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YCombinator于舊金山舉辦的AI Startup School 活動上，OpenAI 首席執(zhí)行官Sam Altman被邀請做了一場深度訪談。

他從小就對技術著迷，少年時就被斯坦福大學計算機科學專業(yè)錄取，并在 20 歲之前輟學創(chuàng)立了他的第一家公司。從那一刻起，他便踏上了一條與人工智能（AI）和技術創(chuàng)新緊密交織的旅程。

在訪談中，從最初面對“是否值得一做”的猶疑，到目前推動 OpenAI 領跑全球大模型行業(yè)，他不僅講述了技術的演進，更剖析了自身信念的建立、團隊的核心和未來科技圖景的考量。他坦誠地談到了職業(yè)生涯中最艱難的時刻、個人生產(chǎn)力的局限性，以及最終，這一切仍然關乎找到你喜歡共事的人并做有意義的事情。

YC 總裁 Garry Tan 與 Altman 的這場對話，讓我們能夠窺見個體和團隊在技術浪潮中的可能性。

他相信，未來十年與過去十年最大的區(qū)別在于：個人或小團隊的產(chǎn)出數(shù)量、完成后獲得的滿足感，以及最重要的，為彼此提供的產(chǎn)品與服務的品質(zhì)，都會達到全新的高度。

其他核心觀點如下：

勇敢創(chuàng)業(yè)與信念：僅僅決定去做就是一個大決定。如果做的是獨一無二的事情，那么你就可以很好地順風而行。

關于人工智能的發(fā)展與未來：ChatGPT 將不再是簡單的對話工具，而會逐漸成為一個了解你、連接你的一切并主動幫助你的實體。

創(chuàng)業(yè)理念：別復制 OpenAI，做它沒做的事，要招聘聰明、好奇、自驅、勤奮、有成果記錄、能融入團隊，并認同公司愿景的人。

AI與科學是最大的機會：如果 AI 能夠加速新科學的發(fā)現(xiàn)，將會造福每個人的生活。

學術頭條在不改變原文大意的前提下，對訪談內(nèi)容做了適當?shù)木幒蛣h減。如下：

“決定去做”看似瘋狂的AGI

Garry Tan：Sam，非常感謝你的到來，也感謝你帶來的所有啟發(fā)。OpenAI對任何有抱負的人來說都是一個令人激勵的存在，我們就從這開始，在早期，你們有哪些看似微小但最終被證明是極其關鍵的決定？

Sam Altman：僅僅“決定去做”就是一個大決定。我們曾經(jīng)差點不創(chuàng)建 OpenAI 了。在當時，AGI 聽起來非常瘋狂。我當時還在YC 做你現(xiàn)在的工作，對我來說，當時有很多事情可以做，去投資很棒的創(chuàng)業(yè)公司，也許都會成功。而AGI就像是一種白日夢，即使它可能實現(xiàn)，DeepMind 似乎也已經(jīng)遙遙領先了。我們當時花了一整年時間討論是否要創(chuàng)立OpenAI，這件事看起來如此困難，有很多不去做它的理由。

我們一群人坐在一個房間里，彼此對視著說：“好吧，我們來做吧。”這些都是非常重要的時刻，我認為，當你不確定時，你應該勇敢地去做。

在質(zhì)疑聲中，從零開始

Garry Tan：所以，有很多人拿無數(shù)的理由告訴你不應該這樣做。你們甚至一開始就發(fā)現(xiàn)了 Scaling Laws。

Sam Altman：很難記住那時候是什么樣子。明年就是 OpenAI 的10周年了。要回憶起10年前AI的氛圍是怎樣的，那時距離第一個成功的語言模型出現(xiàn)還有很久。我們當時在嘗試讓AI玩視頻游戲，我們有一個小小的機械手，它可以勉強玩魔方，在當時我們沒有設計產(chǎn)品的想法，沒有收入，甚至也沒有我們會產(chǎn)生收入的想法。

我們僅僅圍坐在會議桌前，對著白板苦想要寫什么論文。如今看似理所當然的ChatGPT，在當時完全屬于科幻。

Garry Tan：真正讓我印象深刻的一件事是，你們召集了所有最聰明的人來研究 AGI。

Sam Altman：所以我們說：“好吧，我們要去搞AGI。”世界上99%的人都認為我們瘋了。世界上1%的人對我們做的事情深有共鳴。事實證明，這1%里有很多聰明人。我們能夠真正地集中人才，這是因為大家擁有同樣在乎的使命。即使看起來不太可能，但是如果它成功了，就非常有價值。我們已經(jīng)在很多創(chuàng)業(yè)公司中多次觀察到了這一點。

