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壹度Pro

“羽絨服的水很深，敢賣199，賭的就是你不懂！”

最近，“假羽絨服”事件鬧得人心惶惶。就在11月24日，“7萬件羽絨服含絨量0，企業主管被抓”的消息沖上熱搜。

圖源：微博截圖

據報道，浙江湖州織里公安搗毀一生產、銷售偽劣羽絨服窩點，現場查獲“假羽絨服”7萬余件，涉案價值700余萬元。

辦案民警指出，涉事羽絨服吊牌上標明了70%的填充物，但經過專業檢測后發現，這批衣物中羽絨含量幾乎為0%，實為劣質羽絨服。

在2024年這個“暖冬”，由于需求量下滑，“貴也貴不動、賣也賣不動”的羽絨服，在行業低谷期，“幺蛾子”越來越多。

前不久，衛生巾行業才因為實際長度與標示長度不一等諸多問題而引發熱議。

衛生巾行業“集體塌房”的事件還未最終落停，羽絨服行業也開始“癲”了。

01 從吊牌標簽到填充物，羽絨服造假一條龍

打開直播間，“90鵝絨，一件159.9元”、“不要998，只要98，一件羽絨服帶回家”。

聽到這兒，你是不是覺得真劃算，原來一件羽絨服這么便宜。那么，你一只腳已經踏入了陷阱，因為，最后拿到手的羽絨服，可能只是“科技與狠活兒”。

一位廣州的女裝電商負責人接受采訪時表示，現在羽絨的市場行情是60多萬元一噸，羽絨服的生產成本都要300-400元，花199元不可能買到90%白鴨絨的羽絨服。

他指出，直播間銷售的便宜羽絨服，有兩種情況，要么是展示的是真的，但實際發貨的是假的；要么就是廠商知假販假，把不是90%白鴨絨的羽絨服當成90%的白鴨絨去賣，賭的就是消費者不懂。

根據央視《財經調查》欄目最近的報道，在江蘇南通，一些廠商以“飛絲”代“絨”，控制成本。同樣一款外觀的羽絨被，充“90絨”，成本需要800元，充“高絲”，成本只要400元。

有商家稱，兩個月就賣出了6萬多件偽劣童裝羽絨服。羽絨服的填充物都是飛絲，也就是所謂的“粉碎毛”。

圖源：央視財經

一位業內人士在接受采訪時稱，攙飛絲是羽絨服行業一直存在多年的現象。但今年一些廠商除了摻雜飛絲、碎絨之外，今年可能還會摻雜“豬毛和狗毛”。

今年，因為豬肉價格下滑，人們對禽類的需求下降，鴨、鵝的出欄量大幅下滑，羽絨供給減少，近一年價格大幅上漲。

有羽絨供應商表示，近半個月，羽絨原料價格已有明顯回落，但較去年仍上漲約50%。有羽絨服生產企業稱，去年訂購的鴨絨是36萬元一噸，今年是55萬元，漲幅早已超過50%。

羽絨大幅漲價的情況下，為了控制成本，廠商們的下限不斷降低。

而在羽絨服產業鏈中，不僅填充物造假，廠商們早就形成了造假一條龍。從羽絨充氣標，到標明絨子含量的檢驗檢測報告，廠商們都能成批購買，而且一套成本僅1元至2元。

央視調查的視頻中，有工作人員稱， “這個標隨便說的，我讓他做啥標就做啥標。”也就是說，吊牌上各種“一等品”、“90白鵝絨”、“蓬松度 1000+”等標注，全都是虛假宣傳。

