗位,而由此產生的利潤卻被少數科技巨頭收割。
AI沒有「造福全人類」,反而進一步加劇不平等。
更隱形的是心理健康的代價。
聊天機器人制造的虛擬陪伴,正在讓部分用戶陷入「幻覺式依賴」,甚至加劇精神脆弱人群的危機。
而在產業鏈的另一端,位于肯尼亞的標注工人,只能以每小時1.5至2美元的工資,長期處理極端內容(包括兒童性虐待影像),很多人因此出現失眠、焦慮,甚至創傷后應激障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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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委內瑞拉,研究者發現雖然數據標注為陷入經濟危機的家庭帶來了一點收入,但雇主與工人之間存在嚴重不平等,工作條件極度苛刻。
天價的算力賬單、不斷膨脹的能源消耗、用戶與工人的健康風險……所有這些,構成了 AI 帝國看不見的「暗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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贏家或許只有少數幾家公司,但真正為這場競賽買單的,卻是普通人和整個社會。
另一條出路:不靠燒錢也能改寫醫學
在鋪天蓋地的AGI神話之外,其實存在另一種路徑——低能耗、少數據,卻能直接推動科學突破的AI。
最典型的例子,就是Google DeepMind推出的AlphaFol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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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lphaFold的任務很具體:預測蛋白質的三維結構。
過去,科學家往往需要幾年甚至十幾年才能確定某些蛋白質的折疊方式,而AlphaFold通過訓練在氨基酸序列數據與結構數據庫上的模型,已經能在幾分鐘內準確給出結果。
DeepMind官方數據顯示,它已成功預測超過兩億個蛋白質結構,并將結果通過開放數據庫免費提供給全球科研人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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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種突破并不是停留在實驗室里的炫技,而是正在改變醫學研究的節奏。
根據NCBI收錄的一篇綜述論文,AlphaFold2已被廣泛用于生物醫學研究,從疾病相關蛋白的結構解析,到藥物靶點發現,再到新型抗體的設計,都在顯著加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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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研人員形容,這為藥物研發節省了「無法想象的時間和成本」。
Karen Hao在《Empire of AI》里也強調:
我們真正需要的,是像AlphaFold這樣的系統。它不會制造心理健康危機,不會引發巨大的環境消耗,也不會讓底層勞工接觸互聯網上最黑暗的內容。
相比之下,AGI路線更多依賴無休止的算力堆疊,帶來的是天價能耗與社會風險。
AlphaFold的成功提醒我們,AI并非天然與「高風險」綁定。
它完全可以被引導去解決具體而有價值的科學難題,用有限的算力和干凈的數據,換來對全人類都有益的突破。這才是另一種更值得期待的未來。
中美對抗只是幌子,硅谷才是真正收割者
過去幾年,硅谷喜歡把AGI的競賽包裝成一場「中美對抗」。
只要跑贏中國,美國就能確保世界的自由與開放。這樣的敘事不僅在科技圈流傳,還成了資本市場的興奮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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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Karen Hao觀察到的卻完全不同。她在TechCrunch的采訪中直言:
事實恰恰相反。美國和中國之間的差距并沒有因此擴大,硅谷對世界的影響反而是不自由化的……唯一未受傷害的,可以說只有硅谷自己。
換句話說,「中美對抗」更像是一塊擋箭牌,讓企業在無休止的擴張中獲得合法性。
與此同時,OpenAI內部的身份矛盾也愈發明顯。
一方面,它以非營利基金會的姿態宣稱使命是「造福人類」;另一方面,它又通過營利子公司不斷推進商業化。
今年與微軟的新協議,更被普遍視為邁向上市的一步。
兩名前安全研究員甚至在接受TechCrunch采訪時表示,他們擔心公司已經把「受歡迎的產品」等同于「造福人類」的證明,只要ChatGPT被大眾使用,就默認達成了使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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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此同時,OpenAI的公司架構也一度搖擺——從最初的非營利實體,到計劃轉為Public Benefit Corporation(PBC),再到后來迫于壓力宣布仍由非營利基金會控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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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種不斷調整,本身也反映了「使命」與「資本」之間難以調和的矛盾。
Hao的提醒不容忽視:
哪怕證據不斷顯示,這些系統正在傷害大量人群,但那套自造的使命依然把一切遮蓋。
在這樣的敘事下,「中美對抗」的緊張氣氛,和「造福人類」的口號,最終都成了硅谷加速收割的幌子。
從「造福人類」的口號,到「中美對抗」的敘事,再到資本市場的狂熱,AI 行業已經織就了一張龐大的信仰之網。
即便證據不斷累積,證明這些系統正在制造失業、透支能源、加劇心理危機,那套使命依然能把一切遮蓋。
這正是帝國式擴張最危險的地方:當信仰變成遮羞布,現實的傷害便被逐漸抹去。
歷史上,殖民者曾以「拯救靈魂」為名掩蓋掠奪;今天的 AI 帝國,則以「AGI 造福全人類」為名,加速收割資源與權力。
問題是,當越來越多的人被迫為這場競賽買單,我們還要繼續相信這個神話嗎?
AGI,到底是人類的希望,還是另一場幻覺?
參考資料:
https://techcrunch.com/2025/09/14/karen-hao-on-the-empire-of-ai-agi-evangelists-and-the-cost-of-belie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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