如果你做的事情和別人一樣，就很難集中人才，也很難讓人們真正相信一個使命。如果你做的是獨一無二的事情，那么你就會有很好的順風。

Garry Tan：所以，這個房間里有些人可能在想：我是否應該嘗試從一開始就啟動一個像OpenAI的大規(guī)模的項目？你第一次也參與了Loop的工作。從那里面學到了什么教訓嗎？

Sam Altman: OpenAI并不是一開始就宏大，而是從八個人，再到二十個人的小團隊開始，我們并不清楚做什么，我們只是想寫一篇好的研究論文。成功的項目往往從零開始，沒有什么偉大的事情一開始就是宏大的。Vinod Khosla有句話我很喜歡：百萬美元的創(chuàng)業(yè)公司和十億美元的創(chuàng)業(yè)公司有很大的區(qū)別，但它們一開始都只有零美元的收入，它們都只有幾個人坐在一個房間里，都在努力讓第一件事成功。

如果要做大事，唯一的建議是選擇一個市場，在這個市場中，如果成功，未來有可能會變得非常大（選擇一個即使成功可能性不大但潛力巨大的領域)，夢想很重要，但除此之外，很長一段時間里，更關鍵的是一步一個腳印地堅持下來。

GPT-4o與推理模型的未來

Garry Tan：最新模型，比如o3，最讓你驚訝的是什么？目前有哪些新興行為或用例讓你印象深刻？

Sam Altman：我認為我們正處在一個非常有趣的時代，有巨大的空間可以構建新東西，o3模型成本迅速下降，上周的成本是這周的五倍，而且還會繼續(xù)下降。

我們很快會推出一個強大的開源模型，它會比你們預期的好得多。我認為未來將出現(xiàn)很多基于推理模型的全新應用，僅僅在上個月，我們真正開始看到一些初創(chuàng)公司開始發(fā)現(xiàn)：“推理模型是不同的，整個交互模式都不同了。”

我覺得我們正處在一個有趣時間點，我們已經(jīng)有一段時間沒有遇到這樣的時期了。——模型實力突飛猛進，可相關產(chǎn)品卻明顯跟不上，這就是我常說的“產(chǎn)品滯后”。

即使模型從今天起停止升級（實際上它們還會繼續(xù)演進），僅僅填平這條差距就足以誕生大量創(chuàng)新。上周GPT-4o 的調(diào)用價格只占前一周的五分之一，而且還在繼續(xù)；大家遲早會被這種性價比提升的震撼到。

再提前透露一點，我們很快會發(fā)布一款開源模型，但我敢肯定它會遠超預期，強到能在本地直接運行，徹底刷新“可能性”的邊界。眼下的格局是：模型能力躍遷、API成本劇降、開源方案即將質(zhì)變；而真正把推理模型潛力發(fā)揮到極致的顛覆性應用尚未出現(xiàn)——這并不奇怪，技術才剛露尖角。對創(chuàng)業(yè)者而言這是一個絕佳的機會，這就像元素周期表突然冒出一種全新元素，誰先利用，誰就有機會。

ChatGPT的記憶功能與《Her》的愿景

Sam Altman：記憶是我們今年推出的我最喜歡的功能。這是我們的愿景，這使ChatGPT不再是簡單對話工具，而逐漸成為“一個了解你、連接你所有東西、并主動幫助你的實體”。它會一直運行，它會查看你的東西，會知道什么時候給你發(fā)消息，它會知道什么時候代表你去執(zhí)行一些操作。

Garry Tan：以前你發(fā)推文提到過《Her》，什么時候能實現(xiàn)呢？

Sam Altman:《Her》式體驗正逐步實現(xiàn)，《Her》式AI的關鍵不在于某個小硬件設備，而是達到一種狀態(tài)：它能在后臺持續(xù)運行，像一個真正理解你的AI伴侶。

Garry Tan：我現(xiàn)在開始真正看到，當語言模型與用戶的真實數(shù)據(jù)集成后，會釋放出巨大的力量。在YC內(nèi)部，我們已經(jīng)使用一種代理式基礎設施。

