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糖炒山楂
編輯| Mia
“解構”吳京的風,一直吹到了九月。甚至于閱兵當天, 也再次登上微博高位熱搜,官媒亦發起了 的話題,閱讀量過億。
“坦克是沒有后視鏡的,子彈是不長眼的,非洲哥們的語言是不通的”、“我跳過樓,你跳過嗎?我差點死過,你死過嗎?我在野外干過人,你干過嗎?”…… 過去的一段時間,即使互聯網“邊緣”用戶,大概也刷到過吳京八年前的采訪語錄。再不濟也“偶遇”過各種關于吳京的惡搞視頻、觀眾玩梗的“京學體”。

從《戰狼2》以56.94億票房一度登頂中國電影票房榜首、吳京成為國民硬漢代表,到如今過往言行被“審判”、全網玩梗群嘲,吳京到底犯了什么“錯”?在互聯網一浪又一浪的“造神”與“祛魅”循環里,誰又會是下一個“來者”?
從“國民硬漢”到“全網群嘲”,
吳京無辜嗎?
圍繞著吳京的“審判現場”越來越廣泛。
最出圈的,當然還是他在答記者問時拋出的“經典三連”和“奪命八問”。觀眾不在意采訪完整的語境是什么,被放大處理和高熱傳播的,是他表達中極易被提煉的排比句式“XX是XX的”、“我XX過,你XX過嗎”,以及在采訪中標志性的晃頭、抿嘴和微笑。搭配著各大平臺的魔幻特效和音樂,格外好使。
而其他如吳京在訪談中將“曖昧”說成“曖味”、當場發問韓國男子組合EXO“男的女的”等事件,也被深扒出來,后者如今也被網友調侃“吳京和EXO誰真的當過兵?答案是EXO”。甚至他在夫妻綜藝中暴露的“大男子主義”和蜜汁操作,也成為網友群嘲的點。

爹味說教、苦難權威、大男子主義、甚至是自負、油膩等,大眾給到他的人物標簽逐漸傾向于“負面”。而也是在此時,吳京擔任出品人、友情客串的電影《再見,壞蛋》遭遇市場失利,并于上映6天后宣布撤檔。吳京當然不是主要“責任人”,只是在這個當口難免被“關聯想象”。
吳京無辜嗎?討論這個話題前,首先應該明確兩點:其一,《戰狼》系列之于中國電影的意義毋庸置疑,它彌補了中國軍事動作片的空白,也打開了主旋律電影的新篇章,吳京詮釋的“中國軍人”形象也的確在一段時期里受到了大眾的喜愛。
其二,當下對吳京的玩梗與調侃,跟風者眾,而他的來時路,從一代功夫明星的沒落,到孤注一擲以《戰狼》系列歸來,成為新銳電影導演和347億票房男演員的奮斗路,仍然值得被認可。
坦白來講,吳京或許并不無辜。他一路走來的每一步都精準踩在時代情緒上,自然的他也逃不過互聯網“造神”和“毀神”的必然過程,甚至在他身上體現得更加極致。

2017年前后的兩種大眾情緒主要是:其一,經濟向好,國民情緒高漲,民族自信心高漲,《戰狼》系列的成功在于它將個人英雄主義和家國情懷相結合,以“犯我中華者,雖遠必誅”的超強民族自豪感,讓所有人為之熱血沸騰。吳京,也自此實現了和“中國軍人”、主旋律、愛國情懷等的多重綁定。
其二則是,文娛市場偶像經濟行至高點,全行業對小鮮肉的追捧達到了巔峰,電影、劇集、綜藝無不是如此。但與此同時,市場也苦之久矣。吳京的“硬漢”形象成為了一劑解藥,讓人頗為神清氣爽,而他似乎也在有意識去強化這種對立形象,多個場合強調這種“爺們與娘炮”的對立關系。
他甚至不止一次“吃”到了這種情緒紅利。2021年東京奧運會期間,吳京憑借著印有“中國”兩個字的綠色運動服成為表情包寵兒,火遍全網。這背后,仍然是愛國情緒的高漲、和吳京在《戰狼》系列后積累的“中國軍人”的形象之深入人心。

但是到了當下,社會情緒發生了巨變。首先,與彼時國民情緒高漲對應的,是經濟下行期大眾情緒轉變成了對抗生存的焦慮。從“京學”被玩梗中就可以看出來:你在談“跳過樓”,我在專注“拼多多提過現”的消費降級、“改過需求”的職場牛馬求生、“凌晨三點背過書”的考公黨為穩定工作能有多拼。
其實從今年暑期檔“牛馬文學”制勝的大趨勢里也能窺見這一點。《長安的荔枝》《浪浪山小妖怪》《戲臺》等票房黑馬無不是瞄準了職場牛馬,相反的主旋律大片卻在失利;綜藝里《心動的信號8》主打二本戀綜、《脫口秀和TA的朋友2》也因為何廣智的一段“我到長安了”大出圈……
其次,大眾對傳統男性氣質的審判不再是簡單的“硬漢與娘炮”的極致對立,經典形象祛魅、新的男性形象興起。比如大眾對說教、權威意味濃郁的“老登”、“爹味男”厭倦已久,反倒是窩囊廢賽道擁擠(不過今年也逐漸失靈)、人夫感成為時下當紅男星的營銷重點。兼容的、沒有攻擊性的男性氣質,正吃香。
吳京被強烈被吐槽的點,就在于他明明沒有參過軍,卻始終以“軍人”自居,也因此被網友調侃“唯一一個沒有上過戰場卻有戰后應激綜合癥的人”。而他言談中流露的“中國爺們論”和強說教意味、以及與妻子相處中的大男子主義,可以說是精準踩雷。都是入戲太深惹得禍。