圖源：央視財經

在經過最近這一連串的負面消息后，再看到直播間里的低價羽絨服，消費者必須得“三思而后行”了。

02 “大牌”，就能放心嗎？

打著“便宜”旗號的偽劣羽絨服，質量無法得到保證，那么，知名品牌羽絨服，能夠放心買嗎？

要知道，羽絨服可是一直在瘋狂漲價。有數據統計，2015年到2020年，國內羽絨服平均單價由432元攀升至656元。2023年國產羽絨服的均價已經達到881元。

但是，知名品牌的羽絨服，產品質量也并不能讓人信服。

近兩年，借著抖音電商東風成功“翻紅”、每年狂賺上百億的鴨鴨、雅鹿，這些羽絨服老品牌，這兩年也同樣面臨不少非議。

去年11月，有消費者投訴賈乃亮“割韭菜”，指出在賈乃亮直播間，宣稱原價2899元的鴨鴨羽絨服賣449元，實際228元可買到同款。

圖源：抖音截圖

對此，鴨鴨品牌總監胡詩琦曾回應稱，該產品并非鴨鴨官方產品，鴨鴨已經采取打假舉報官方流程。

此前，據媒體報道，鴨鴨自2020年重組之后，采用的是生產外包的模式，而且鴨鴨產品線龐雜，每年新款式高達1000多個。在抖音，鴨鴨相關的店鋪有近百家。

鴨鴨這種模式，也導致了假貨、A貨趁虛而入。

同為國貨老品牌的雅鹿，據調查，去年GMV已經達到了120億元，但雅鹿采取的是貼牌模式，作為品牌方能夠以輕資產運作。

在黑貓投訴平臺，雅鹿羽絨相關的投訴達到了464條。有位消費者稱，買之前，店家稱是含絨量90%的羽絨服，拆開后店家說是羽絨棉，自己燒過之后，才發現，只是“絲綿”。

圖源：黑貓投訴

社交平臺上，有網友稱，一看到貼牌模式，就會對產品質量有質疑。雅鹿所暴露出的問題，放在服裝行業里，并不少見。

品牌授權，是服裝行業很常見的經營手段，面對日益激烈的市場競爭和越來越高的成本壓力，很多品牌選擇了品牌授權。

南極人就是靠著品牌授權活過來的典型代表。成立于90年代，在2008年金融危機時遭遇生存困境的南極人，就是通過品牌授權模式，靠著賣吊牌，挺過了危機。

拉夏貝爾、北極絨、俞兆林、恒源祥，是服裝行業“賣吊牌”的選手。但是，品牌授權如果管理不嚴，亂象頻生，反而會危害品牌本身。

拉夏貝爾由于管理不當，如今已經退市。南極人已經意識到了“賣吊牌”的危害，開始轉型自主經營。

從鴨鴨到雅鹿，再到南極人，這些品牌的發展都表明，即便是知名品牌，消費者也還是需要擦亮眼睛、提高警惕，否則，可能依然難逃“偽劣羽絨服”的坑。

03 商業文明，是時候重構了！

在“偽劣羽絨服”被曝光之前，衛生巾行業才被曝出“集體參數造假、材料以次充好”的亂象。

在網友的測評中，多款衛生巾都存在實際長度比標示長度短的問題，差距在10~58mm不等。

圖源：抖音截圖

在長度造假事件發酵后，網友們發現，衛生巾安全等級也令人擔憂，其PH值要求僅符合C類安全技術規范，與窗簾、外套等不宜直接接觸皮膚的品類相同，標準過低，忽視了女性健康。

從此前的“衛生巾造假”，到如今的“偽劣羽絨服”泛濫，消費者們就像陷入了“楚門的世界”，所接觸到的一切信息都可能是經過精心設計和偽造的。

在這個看似琳瑯滿目的消費市場中，產品的真實質量往往被華麗的包裝和夸大的宣傳所掩蓋，使得消費者難以分辨真偽，不得不時刻警惕，以免落入商家的陷阱。

面對多個行業的亂象頻出，咨詢專家鄭實言對壹度Pro表示，一部分原因是供給過剩。在幾十年前，國內還處于物質匱乏的短缺經濟時代，但如今，國內已經面臨生產過剩的危機。

生產過剩的危機之下，中國產品找到的出路是出海，但是當下全世界經濟形勢都不太好。內外交困，加劇了很多企業的“造假行為”。

鄭實言稱，亂象頻出，體現出了市場監督的缺位。不僅監管主體缺位，而且監管手段也嚴重缺失。各行業即便有所謂的行業標準，但執行標準的人，卻很少去落實標準是否執行到位。

他指出，更深層次的原因是，當前國內缺乏健康文明的商業模式。

中國是世界第二大經濟體，但當下的消費導向，卻完全以低價為主。低價戰略雖然擴大了消費群體，但以低價為導向，會倒逼著廠商偷工減料，以次充好。

企業將自己的利益，建立在損害消費者的權益之上，這種模式是不健康的，最終沒有贏家。

鄭實言認為，從根本上來說，企業肆無忌憚的忽視和侵害消費者權益，是因為企業從思想意識上沒有繃緊“消費者至上”的這根弦。

“在商品經濟發展的潮流過程中，讓國內企業接受并踐行‘以消費者至上’的這種經營理念還任重道遠”，鄭實言說道，但只有構建起商業文明，企業和消費者們才能從負面消極的斡旋，走向正向的循環。

（應受訪者要求，鄭實言為化名）