Sam Altman：人們開始把ChatGPT當作一種操作系統(tǒng)來使用，包括生活的方方面面。為此，盡可能多地集成數(shù)據(jù)源非常重要。你會擁有一個總是與你在一起的設備，比如一個新型瀏覽器，它連接著你的所有數(shù)據(jù)，有記憶功能，還有一個持續(xù)運行的模型。把這些組合起來，將構建出一個非常強大的AI體驗。

至于它運行在哪里，我認為未來一定是云端與本地結合。我們很希望能把一半的ChatGPT運算推到用戶設備上運行——這樣既高效又節(jié)省資源。我們正努力構建世界上最大、最昂貴的計算基礎設施，但也清楚，計算資源非常緊張，如果能把一部分運算“推出去”，那會非常棒。

但我認為計算資源的獲取實在太困難了，這確實讓我感到震驚。我們雖然已經(jīng)取得了很大成就，但想想我們兩年半前還根本沒有ChatGPT 的網(wǎng)頁地址，現(xiàn)在卻已經(jīng)成為世界第五大訪問量最大的網(wǎng)站，這種增長是瘋狂的。按照目前的趨勢，也許很快會成為第三，甚至有可能成為第一。

不過，無論如何，做到這一點都是困難的。通常一家新公司在擴展基礎設施方面會有更長的時間，有很多人愿意幫助我們。

Garry Tan：我們看到像o3和o4 mini這樣的推理模型與像4o這樣的多模態(tài)模型并行發(fā)展。當這兩個方向融合時會發(fā)生什么？GPT-5及以后的愿景是什么？

Sam Altman：在GPT-5中完全實現(xiàn)，但最終我們確實想要一個集成的模型，它能夠在需要時進行推理，并在需要時生成實時視頻。它會深度思考，做一些研究，然后及時為你寫一個全新的應用程序，或者渲染你可以互動的實時視頻。

我認為那會感覺像是一種全新的計算機界面。AI在某種程度上已經(jīng)做到了這一點，當我們擁有真正完整多模態(tài)的模型時，比如完美的視頻、完美的編碼，以及深度推理，會感覺非常強大。

大規(guī)模機器時代將至

Garry Tan：你知道，擁有視覺、語音和推理，這距離我們想要的機器人只有一步之遙。

Sam Altman：我們的策略是先搞定這個，然后確保我們能把它連接到機器人上。但是機器人的時代很快就要到來了。

我認為我非常期待一個世界，當你訂閱最高級別的ChatGPT服務時，我們還會免費送你一個人形機器人。我的意思是，那個未來將會非常瘋狂，能夠擁有真正在現(xiàn)實世界中工作的機器人。我想我們現(xiàn)在離那不遠了。

機器人的機械工程一直都相當困難，而認知部分的AI也一直相當困難，但感覺已經(jīng)觸手可及了。我認為幾年內(nèi)機器人就會開始做非常有用的事情。制造十億個機器人還需要一段時間，但我不知道，我對一個問題很感興趣：你需要多少機器人才能完全自動化供應鏈？如果你用老方法制造一百萬個人形機器人，它們能運行整個供應鏈，駕駛采礦設備，駕駛集裝箱船，運行鑄造廠并制造新的機器人，然后也許你真的可以快速獲得大量的機器人，但是世界對人形機器人的需求將遠遠超出我們目前供應鏈所能想象的。

Garry Tan：我想，當你坐在我的位置上時，你領導的一項工作就是投資更多硬科技。我們應該做些什么來確保美國能夠真正擁有制造業(yè)和工業(yè)能力呢？我們甚至無法在不產(chǎn)生巨額成本超支的情況下制造精密螺絲和大型鈑金件。

Sam Altman：人們提出了各種各樣的答案，而且這些答案已經(jīng)提了很久了，但顯然沒有效果。所以，我認為所有的政策都值得嘗試，但我的直覺是我們需要嘗試新的東西。我們不應該繼續(xù)嘗試那些失敗的東西。而且，你知道，人工智能和機器人技術確實給了我們一種新的可能性，可以將制造業(yè)和這些復雜的產(chǎn)業(yè)以一種非常重要的新方式帶回這里。

別做OpenAI在做的事

Garry Tan：這里的“防御性”是什么樣的？“我如何創(chuàng)辦一家不會被OpenAI擊垮的初創(chuàng)公司？”這幾乎是我們聊天中的頭號問題。