再者,吃苦主義正在祛魅。吳京與《戰狼》系列的成功,離不開他的孤注一擲,包括資金的、拍攝的,甚至他一路走來也確實遭遇良多。有媒體統計,吳京全身累計縫針100多次,軟骨碎裂、韌帶斷裂更是家常便飯。
只是當下大眾對“吃苦主義”的買單熱情卻在降低。尤其是伴隨著互聯網對“沒苦硬吃”老一輩的解構、明星們不斷將吃苦和體驗生活作為演技談資而表演又不盡如人意、網絡上吃苦文學爆發卻又為了吸睛真假難辨時,“吃苦”的“必要性”頻繁被討論,更遑論去共情一些離個體生活很遙遠的吃苦經歷了。相比渲染吃苦的魅力,我們普通人更希望能平穩生活、避免吃苦。
圍繞著吳京的個人輿論變遷背后,看似是一場無厘頭的互聯網解構,其實是社會情緒和大眾情緒的極致變化。在彼時吃透了紅利的吳京,在此刻率先成為“靶子”,或許一點也不讓人意外。當然從輿論端來看,更多人只是熱衷于流量時代的玩梗,而非真正的“討厭他”,他也非我們常見意義上的“塌房”。未來仍然是,作品見。
吳京之后,
下一個被“解構”的會是誰?
吳京當然不是第一個在互聯網時代被解構的明星。同樣典型的還有周迅、黃磊等人,前者從靈動少女、三金影后的光環,到《如懿傳》在開播多年后迎來一記回旋鏢,網友們不斷在劇里劇外挖掘著可以嘲諷的點,如周迅插手劇本、服化道的證據、如懿的戀愛腦等,甚至連那句“好多人啊”的互聯網熱梗,也隨著風向變化。
后者的事業高點伴隨著“文藝男神”、“北影老師”等多個標簽,他也是吃到內娛真人秀紅利的第一波人,黃小廚、神算子的形象頗受喜愛。如今卻接連遭遇多重人設翻車,廚子做菜難吃、娛樂圈元老卻見人下菜碟、油膩說教等。從多點開花到觀眾緣崩塌,似乎也只是一夕之間。
梳理互聯網“選中”的明星們,基本包含了以下幾個特點:其一,國民度高、自帶符號標簽。只有國民度足夠高,才會快速在最大范圍內引發新的關注浪潮;符號標簽,是反差出圈的關鍵。吳京的“硬漢軍人”、黃磊的“知識分子”、周迅的三金影后皆是如此。
其二,“踩”中國民情緒的變遷。周迅在“大如傳”的崩塌,踩中的情緒恰恰是觀眾對爽文女主的期待和對戀愛腦女性的厭棄、是對演員話語權蓋住編劇和導演的非專業性批判。此外,隨著昔日被罵不擇手段的魏嬿婉,如今成了觀眾眼中的滿分打工人、“奇跡婉婉”,硬著頭皮迎難而上的職場打工人,如懿則成了那個“上位者”。

換言之,這些人的被解構,瞄準的是當代年輕人的新情緒:消解嚴肅、宏大敘事,消解權威、拒絕爹味說教,以及拒絕戀愛腦、大女主敘事全面開啟。而下一個被放大的時代情緒和被解構的明星會是誰,誰也說不準。
可以肯定的是,這一循環或許永遠不會停止,互聯網時代永遠在“造神”。肉眼可見的是,這一波正在站上神壇的,是劉曉慶、李乃文、唐國強為代表的“實力派”和“老藝術家”。他們在綜藝沉寂的許久后,被視為“救世主”般的存在:慢半拍、反差萌、敢出糗,可以說自帶綜藝感。
率先被互聯網“二次解構”的是劉曉慶,甚至和上文更多提及的“群嘲”式解構不同,常年被嘲“丫頭教教主”的她在這兩年迎來了“翻紅期”。一條“出軌”新聞意外讓輿論向大女人、精神狀態超前上靠攏,甚至親切的成為觀眾口中的“慶奶”、“咱奶”,“咱奶只是找了小20歲的,又沒找20歲的”。此外她還因為綜藝《一路繁花》圈了波粉,“20歲的我活人微死,70歲的慶奶健步如飛”。

李乃文、唐國強則正在路上。前者因為《五哈5》《地球超新鮮》被贊天然綜藝圣體,“襪叔”人設圈粉;后者接連在《這是我的西游》《微笑一號店》等塑造名場面。如今兩人更是先后出現在《王牌對王牌9》中。而憑借著兩人帶來的綜藝效果,不難想象內娛綜藝對他二人的追捧,未來或將開啟霸屏趨勢。
而隨著他們通過綜藝走向更年輕的群體,既往的一切必將面臨被解讀的局面。包括以往的影視劇作品、代言、甚至是情感經歷、采訪語錄等,老戲骨的過去經得起深挖嗎?是個考驗。而目前來看,兩人暫時還未走向“老戲骨”最大的雷區:說教、油膩,還處于安全區。未來則且走且看。
需要明確的是,互聯網時代給了更多人更多元的情緒出口,也讓演員包括劇中人物身上的性格特質更極致被挖掘和看見,再加上當下流行的表情包文化和特效剪輯等,往往會迅速在網絡上掀起一陣流量浪潮。更多時候,它只是當代年輕人選擇的社交和溝通方式,對被選擇的對象也不意味著惡意和崩塌。
這個不斷被解構和重塑的互聯網時代,我們很難說未來會發生什么。公眾人物能做的,大概就是謹言慎行、避免人設、活得真實。而如何消解互聯網輿論所帶來的情緒壓力,也必須成為公眾人物的必修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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