Sam Altman：我們不想擊垮你們。我們會把我們的事情做好，并且希望能做得非常好。我們將努力把ChatGPT打造成最好的超級助手。我們會添加我們認為需要添加的東西。但這只是我們面前機會的一小部分。當人們說：“我要創(chuàng)辦一家新公司，我要做一個ChatGPT的復刻版”，這讓我們很難過，因為我們認為我們會做得很好，而且我們已經(jīng)有了一個很大的領先優(yōu)勢，但還有更多的空間可以去探索，還有很多令人難以置信的其他公司是使用我們的平臺建立起來的。我們希望能讓你們的工作更容易。

我們想做更多的事情，比如現(xiàn)在你可以想象，ChatGPT可以為新的初創(chuàng)公司帶來大量流量：我們可以創(chuàng)建一個新的應用、智能體或商店，在ChatGPT內(nèi)部，為新的初創(chuàng)公司帶來流量來幫助他們。你可以想象，我們可以做類似“用OpenAI登錄”的功能，人們可以將他們的個性化模型輕松連接到新的創(chuàng)業(yè)公司，這可能會在很多方面提供幫助。所以我們希望成為其他人構建東西的平臺。我們的建議是，不要構建我們的核心聊天助手。

但還有另一個問題，在創(chuàng)業(yè)歷史中，人們會在同一時間對同一件事情感到興奮。因此，我們不是去構建你所想到的、別人沒有在做的事情，而是作為非常社會化的生物，我們很容易受到別人正在做什么的影響。我敢打賭，如果Gary列出他最常聽到的關于人們想用AI構建的五個想法，房間里一半的人都會舉手表示正在研究其中一個。

在這個房間里，希望有那么一個人，將來會創(chuàng)辦一家比OpenAI更大的公司，我敢打賭那個人不會在研究這五個想法中的任何一個。所以，如果每個人都在做同樣的事情，就很難建立起“防御性”。最持久的公司通常不會做別人都在做的事情。這給了你時間去弄清楚什么是好的產(chǎn)品，如何構建技術。

我們花了很長時間才弄清楚如何回答ChatGPT的“防御性”問題。我們已經(jīng)構建了這個東西，很長一段時間里唯一的“防御性”就是我們擁有市場上唯一的產(chǎn)品。然后我們慢慢成為一個知名品牌，現(xiàn)在我們有了記憶和連接等功能，還有許多其他真正成為“防御性”的東西。

但你知道，在很長一段時間里都是對我們的批評。我們沒有任何“防御性”策略。只是擁有唯一的好東西，你就有了一段時間來建立“防御性”。

在懷疑中堅持

Garry Tan：回到對話的開頭，人們幾年前認為scaling laws是沒有價值的，今天卻改變了這種想法。當你受到這種阻力時，你和你的團隊感覺如何？你們有沒有說：“去他的，我才不會聽你們的，我要反抗這種阻力，這意味著這是一個特立獨行的領域，我們會在這個領域下注，而且我們會是對的？”

Sam Altman：在很多人告訴你錯了的情況下，要保持信念是很難的。我認為那些說這很容易的人是不誠實的，雖然隨著時間的推移會變得更容易。

但我記得有一次，我可以說這個，因為它被公開了，在OpenAI成立幾年后，Elon Musk給我們發(fā)了一封非常刻薄的郵件。我們已經(jīng)合作了一段時間，他說我們成功的概率為零，是完全失敗。

我們給他看了GPT-1。他說：“這都是垃圾。它不會成功。沒有意義。”當時他是我心目中的英雄。我記得那天晚上回家后，我在想：“萬一他說的是對的呢？這太糟糕了。”你為這件事付出了那么多努力，你把你的生命都傾注進去了。然后你看到那些你尊敬的聰明人說：“你完全錯了。”或者，“這根本不會成功，你沒有‘護城河’，有人會打敗你，會發(fā)生這事，會發(fā)生那事。”沒有神奇的答案，你只需跌倒了再爬起來，拍拍身上的灰塵，然后繼續(xù)前進。

Garry Tan：咱們聊聊AI智能體。這是第三階段的AGI。有了像operator、Code Interpreter這樣的工具，你認為哪些工作流程會消失或出現(xiàn)，而我們目前還沒有準備好？

Sam Altman：很久以來，ChatGPT就像一個谷歌替代品。你可以問它一個和谷歌查詢差不多長的問題，可能相當于半小時的谷歌查詢，它可以整合起來，但它仍然感覺像一個更高級的搜索版本。但現(xiàn)在你開始看到一些事情，你可以真正地給Code Interpreter，或者給Deep Research，然后這個東西就會自己去執(zhí)行一堆操作，帶著一個方案回來給你。它就像一個非常初級的員工，可以在短時間內(nèi)處理一些事情。如果你考慮一下世界上有多少工作是可以在電腦前完成的，以幾個小時為單位，有人再說“這已經(jīng)足夠好了”或者“不行”，那可是相當多的。

所以我認為這會走得很遠，這是我們之前談到的“產(chǎn)品滯后”一部分，但我認為這會走得很遠，而且就目前O3而言，更不用說我們的下一個模型了，你可以構建很多這樣的體驗。

Garry Tan：你如何看待人機交互和界面的未來，這些界面的局限性如何激勵了你？

Sam Altman：我認為科幻小說有一點是對的，那就是界面幾乎會消失。比如現(xiàn)在的語音界面，我們覺得它很糟糕，因為它用起來不太好。但理論上，如果你能告訴電腦：“這就是我今天想做的。如果有變化，比如我延誤了，或者發(fā)生了什么事，我相信你會去處理所有這些事情，但我不想被打擾，我不想去想它。”然后它就全部完成了，而且你相信它會成功。那將是一個幾乎消失的界面，除非它需要像一個超級棒的人類助手一樣和你交流。

但你會非常興奮。當我今天使用手機時，我感覺就像我在紐約時代廣場上被人撞來撞去一樣。我愛我的手機，它是一項了不起的技術，但它這里有通知，那里有事情發(fā)生，彈出這個，亮著各種顏色的光，也會讓我感到壓力。

我可以想象一個界面，電腦大部分時間都消失了。它會做我需要做的事情，但我相信它會提供高質(zhì)量信息給我，判斷何時不提供，在適當?shù)臅r候替我行事。我對此非常興奮。我不會告訴你新設備是什么，好吧，我私下告訴你，但不會告訴大家，但這非常……我希望我們能向人們展示一種與眾不同的使用電腦的方式。

Garry Tan：這也是你邀請世界上最偉大的設計師之一Jony lve加入的原因之一嗎？

Sam Altman：是的，他太棒了。他真的名不虛傳。我認為在過去50年里，我們只經(jīng)歷了兩次計算機界面的重大革命。所以我們有了鍵盤、鼠標和屏幕，然后是觸摸屏和手機，而創(chuàng)造新界面的機會并不常有。我認為人工智能確實完全為全新的東西開辟了空間，如果你要選擇一個人來賭，他顯然是最佳選擇。

Garry Tan：所以在YC我們一直在爭論的一件事，就是不知道這是不是好事，可能會讓很多想創(chuàng)建B2B SaaS的軟件工程師感到害怕，這個想法是：如果未來你有一個底層數(shù)據(jù)庫，有一個API層作為你的訪問控制并執(zhí)行你的業(yè)務邏輯，然后界面是 LLM，你的電腦上就是一個智能體，你只需敲擊Enter，它就會生成一個工件，或者一個頁面，來完成你想要做的事情，然后它會保存在文件中。

Sam Altman：是的。有兩種方式來看待這個問題。首先，假設你們都在創(chuàng)業(yè)或者已經(jīng)創(chuàng)業(yè)，或者正在考慮創(chuàng)業(yè)。這是技術史上最好的創(chuàng)業(yè)時代，沒有之一。

但其中一部分原因是，正在發(fā)生劇變，確實存在很多這樣的挑戰(zhàn)。所以一方面你可以這樣看，“我們一直是一家SaaS公司，現(xiàn)在所有的代碼都可以即時生成，這對我們意味著什么？或者你可以這樣看，”哇，這將會發(fā)生，但它會發(fā)生在每個人身上，創(chuàng)業(yè)公司之所以能贏，是因為它們比大公司迭代更快，而且成本更低。大公司有很多優(yōu)勢，但它們迭代非常慢，而且，你知道，如果某樣東西非常便宜，那么它們的優(yōu)勢就會消失。

所以你可以從一個或另一個角度看待所有這些問題：眼下的挑戰(zhàn)與機會對所有人都是一致的，但當整個行業(yè)的“時鐘周期”——也就是迭代速度。最后往往是初創(chuàng)公司獲勝。可以說我們從未見過變化幅度如此夸張的年代；順著這條路出發(fā)，你們將站在極其有利的位置。或許哪天你們可以再請我來專講“如何逐步筑起防御性”，因為這正是大家真正關心的問題——“好吧，我是一家SaaS公司，未來軟件都是即時生成的。”背后其實問的是：什么才算真正有效的防御性？那一定會是一場有趣的分享。

Garry Tan：我們上次活動的后臺談到那本經(jīng)典管理書《七種力量》（The Seven Powers）——麥肯錫顧問們的必讀物。當時我就在想：兩個技術人坐一起，居然引用一本麥肯錫名著，這畫面也太……

Sam Altman：確實有點違和，審美上簡直災難，但沒錯，說的就是《七種力量》。

智能時代將改變我們

Garry Tan：我覺得我們正邁進“智能時代”。我尤其喜歡你寫的那篇文章。你認為這一時代會怎樣改變我們的生活、工作方式，以及整個社會創(chuàng)造價值的途徑，這意味著什么？

Sam Altman：縱觀整個科技史拉成一條弧線，講的始終是同一個故事：我們發(fā)現(xiàn)新的科學原理，打造更好的工具，讓文明的腳手架一層層搭得更高。工具鏈越強，每個人能做的事就遠超以前，這個進程已持續(xù)了很久。

把今天的人和100 年前、1000 年前的人放一起對比，現(xiàn)代人的能力不可同日而語。社會契約是：你出一份力，幫文明再壘一層腳手架。如今借助這套全新工具，一個人能完成的事已經(jīng)令人難以置信。

我相信未來十年與過去十年最大的區(qū)別在于：單人或小團隊所能達成的規(guī)模的量級。協(xié)作成本會驟降，于是我們會看到真正質(zhì)的躍：個人或小團隊的產(chǎn)出數(shù)量、完成后獲得的滿足感，以及最重要的，為彼此提供的產(chǎn)品與服務的品質(zhì)，都會達到全新的高度。

回想OpenAI 的歷程，我常想到幾十位核心人物，他們成就了今天的一切。但我也時刻提醒自己：如果沒有歷史上數(shù)以千萬計的人——從挖礦煉石，到研究半導體，再到造電腦、建互聯(lián)網(wǎng)——有了整體產(chǎn)出，一個小團隊才能站得這么高、產(chǎn)生如此影響。

Garry Tan：在座的都是“信徒”，這點讓你意外嗎？

Sam Altman：這是件好事，這里聚集的正是要創(chuàng)造未來的人。

Garry Tan：或許歷史上還沒出現(xiàn)過這樣的場合，同一屋檐下來了這么多這樣的人，真是酷。

Sam Altman：但別忘了，我們充其量只是社會最前沿的尖兵。全球還有七十多億人甚至還沒真正接觸這些技術，他們的體驗往往停留在“AI 不好用，會幻覺”。面向眼前這三千人，我想說：我們是這支長矛的矛尖，負責把技術帶出去、教給大眾。

首先，能處在這個位置本身就很棒。YC 最迷人的地方之一，就是能活在前沿，和先鋒一起工作，看見未來，并悄悄參與塑造。不過，AI 在某些層面已相當主流；不主流之處在于，多數(shù)人只把 AI 視作 ChatGPT，一款聊天機器人，他們還沒意識到后面會發(fā)生什么。你們已經(jīng)提前看見了未來，還能為后來者鋪路，這是莫大的榮幸。

Garry Tan：你算是全球最會聚才的人之一。招聘方面，你學到的最深刻教訓是什么？很多人在座的連下屬都沒帶過，更別說請人辭掉六七位數(shù)年薪來加入他們的革命。

Sam Altman：招到極聰明、動力足、高效、又能協(xié)作的人，成功就完成了90%。我常驚訝大家在招聘中反而關注別的。簡言之：聰明、好奇、自驅、勤奮、有成果記錄、能融入團隊，并認同公司愿景——讓所有人朝同一方向發(fā)力，這一套標準非常有效。

Garry Tan：那你所謂“成果記錄”指的是那些在大公司干了二十年、頭銜光鮮的管理者嗎？畢竟你的路不一樣。

Sam Altman：至少在早期，經(jīng)驗確實珍貴，某個階段會需要，但我沒有成功，YC也沒有成功。我更愿意要年輕、有沖勁、能把事做成的人，而不是簡歷耀眼的老將。有一天你會需要經(jīng)驗豐富的人，但不是開始。評審 YC 申請時，我?guī)缀醪豢绰臍v——你在谷歌待過、畢業(yè)于哪所大學，我真不關心。我先看的是：你做過最令人驚嘆的事是什么？如果那還沒說服我，我才會翻履歷，但那只是備用信息。

Garry Tan：也就是說，看他們真正寫過的代碼、做過的產(chǎn)品、迭代速度，以及思考和解決問題的方式。

Sam Altman：正好 PB（Paul Buchheit）在場，他常說的一句我引用無數(shù)次的話是：“招聘要看成長斜率，而非當前截距。” 換句話說，重潛力勝過靜態(tài)成就，這條建議非常棒。

Garry Tan：再聊聊擔任 OpenAI CEO 吧，最大挑戰(zhàn)是什么？

Sam Altman：坦率講，我不推薦這份工作。單個挑戰(zhàn)都不算難，難在同時要處理太多事，而且還有那么多大公司從不同方向試圖攻擊我們。要在一個重大決策和另一個完全不相關卻同樣重大的決策之間來回切換。

未來十年最值得下注的技術方向

Garry Tan：展望未來10到20年，你個人最期待的是什么？你知道，人們現(xiàn)在應該構建什么來使那個未來成為可能？

Sam Altman：在10到20年內(nèi)，除非出現(xiàn)大的錯誤，我們將會擁有難以想象的超級智能。我非常期待看到那會如何發(fā)展。如果非要選一件事，而不是給一個模糊的答案，我認為“AI for science”是我個人最興奮的。

我相信，在第一近似下，世界上所有長期可持續(xù)的經(jīng)濟增長，所有能讓人們生活變得更好的東西，基本上都是發(fā)現(xiàn)新科學，并且擁有相對良好的治理和制度，這樣這些科學才能得到發(fā)展并與世界分享。但如果我們能用人工智能大幅提高新科學發(fā)現(xiàn)的速度，我相信這會帶來令人難以置信的增長和奇跡，造福每個人的生活。

Garry Tan：我想，有一件事我總是印象深刻，那就是你親自招募了Helion來做Y Combinator，他們在聚變方面做得非常出色。那是你當時就已經(jīng)在考慮的事情嗎？顯然，能源和氣候當時就已經(jīng)困擾著所有人了。

Sam Altman：我一直癡迷于能源和人工智能，認為它們是兩個最重要的東西，或者至少是我覺得最感興趣的。而且是兩個我明確知道想投入時間和資本的領域。我不記得在OpenAI成立之前，我曾想過它們會如此明顯地相關，即能源最終會成為我們能擁有多少智能的根本限制。我不知道我怎么會錯過這一點，因為我通常很擅長思考這類事情，但我當時認為它們是非常獨立的。你知道，我們需要人工智能來產(chǎn)生所有的想法，需要能源來讓世界上所有的事情發(fā)生。我顯然在OpenAI成立后不久就認識到人工智能的能源需求。但在2005年之前，我認為我把它們看作是平行線。

Garry Tan：我的意思是，你肯定看過那張圖表，房間里所有高效加速主義者都看過，它基本上是關于擁有高生活水平的。

Sam Altman：這真的很……我對這張圖表很著迷。我很久以前就對這張圖表很著迷了。它直接關系到每個人能夠獲得的能源量。是的。我認為這是人類歷史上長期以來最令人驚嘆的圖表之一，即生活質(zhì)量、能源豐度和能源成本之間的相關性。所以這張圖表以及類似的圖表是我最初對能源著迷的一個重要原因。它就是這樣一個影響巨大的東西。聽起來它并非完全相互依賴。更像是你同時對兩件事感興趣，但你已經(jīng)將它們完美地結合在一起了。

我只有一個興趣，那就是徹底的富足，以及有哪些技術杠桿點可以使未來變得截然不同和更美好，而這兩者是關鍵。但不像現(xiàn)在這樣是同一個向量。現(xiàn)在我經(jīng)常思考我們到底能在地球上建造多少能源，才不會因為運行GPU而使地球過熱，以及我們能堅持多久才需要把所有GPU都放到太空中。但當時，我確實對它們有不同的看法。

我的意思是，這似乎是技術人員獨有的一種信念，他們相信我們實際上可以創(chuàng)造那種富足。你知道，如果你擁有觸手可及的智能和觸手可及的能源，那會怎么樣？這就像，“一切都在有愛的機器的照顧下”。

我從來沒去過歐洲的那些“去增長”的會議什么的。但我一直都想去一次。

Garry Tan：這是“反去增長”的會議。

Sam Altman：但我喜歡坐在黑暗中，寒冷中，沒有人拿出手機，只是談論一切是多么糟糕，沒有希望。我真想體驗一次那種心態(tài)，因為我從未有過那種感覺。我認為這是我所見過的最難認同的運動之一。顯然，這是我的團隊和我的世界，但創(chuàng)業(yè)公司、舊金山、科技行業(yè)、人工智能的樂觀主義，以及你們所有人都將做的事情，那才是我的大腦自然棲息的地方，我很難真正理解另一方，但我很確定我們是對的，他們是錯的。

Garry Tan：但是我們怎么才能實現(xiàn)呢？你對技術如何為他人創(chuàng)造豐富資源有著令人難以置信的愿景。我的意思是，你已經(jīng)做了這么多，但請給我們指明方向，我們?nèi)绾尾拍芨斓貙崿F(xiàn)目標？政府在這其中扮演什么角色？

Sam Altman：大約五年前的這個時候，我們把GPT-3以API的形式開放了，人們開始玩它，它幾乎無法使用。那真是相當尷尬。在五年內(nèi)，我們從一個幾乎不能寫句子的東西，變成了一個在大多數(shù)領域都擁有博士水平智能的東西。我認為再過五年，我們將能夠保持同樣的進步速度。我認為如果我們能做到這一點，如果我們也建立起基礎設施來為人們提供服務，那么這個房間里的每個人都會想出如何利用這項技術，并使它適應每個人的需求。

我最喜歡的人工智能類比是晶體管，這是歷史上的技術類比。你知道，有些人發(fā)現(xiàn)了一項新的、非常重要的科學發(fā)現(xiàn)，然后社會、經(jīng)濟，隨便你怎么稱呼它，就開始運作，自行發(fā)展。這種魔力就是想方設法為人們創(chuàng)造出令人難以置信的價值，而且在相當短的幾十年內(nèi)，顯著提高了生活質(zhì)量。這將比那更快、更陡峭。但我認為方向上會是一樣的。

我們需要創(chuàng)造偉大的技術，解決剩下的科學問題，我認為剩下的不多了。我們需要弄清楚如何構建為所有人服務所需的基礎設施，然后所有人有了這種新的魔力，就必須去弄清楚世界上的人需要什么，

Garry Tan：所以，讓我們回到2005年，Y Combinator的第一批學員。你是怎么聽說Paul Graham的？你現(xiàn)在對當時的Sam Altman 會說些什么？考慮到你所知道的一切，你所學到的一切，你最驚訝的是你當時不知道什么？

Sam Altman：我當時在讀他的文章，但我從Blake Ross那里聽說了當時被稱為“夏季創(chuàng)始人項目”，現(xiàn)在就叫Y Combinator，我當時和他住在同一個新生宿舍里，他在Facebook上發(fā)帖提到了這個項目。Paul說：“哦，你是個大一新生。你知道還有下一批學員。”我回復他：“哦，可能有什么誤會。其實我是大二的，我還是可以來的，如果可以的話，我明天就來，我非常樂意。”

我希望有人能教我信念和韌性的重要性。人們很少談論這有多難，一開始很容易，但你的儲備會耗盡，怎樣才能長時間保持下去。要相信它最終會成功。我的第一家創(chuàng)業(yè)公司并沒有那么成功。我認為很多人在第一次創(chuàng)業(yè)失敗后就放棄了，但創(chuàng)業(yè)公司并非每次都能成功。學會如何堅持下去，繼續(xù)努力，我認為這真的很重要。培養(yǎng)對自身直覺的信任，并隨著時間的推移不斷完善你的決策和直覺，從而增強這種信任。我認為這真的很重要。有勇氣去從事那些不流行但你相信并關心的事情，這非常重要。

我最近有了一個孩子，大家告訴我，生孩子是人生中最棒的事情，也是最艱難的事情。好的部分比你想象得要好得多。艱難的部分要艱難得多。這基本上就是我作為一名創(chuàng)業(yè)者的感受：好的部分真的非常棒，比你想象的還要好；而艱難的部分則比任何人都能表達得要難得多，但你必須繼續(xù)努力。

訪談鏈接：

https://www.youtube.com/watch?v=V979Wd1gmTU&t=106s&ab_channel=YCombinator

整理：小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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